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定扭頭看了陸羽一眼,待看到陸羽依舊閉著眼楮不說話,再也按捺不住了,站起來對著徐開寶媳婦吼道︰“這不是我家,就是你家麼?我天天住這里,怎麼了?我就能叫你走,你給我走,快走。”徐開寶兒子坐在椅子上半醒半睡的,听到有人在大聲吼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了言溪定一眼。
    徐開寶媳婦有點被嚇到了,但她吸了口氣,勇氣又似乎回來了,毫不退讓的對著言溪定也吼了起來︰“這是哪里的小雜毛,你姓啥?是這村里的人麼?”
    “你管我是不是這里的人?不是又怎麼了?我吃你家大米了麼?”言溪定擼起了袖子,繼續吼著︰“趕緊滾趕緊滾,要不是看著你帶孩子來,我早就把你踹出去了。”
    “嘿,你踹一個試試?”徐開寶媳婦畢竟是有些害怕了,這次喊出來的聲音就沒那麼響亮。
    這時候,陸羽終于開口了,他倒不是怕兩人打架,就是想著人家孩子還在,吵太凶會嚇到孩子。陸羽對徐開寶媳婦說︰“你回去吧,你家小孩肯定能好,我也不會害他。”
    “大羽看你說的,誰還說你害孩子不成?”就這麼一會,方彪兒子精神好了不少,所以他就不再那麼的疑神疑鬼了。
    陸羽笑了一笑,又說︰“行了,你們都回去吧,回去讓孩子好好睡一覺。”頓了一頓,陸羽繼續說︰“孩子生病,和讀書沒關系。”
    方彪也笑了笑,笑的有些尷尬,然後就抱著自己的兒子離開了。
    徐開寶媳婦從頭到尾沒謝過陸羽半個字,離開時,還狠狠的瞪了言溪定一眼。
    那幾個人一走,言溪定立刻就說︰“大羽哥,這種人,你就不該幫他們。”
    陸羽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我不是幫他們,是幫孩子。”
    “哼,我看要是他們生病了,你也會幫。”
    言溪定這句話讓陸羽愣了一下,他暗暗尋思︰“對啊,要是生病的不是孩子,而是方彪他們,我會不會義無反顧的去救他們呢?”
    但很快陸羽就想明白了,不管病的是無辜可憐的小孩,還是那些疑神疑鬼面目可憎的大人,他都是會去救的。見死不救,陸羽還是做不到。
    言溪定忽然說︰“遭了,菱角……”說完又跑出門,去吃菱角了。
    吃了午飯,陸羽又上床去睡了一覺,昨天到今天,他就覺得十分疲憊,這太也不尋常了。
    睡了一整個下午,陸羽的精神好了一些,又因為躺太久了,起來時,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傍晚的時候,方大平過來了,他告訴陸羽,那九個生了病的孩子,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陸羽听了挺欣慰,說道︰“孩子們沒事就好。”
    “孩子們沒事,有幾個混賬大人倒是胡說了幾句。”
    陸羽有一點好奇,問方大平︰“他們都說啥了?”
    “有人說……”方大平看了陸羽一眼,又說︰“你也別往心里去,有些家伙就是嘴多,一向就愛胡說八道。”
    陸羽點點頭,又更好奇了,問︰“到底說啥了?”他心里又想,這些村民,不會再把自己當成啥妖怪了吧。
    很湊巧,那幾個人說陸羽的話,和他猜的居然差不多,方大平吞吞吐吐的說︰“有兩個缺德玩意兒,說你是啥妖怪,你救孩子,是為了吸取他們身上啥……真元陽氣啥的。”
    “啥真元陽氣?”陸羽有些糊涂了。
    “我哪兒知道。”方大平擺了擺頭說︰“都是瞎胡說的,你也別計較。”
    “嘿嘿,這些人啊。”陸羽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又尋思︰“自己與常人大不一樣,村民們難免會胡思亂想,這也怨不得他們。只不過,只不過他們為什麼老是以為我要害人?我若要真的害人,他們還能有什麼辦法麼?”
    見陸羽沉思不語,方大平繼續說︰“村里人大都知道你是好人,就那幾個不長進的,你也別記恨他們。”
    陸羽點了點頭。
    方大平說︰“對了,我听說,金華城又來縣令了。”
    “哦?來的是什麼人?”這個消息,陸羽很感興趣。
    “這我哪能知道。”方大平看著陸羽說︰“上一任的林思搖被你殺了,不知道這新縣令來了,會不會查這事。”
    “嘿嘿,查就查唄,我沒留證據,又沒人看見。”陸羽沉思了片刻,又說︰“再說,林思搖並不是我殺的。”
    方大平很驚訝︰“不是你殺的?是別的人麼?”
    “嗯,估計是他那三個手下。”陸羽不願多說這件事,又問方大平︰“咱鎮上,也得來新的鎮守吧?”陸羽想到了不知所蹤的趙守備,心想他或許早已離開了金華城。
    “估計得來,咱敦臨鎮,里外好歹也有幾千人呢。”
    “但願這次能來兩個好官,別再像林思搖那樣了。”
    “但願來的是好官吧。”
    村里沒再有孩子生病了,陸羽一共治了九個孩子(陽山村里),這些孩子的父母,大部分都來陸羽家道過謝,都不是空手來的。但也有三四家人啥都沒表示,甚至吭都沒見吭一聲。陸羽也不計較。
    後來又听說,最近好些村子都有孩子病死了,死的還不少。听到這些很不好的消息,陸羽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他也沒辦法再去救人了,他畢竟不是神仙,能力也是有限的。更何況陸羽連著幾天都沒怎麼出門,歇了半個月,身體和精神才徹底恢復過來。
    這一天,陸羽家發生了兩件小小的“喜事”。一是有只母羊產下了一只小羊羔,再一個就是陸羽放在柴角簍里的那兩只野雞蛋,竟真的孵出小雞崽兒了。
    長大的野雞和家雞是很不一樣的,但在它們還是雞崽兒的時候,陸羽卻看不出有什麼分別。兩只小雞都黃黃的一小團,像兩只黃色的絨球,在地上顫顫驚驚的滾來滾去。
    這第一次母羊生產的挺順利,但陸羽為了萬無一失,還是請了“有經驗”的陸明才過來幫忙照看一下。陸明才是村里的“能人”,各種農活,各種手藝,似乎沒他不會的。陸羽那年挖炭窖,就是陸明才幫著指點的。
    且說雞崽兒剛落地,言溪定就跑過去問陸羽,這兩只是公還是母。
    “剛下來呢,我咋知道哪只是公哪只是母。”陸羽笑著問言溪定︰“怎麼了?想吃雞蛋了?”
    “是啊,嘿嘿。”要不是小雞太小太柔弱,言溪定說不定會抓起一只來看一下。
    言溪安在一旁說︰“溪定你這麼喜歡小雞,那以後家里的雞還有羊,都歸你來養。”
    “行,那雞蛋和羊肉,都只有我能吃。”
    蘭搖芳听明白了,立刻一臉的不服氣︰“憑什麼?我也要吃。”
    一只母羊產了羔,另外兩只母羊也快了,所以今天就不怎麼適合趕著山羊出去吃草,陸羽就決定割些草回來喂羊。
    出門割草,順便就去山谷里看一看,秧苗估計都長的差不多高,快要插秧了。
    安定谷里那塊草地上的野草很茂密,但是生的都並是不很長,是沒辦法割的。草長的地方陸羽記得有一處,就是安定谷外那暖水潭子邊上。
    言溪定在家里喂雞喂羊,陸羽就帶著言溪安出門了。
    兩人傳進了山谷,陸羽先看了會秧田,又要和言溪安一起出谷。
    出谷前,言溪安對陸羽說,她這次不用陸羽背也不用傳,想自己“飛”出去。
    陸羽也是心里一動,問言溪安,她修為到了什麼一個階段,是不是已經突破了菜刀口訣的第一層。陸羽記得自己是突破了第一層後,就有能力進出山谷了。
    但是言溪安並不知道突破第一層應該有多深厚的修為,陸羽也說不明白,于是他只好對說︰“那我回去先把第二階段的口訣教給你,你要是能練就說明已經到了那個境界,要是還不能練,就千萬不能勉強。”雖然沒有師父傳教,但陸羽也知道,修練這種東西,是千萬不能太強迫自己,不然可能會出大事。
    言溪安先爬,陸羽在下面照看著。
    因為有心賣弄,言溪安站在垂直的山峰腳下,聚氣凝神了好一會,然後奮力一躍,跳了起來。
    一躍幾丈高,言溪安忍不住尖叫了幾聲,手忙腳亂的,沒能攀附在山壁上繼續跳躍。陸羽眼疾手快,見言溪安上升之勢將盡,就要下落時,跟著跳了起來,一手抓住了言溪安,將她放在山壁上,讓她自己攀附著山壁,再往上跳。
    第二次再跳,言溪安就沒那麼慌亂了,往上躍了兩丈多,穩穩的攀在山壁上。
    山峰很高,足有數百丈,言溪安每次躍起,最高不過十丈,有時候因為準備不足,就只跳了兩三丈高,還沒上到一半,她回過頭對陸羽說,手有些酸了。
    于是陸羽攬著言溪安,輕輕松松的躍過了一座高山,落在山那邊的暖潭邊。
    小小的一方水潭,水面上終年飄逸著絲絲白氣。潭邊長滿了水草,大多是長達數尺的那幾種,陸羽叫不出這些草的名字,反正大多數都會開出細小的花兒。
    雖然不認識,但陸羽覺得這些草肯定“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