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前是高二的第二次大統考,這次統考,s市與周邊其他幾個城市的幾所高中進行了難得的跨市聯考。
在高三前與別市高校聯考是非常少見的,這也足以看出f附中極為看重這一屆學生的實力,想要同向比較一下。
得知這件事後,陸遙更是像得了魔怔,用孜孜不倦殫精竭慮來形容也不為過。
好在這次路君峰和陸勻甚至是阿姨都有了經驗,把她看得死緊,督促她在學習之余必須要保證充足的睡眠,吃飯更得要好好吃。
陸遙在經歷過體力不支暈倒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的驚人壯舉之後,其實自己內心深處也緊張得很,更不會蠢到用身體和自己過不去,她只是幾乎摒除了一切與學習無關的活動,包括她追的那些電影和綜藝,也充分地利用每一分鐘的時間看書做題,就連上下學那一個小時的車程她也能耳里塞著mp3練習英語听力。
路君峰每次看她搓著手站在公交站台上手里還在翻著口袋英文詞匯本,就心疼得不行。
但車站上人來人往,不是鄰居就是同學,他既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訓斥她一頓,也無法將她一雙手攏在手心為她取暖,回了家和她提這事,她總是虛心接受屢教不改,在你面前答應得好好的,第二天還是該干嘛干嘛。
相比較陸遙對這次跨市統考的異常認真,路君峰倒是和平時一樣,並沒有因為加了其他幾所名牌高中的大統考而多出精力來應對,他甚至停了雙休日的補習,改為自己在家看書,也為了能時刻盯著這個為了場考試能豁出自己身體的傻瓜。
陸遙看他這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樣子,認為他是因為一次“第一”而心生了點驕傲,反而不比之前賣力了,她覺得他現在的思想很危險,于是旁敲側擊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幾次,他卻不當回事,還反過來勸她不應該把一次考試看那麼重,這話在陸遙听來覺得很是熟悉,曾幾何時,像是她寬慰他的話。
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她感慨自己也有于學業上,被曾經連小學三年級都不如的路君峰寬慰的時候。
這時候她便難免要想起陸勻當初和她爭吵時說的那些話,他爸爸說她是為了逃避國內的中高考制度,是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才選擇出國留學,她所謂的向往自由其實是在逃避。
如今看來她爸爸的這些話何其正確!
高考這座大山真的能壓垮一個人,不管你喜不喜歡,行不行,都得被架著被趕著往前走,而你連前面是懸崖還是深淵都不清楚,蒙著眼楮和一群人擠著過一座隨時會垮塌的獨木橋。
統考在即,陸遙心里那座戰戰巍巍的獨木橋沒塌,她自己這個走在橋上的人卻先落了水。
陸遙的胃不好,陸勻曾經說過她體質偏寒,所以腸胃也比一般人嬌弱一些。
家里平時挺注重她的身體,她自己也明白體寒還不注意保養,大姨媽遲早要把你疼死,所以也一直很配合路君峰他們的提的一些要求,像什麼無論天多熱都不能踫冰冷的東西,一年四季都要穿襪子別赤著腳踩地上,還有奶茶要少喝……
其實她至今都不太明白路君峰干嘛要把少喝奶茶放進對體寒人士的養生之道中。
而在路君峰看來,奶茶這東西沒有一點好處,東西干不干淨兩說,就是對她的腸胃也沒好處,所以他對陸遙喝奶茶的頻率和每次喝的量都有嚴格的控制。
陸遙剛開始還和他鬧脾氣爭論過“禁奶茶”是一項泯滅人權的不平等條約,後來有一次因為偷著去喝了超大杯的,還一連喝了兩杯,腸胃炎在醫院掛了三天的鹽水後才算消停。
自此,奶茶便幾乎從她的世界中消失。
但後來,路君峰才發現,原來奶茶不是最惡毒的東西,有一樣東西,比起它更讓他感到頭疼。
陸遙在第二天大統考前為了晚上能多復習一會兒,偷著去喝了家里的咖啡,清咖,連伴侶和方糖都沒加,她喝這東西就像是喝中藥,捏著自己的鼻子硬灌了下去。
她這麼一頓猛 操作,果不其然,大半夜胃疼得在床上打滾。
這回陸勻倒沒怎麼罵她,喝咖啡導致胃病發作這種事,他們誰也沒料到,就連陸勻也從沒叮囑過陸遙不能喝咖啡,所以這事倒不能全怪她。
陸勻從不知者無罪的角度出發,路君峰卻認為她是明知故犯,為了個考試再一次不顧自己的身體,簡直是冥頑不靈,不知悔改!
路君峰連夜把她送到了醫院,看著打著吊針的陸遙虛弱地躺著,心里真是怒極恨極也疼極。
大半夜被人送進醫院,因為沒有床鋪,她又不願意去觀察室,只好窩在陸勻值班室的小床上。
而一想到明天就要大統考,自己卻還在這里掛著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鹽水,陸遙深深地感到自己的身心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特別是看到路君峰一張寫滿了“你活該”的臉,頓時就覺得自己真是愚蠢無知,自作自受倒罷了,還連累他凌晨兩點呆在醫院里陪著,這便讓她心里的那一點點委屈全都被自責替代。
他寒著一張臉,從一開始的緊張擔憂直到知道胃疼的原因後就再也不發一語,臉色也暗沉得隨時像要下一場暴雨。
她心道︰“陸遙你有什麼臉去問他要委屈?難道你每一次受傷生病,他都是活了該要為你擔心難受?你自己痛就算了,憑什麼要拉著他一起!”
她在這麼想的時候,竟然忍住了胃里不時劇烈的絞痛。
她知道藥效不可能這麼快,為了她好陸勻也沒用止痛的藥,所以她現在幾乎是在咬牙硬抗著,縮在被子里的雙手摁在了絞痛的位置,用了很大的力摁著才沒那麼疼。
路君峰不說話,她是決計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的,只敢不時的掀起眼皮偷偷打量他兩眼。
他除了臉色差,不和她說話外,其實也沒陸遙想的那麼怨恨她,依然會替她拉被子,倒水喂藥,去叫醫生換鹽水,還會在她點滴掛得快時替她調慢一點。
陸遙心有愧疚,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大統考,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讓他去隔壁找個空的床睡一會兒,路君峰沒搭理她。
他拖了張椅子就坐在她一旁,雙手抱胸,臉色陰沉。
陸遙心有愧疚,但道歉也道了,服軟也服了,以後再也不喝的保證也做了,路君峰卻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陸遙只得放棄,忍著胃里一陣陣的絞痛,蒙聲不吭地躺在床上閉眼休息。
“怎麼樣了?”陸勻趁空過來看一眼。
路君峰站起身,“沒事,在休息。”
“沒事嗎?”路君峰還算輕松的口吻倒是讓陸勻感到奇怪,再看陸遙倒真的像是在休息的樣子,他走到床邊摸了摸陸遙的額頭,“她是急性單純性胃炎,我沒給她用任何止痛藥,現在熱度已經上來了,按理應該挺疼的。”
陸勻的話讓路君峰整個人一怔。
“遙遙?”陸勻輕聲喊她。
陸遙其實根本沒睡著,就像陸勻說的那樣,她現在胃疼得像在痙攣,疼得久了已經快要麻木,閉著眼楮不說話是怕自己一出口就忍不住要疼得喊出聲。
“嗯……”她強撐著睜開眼楮。
“你感覺怎麼樣?”
“還行……”
“陸叔叔,”路君峰突然出聲,沖著陸勻說道,“為什麼不用止痛藥?只是用正常的量而已,沒什麼要緊吧?”
“李醫生來問我要不要用止痛,我當時覺得急性的忍一會兒就沒事了,可以不用。”陸勻沒多想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事,而是如實回答。
路君峰插在褲子口袋里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口氣逐漸森冷︰“她一向怕疼,割傷個手指都忍不了;上次腿傷,怕到從清創到結疤連傷口都不敢看一眼;還有上次腸胃炎,三天鹽水掛下來手背腫成那樣,很久都沒消掉……”
陸勻一口氣提了很久,解釋的話幾欲出口都被打斷,等路君峰一樁樁一件件的數落完,他覺得自己剛才想說的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陸勻︰“我知道了,我以後注意。”
路君峰听了他的話,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陸遙︰“……”
一直在忍著劇痛的陸遙突然很有想笑的沖動。
看著陸勻灰頭土臉離開的背影,陸遙不禁覺得身上的痛好了不少,當她嘴角剛剛有了上揚的趨勢,一杯水遞到了她嘴邊。
“出那麼多汗,不渴嗎?”
原來陸遙不知不覺,在忍著疼痛的過程中早已出了一身的汗,她自己沒覺得,倒是某人一直都看在了眼里。
藥效漸漸起了作用,陸遙的胃疼也總算是止住了。
炎癥起了點熱度,不算太高,所以沒用退燒藥,陸勻從兒科那兒討了張冰寶貼讓她貼在額頭上物理降溫。
一頭長發因為出了汗有幾縷粘在臉頰兩側,連帶著一副睫毛上也是濕漉漉的一片,配合著貼在額頭淡藍色的冰寶貼,看在某人眼里柔弱得像是一個孩子。
她大概睡著前正在想什麼好事情,睡著了嘴角還勾著絲笑意。
她好不容易睡著了,他自然不會去招她,可自己卻毫無睡意,視線更是不舍得離開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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