言溪定很關心蘭搖芳,也問道︰“你是胸口不舒服?是疼還是悶?還是喘不過氣呢?”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悶。”蘭搖芳不擅描述,有點急。
言溪安問︰“那是……不高興了麼?”
蘭搖芳點點頭︰“溪安,我不高興了,怎麼辦?”
言溪安抿嘴笑了笑,笑道︰“為什麼呀?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為什麼突然不高興了?”
“不知道呢。”蘭搖芳搖搖頭,說道︰“到了這里,我就不高興。”
陸羽說︰“會不會是因為,搖芳很久之前來過這里,並且在這遇到了點啥?”
言溪安說︰“極有可能,可搖芳肯定是已經想不起來了。”
“我想不起來了。”蘭搖芳搖搖頭,又低聲說道︰“我沒事了,我們找地方休息吧。”
“搖芳,你真的沒事麼?”陸羽打量周圍,這就是一片尋常至極的樹林,看起來沒有絲毫特殊之處。
蘭搖芳笑了笑,說道︰“我真沒事了,你們不要擔心我。”
陸羽問︰“那我們就在這里休息?還是再去下游?”
“就在這里吧。”蘭搖芳頓了一頓,忽然說︰“這河,好像不長了已經。”
“不長了?是快要到頭了麼?”
蘭搖芳點點頭︰“是,好像是快到頭了。”她做出思索狀。
陸羽三人面面相覷,均覺好奇,言溪安問道︰“搖芳,你到底是幾歲……從家里走的呀?怎麼記得這麼多?”
“不記得了,我不記得從家里走,但是我記得這里,記得一點點。”蘭搖芳低著頭,看著腳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關系,想不起來就不想了。”言溪定最關心蘭搖芳,他說︰“反正這條河快到底了,咱下午就能知道這河流到哪里了。嘿嘿,想想還有點激動呢。”
這一段的河域因為沒有龍鱷,河里就有了魚,陸羽很輕松的弄了幾條上來。至于這里為什麼會沒有龍鱷,而上游的一段會有,幾個人就都想不明白了。或許是那段河域特殊,更適宜龍鱷生存吧。
烤魚吃魚的時候,蘭搖芳就一直顯得悶悶不樂的,不怎麼說話,也沒怎麼吃東西。言溪安安慰了她幾句,她臉上愁眉才稍稍緩解。
吃飽後,陸羽檢查了一遍木排,木排還很結實,獸筋綁住,就是穩固。四個人上了木排,陸羽就不遺余力的撐篙,想要快點撐到河流下游的盡頭。
這一下,四人都沒有什麼閑心來觀賞兩岸的風景了,當然兩岸枯黃未綠,也沒有什麼風景可以看的。陸羽專心的撐篙劃船,沒怎麼開口說話,而另外三人也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有一搭沒一搭的三言兩語。
不知又劃了多少里,河道漸漸變窄了起來,而兩邊的山壁更高更陡峭了,這段河域,倒有些像更上游(陸羽剛發現這條河的那段)的那段,水流湍急,山崖聳立。這一段河面更窄,但好在河道落差不大,水流雖然急,卻也不至于會將木排沖的東搖西動,何況有陸羽撐篙掌舵,木排在急流中就行駛的更加疾快了。
這一段湍急狹窄的河道,大約十五六里長,過了這十五六里,木排鑽進了一道峽谷。
峽谷兩側的高山足有數百丈高,峰岩峻峭,山崖森森,峽谷頂峰,相對而立的兩座高山,似乎山頭相對傾斜,幾乎都要踫到一起了。所以崖底這條河段,就被完全遮住了陽光,顯得有些陰暗。
行駛到這里,蘭搖芳忽然站了起來,輕輕說道︰“這里我也記得,這里不好。”
“舊地重游”,蘭搖芳顯然有隱約想起了什麼,似乎還是不好的事情。言溪定連忙就問︰“怎麼了?你想到這里發生過啥了麼?”
“想不起來了。”蘭搖芳黯然搖了搖頭,說道︰“我啥都想不起來,就是有一點點……”她無法準確描述自己心中的感覺。
陸羽說︰“沒事,不要勉強自己去想,這峽谷不算很長,咱們很快就能過去了。”蘭搖芳在這里,似乎有些不舒服。其實陸羽也不喜歡這種幽暗陰森的地方,感覺似乎總會有什麼危險隱藏在看不到的地方,隨時會伺機發難。
于是陸羽用了法術,木排行駛的更快了幾分,兩側山壁飛速倒退而去,山壁上的石頭灌木,看在眼里,都有些模糊起來。
很快,陸羽就撐著木排劃出了那道峽谷,眼前景象又重新明亮了起來。河道還是河道,與之前想比並沒有什麼變化,兩岸是高低起伏的群山,還有茂密卻毫無生機的森林。
蘭搖芳又重新坐了下來,言溪定坐她身邊,開口說道︰“這陽山,好大好大啊,里面隨便一條河,都好幾百里長。”
“好幾百里麼?我怕還不止吧。”這兩天,四人乘坐木排,就已經行駛了有三百多里,這還是無渡川其中的一段。上游源頭那是遙不知在何處,下游盡頭似乎快要接近了,可也還是眼看不到,至少也是在幾十里之外。
言溪安說︰“陽山這麼大,所以里面總會有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沒見過的。”
言溪定說︰“是啊,比如龍鱷。”
言溪安說︰“或許是我錯了。”
言溪安忽然說“是自己錯了”,其余三人均覺莫名其妙,言溪定就問︰“你咋了?犯啥錯了?”
“不是犯啥錯了,是我今天上午不該逼著大叔殺龍鱷。”頓了一頓,言溪安幽幽說道︰“我覺得,對這陽山來說,龍鱷和我們,和山里的所有生靈都是一樣的,我們沒有理由要去刻意殺光龍鱷,它們又不是全部都去了村里害人。”
言溪定有些不解,說道︰“這個麼?這個道理我不大明白,咱們和龍鱷咋就一樣呢?”
“當然一樣呀。”陸羽笑了,他很欣喜言溪安會突然有這般覺悟,他說道︰“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蟲魚蛇豸,這些所有的生靈,生存在陽山之中,便是陽山的一部分。它們既然能存活下來,總會有它們存活的道理。我們雖然是修行之人,即使是有那份本事,也沒道理要將其中一生靈趕盡殺絕。”他扭頭對言溪安說︰“溪安很了不起,忽然明白了‘眾生平等’這個道理,你最近的修為,是不是有增長一些?”
言溪安俏臉一紅,嫣然笑道︰“還不知道呢,再說了,你說的什麼‘眾生平等’,我也是剛剛才想通一點。”
陸羽點點頭︰“那樣很好,很難得。”
言溪定並不贊同陸羽的看法,他說道︰“大羽哥,你要是覺得這世上‘眾生真的平等’,那咱們還吃魚吃肉,不就是不平等了麼?”
陸羽笑了笑,說道︰“我說的眾生平等,也並不是不能吃魚吃肉。對于豬樣雞牛來說,被人吃掉,則是它們的命運,就像那些被它們吃掉的草啊谷啊這些東西,這都是命之所在,難以逃脫。就算是我們人,雖然少有被豺狼虎豹給吃掉,可我們會有各種天災人禍,生老病死,那也是人命之所在吧。但這並不是說眾生就不平等了,每種生命的存在,都有各自的意義罷了。”
言溪定還是不大明白,而蘭搖芳更是听得一頭霧水。見兩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陸羽又說︰“行了,你們繼續修練下去,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個道理的。反正你們記住,假使這龍鱷真的不應存活在這世上,那它們自然會有消亡的一天,只是讓它們消亡的,不應該是咱們?”
“那會是誰?”
今天有點事,回來晚了,差點沒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