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拉老人
    陸羽開始維修傳送陣,言溪安在一邊待了一會兒,見陸羽干活專心,無暇和自己說話,就出了山洞。
    修傳送陣和布置傳送陣一樣,都是極細致的功夫活兒,陸羽專心致志的維修著傳送陣,幾乎忘卻了時間。
    言溪安在山谷里轉了好幾圈,她看到山谷里播種不久的秧田,上面披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也知道這些稻種算是廢了。
    菜園子被重新整理過,但也還沒來得及灑上種子,就遇到這場前所未見的極寒,言溪安也不知道這里還能不能種菜。她想著一會兒得和陸羽說說秧田和菜園的事情。
    安定谷太熟悉了,言溪安轉了一會兒,就覺得沒什麼好看的,又去了山洞,看陸羽干活。陸羽卻一直專心的做著手頭上的事情,連言溪安進來了都沒注意到。言溪安撅了噘嘴,又出去了。
    言溪安出洞不久,又因為無聊,又進了山洞。
    …
    如此反復,快天黑時,言溪安進了山洞,喊了一聲︰“大叔,天黑了,咱是不是該回家啦?”
    “天黑了麼?”陸羽終于停下手里的活計,扶著洞壁,站了起來。
    “大叔,你很累了麼?”言溪安過來扶著陸羽,又說︰“修傳送陣很辛苦麼?那咱慢慢來,不著
    急嘛。”
    “還行,有一點累,歇一會就好。”維修傳送陣不僅費神費力,還很耗費靈力,之前陸羽布陣的時候,也不會一刻不停的連續操作半天。
    “那咱歇一會再回去。”提到要回家,言溪安又說︰“一會兒我背你出谷,我能行的。”
    陸羽笑了笑,說道︰“是嘛,也不用了,我自己還能出谷。”
    “哼,你是不信我?還是瞧不起我?上次你在山谷里…暈了,不也是我把你帶出去的。你居然還敢不信我!”
    “那當然不是,只是外面太冷了,你背著我上山,會不舒服的,還是我來吧。”陸羽盤腿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下午消耗的靈氣,又恢復了好些。
    “我擔心你嘛。”言溪安說︰“那你再休息一會兒,咱回家也不著急。”
    陸羽點了點頭,言溪安又說︰“大叔,前幾天播下的稻種,好像都凍死了。菜園子里的土也有點硬,不知道還能不能種菜。”
    “過幾天再看看吧。這天氣突然冷下來沒多久,山谷里會冷兩天,等過幾天,或許會好一些。”其實八月飛雪過後,天氣一直就很冷,只不過前天那次寒潮突襲,天氣就又更加的寒冷了幾倍。這安定谷也是一樣,原本春日融融的氣象,現在也變得冷如初冬。但陸羽覺得,山谷里畢竟有地熱溫暖,又有高聳入雲的峭壁隔住山外的寒氣,過幾天,山谷中是會變得更加溫暖的。
    言溪安說︰“山谷里暖和了固然很好,要是外面也能溫暖起來,那就更好了。”
    “是啊,唉。”陸羽苦笑了一聲,心想著這山外的世界,何時才能轉暖?且轉暖之後呢?還會有別的天災麼?
    陸羽又歇息了一會兒,就帶著言溪安出谷了。出谷前,他搬來上次被那高人摧斷的樹木攔在了山洞口,免得山羊們晚上再進洞,再撞塌了傳送陣。
    言溪安修為差陸羽很遠,她出入山谷,攀升不過幾丈,就得扒拊山壁再次借力一次,而現在山壁上霜雪覆蓋,拊著極難,陸羽就算相信言溪安能出谷,卻也舍不得。
    出了谷,還是陸羽背著言溪安飛奔回家。言溪安本來說是要自己回去,但陸羽還是想著寒風凜冽,可別刮壞了言溪安那張俏麗臉龐。
    回到家,言夫人已經做好了飯,幾個人都在廚房坐著,正等陸羽回來吃飯。
    陸羽有些不好意思,回到家就笑著說,傳送陣被山羊們頂壞了,修到現在,還沒修好。
    言籍白問他︰“傳送陣壞了,得多久能修好?”
    “順利的話,大半月就行,要是不順,估計得個把月。”用慣了傳送陣,陸羽想著要一個月出進來回不便,就有些頭疼。
    晚飯簡單,陸羽吃的卻不少,今天他費神費力,就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了。
    “唉,不知道城里的那些人,現在都如何了。”言籍白在金華城住了幾十年,那里是有他一些親朋好友的。
    “肯定都是十分艱難。”陸羽嘆了口氣,又想︰“原本縣城里的人就不多了,前幾天的這次寒潮
    驟襲,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人。十人能存一麼?”陸羽很懷疑。
    言籍白夫婦還是回陽山村中央院子里睡覺,睡覺時,屋子里得點著炭盆,留些窗戶縫,言溪安他們三個也是一樣。
    陸羽還在竹屋,竹屋外牆都附上了一層白霜,硬硬冰冰的,屋里屋外都是一般的寒冷。不過陸羽睡覺時,也不用生火取暖,一床被子就夠了。其實很多夜晚,陸羽根本不會躺下睡覺,打坐修練,一坐便是一整晚。
    第二天吃了早飯,陸羽就去借了輛板車,準備送那些去了的老人上山。言溪安姐弟倆和他一道。
    這次因為要裝運死者,所以板車就不能向陸有借,這不吉利。這次去了的老人有五個,其中有三寶的父親,陸羽就去他家借的板車,用人拉。
    三寶姓張,他父親當然也是姓張,老張很早的時候就沒了女人,有一兒一女,女兒更大,陸羽不記得三寶的姐姐哪一年就嫁出去了,反正出嫁後一直都沒回過村。至于為什麼沒回來過,那又誰知道呢?
    三寶這小子,也是很小就出門了,村里人誰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啥。前幾年持續兩年多的天災,三寶一直沒回家,村里記得他的人,都以為他回不來了。但去年秋天的某一天,他卻突然回來了。
    三寶的父親老張在村里是那只不言不語連走路都低著頭的老漢,說是老漢,其實年紀也不算大,但是因為他總是低著頭,說話悶聲不響的,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看著就像是老頭。
    老張的兒子三寶突然從外面回家,他也沒有顯示的特別高興,還是和以前一樣,悶聲不響的,該
    干活干活,該吃飯吃飯,極少和村里人打交道。
    如果平日里,老張去世了,或許會引起村里的一陣小小轟動熱鬧。但現在是末日一樣的災年,死人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了,村里一夜凍死了幾位老人,所以老張的死,就幾乎激不起半點的波瀾。
    在三寶家,三寶看著他父親躺在床上的尸身,對陸羽說︰“大羽,我爹就這麼葬了麼?不給弄個棺材啥的啊?”
    “你家有嗎?有就裝起來,我單獨給他運上山。”三寶出了板車,陸羽是樂意單獨送他爹一程的。
    “嗨,上次和人家換的楠木,說是給老頭子打副好棺材,可這還沒用上,他就去了。”三寶搖搖頭說︰“算了算了,棺材沒有,草席有一卷,就這麼地吧,反正也沒啥分別。”(單田方去世的時候,沒有棺材,借了三寶父親的,然後另外一戶人家,給了楠木三寶)
    陸羽點了點頭,忽然想到︰“楠木你父親用不上,留著也不會壞掉,以後說不定有用得上的時候呢。”
    板車不大,五個老人換上了壽衣,被堆放在了車上,沒有棺材,只有草席。
    天氣太冷太冷了,這些去世了的老人的尸身都硬邦邦的,幾乎比石頭還硬,連手臂都彎不了。陸羽也沒太客氣,單手拎著老人,放在了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