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峰︰“……”
陸遙吸了吸鼻子︰“我一直覺得你身上有一股味道,你別這麼看我,我不是說這味道難聞。我聞遍了家里所有能散發味道的東西,上次去超市,我還一瓶瓶聞過去,可是哪一種都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她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麼和他形容自己對于他身上這股“奇異味道”的感覺,“唔,是一種,一種我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聞到過的味道……”
她最後幾個字已經幾不可聞,聲音消失的同時神經卻不知不覺間緊繃了起來。
陸遙說的話,很有些沒頭沒腦,甚至還帶著些孩子氣,恐怕連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在說什麼。
而他,不動聲色,靜靜地听完她的這番話。
陸遙以為他沒听懂自己的意思,又覺得反正已經問出了口,不如趁著自己臉皮厚著時問個清楚,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緊繃的身體,掙扎著想要從他懷里坐直,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後背上的手!
不是隔著衣服而是直接貼著自己的肌膚!!!
一瞬間,陸遙好像明白了什麼,她一時間竟然還有些發愣,她看了看路君峰的臉,然後又在兩人幾乎重疊在一起的身體之間掃了一圈,當她將視線最終再次落在他的臉上,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里那團好似燃燒著的火苗時,驚愕得瞪大了雙眼!
可是還沒等她對此有任何表示,路君峰卻對她自說自話離開自己懷里的行為皺眉不滿,在她的驚愕中將她已經撐起的上半身再一次壓向了自己。
他一手貼著她的後背,一手貼在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人除了一雙受了傷的腿之外與自己緊緊地貼在一起,好似合二為一。
他的動作霸道而強勢,她在無處閃躲心慌意亂下,口不擇言道︰“你卑鄙!”
他則無視她的掙扎,意亂情迷之下,拿自己的臉蹭著她的額頭,並且低聲道︰“是,我卑鄙。”
她不依不饒︰“你趁人之危!”
他雙臂收緊摟緊懷里的人,淡色的唇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美人尖上,他閉上眼輕輕嘆了聲氣︰“是,我趁人之危。”
她的鼻子磕在他的鎖骨上,男生的骨頭硬,磕得她有些鼻子發酸。
她終于不再扭捏和掙扎,卻期期艾艾道︰“你……吃我豆腐。”
他在她頭頂輕笑,一雙手環住她的雙肩,再一次將她的身體更緊得貼向自己,在陸遙即將要喘不過氣時他才不得不放開她,口氣中難掩失望︰“這塊豆腐……有點小。”
陸遙︰“……路、君、峰!!!”
陸遙沒有得到路君峰身上這股特殊的味道究竟是什麼的答案,不僅如此,還被人上下其手的佔足了便宜。
她很想產生點身殘志堅的斗志來,可是每每撞上他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楮,又時常讓她慌亂得只顧避開他的視線,哪兒還想得起那點本就微不足道的斗志。
很快她就生出了郁悶之情,不明白為什麼她是那個受了欺負的,卻反而比他矮了一截,氣勢上更是輸得一敗涂地。
不敢看他,不敢踫他,甚至不敢和他說話,因為無論她以什麼話開場,他總能引申到自己這塊“豆腐”上來。
陸遙開始懷疑以前那個連看自己一眼都會害羞臉紅的路君峰,其實是自己腦海中杜撰的人物,一個幻覺,而真正的他其實是一個只消被他看上你一眼,你就好似被他生吞活剝了的吃人的怪物!
這怪物不僅以懾人的眼神為武器,還長著一雙黑白分明的銳利眼楮,一副利落干淨的眉峰,一張淡色的薄唇,一雙修長的手,胸腹上的肌肉還硬硬的……
“阿遙?”
剛換好藥,路君峰蹲在她身前整理藥箱,陸遙坐在沙發上發著呆。
他的眼角余光中瞥見她兩眼直直地盯著自己的手,不過一眼,一股不知名的心火從身體某一處竄起。
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東西,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沙發邊緣,略微向前傾身,將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道︰“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嗯?”
“好端端的又沒出汗,為什麼要洗澡?”
喉結情不自禁地上下滾了一圈,連帶著聲音都變得沙啞起來︰“因為……我想給你吹頭發。”
陸遙︰“……”
陸遙在養傷期間,不僅要忍受換藥時的疼痛,傷口結痂愈合時的奇癢難忍,還要承受某人無時無刻不分場合的“吃豆腐”行為。
要是阿姨或者陸勻在家,他還能稍微收斂一點,最多拿眼神“調戲”她一番,可要是只剩下兩個人在家,那就是剛才那副情形,他幾乎是在明目張膽地對你說︰“陸遙,準備好了嗎,我要吃你豆腐了。”
時間長了,陸遙在生無可戀哭訴無門的境地下竟然也生出了一點莫名的心悸,既害怕他那些令她心生惶恐的曖昧又不禁開始貪戀他給予的一握一牽,一擁一抱的溫暖。
她在他如風如暴的大肆侵襲中,好似被大風無端吹上了一片陌生的雲端,讓她無時無刻不在前進與後退中掙扎,往前是雲下的萬丈深淵,後退則是幽閉的無邊黑暗。
她始終在此間掙扎浮沉,進退兩難。
而她也不止一次的警告自己不可以越陷越深,然而把那些堅不可破的,痛徹心扉的的理由來來回回地挑挑揀揀,卻感覺哪一個都無法拿出來說,因為即使她的心里有成千上萬條對她自己來說重于泰山的理由,可一旦說出了口,就都成為了“借口”,成為了她不能也不可以回應他喜歡的借口。
因為是借口,所以才能讓人直達她的內心深處,清晰的看到她早已呼之欲出的答案。
陸遙在強撐著最後一份堅持,把路君峰和他的喜歡阻擋在最後一道防線之外時,卻早已把自己的底漏了個干淨。
在她說“你身上有一股我從沒在別人身上聞過的味道”時,他便已經看透了這個人的口不對心,因為她在他身上聞到的那股味道,與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在各種形形色色的味道中清晰地捕捉住她身上的味道一樣——
那是當你喜歡上一個人之後才能聞到的,屬于這個人的獨一無二的味道。
陸遙的腿在快要放暑假時差不多就痊愈了,因為照顧得當,幾乎沒留下什麼疤痕,只是傷口處新長的皮肉與腿上其他地方有些色差,陸勻說沒什麼要緊的,不出一年的時間,等明年夏天就看不出這腿上的傷了。
陸遙還沒享受幾天暑假的清閑日子,陸勻那天下班回來就告訴了她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陸遙的外公前幾天小中風進了醫院。
他們一家自從搬到s市,特別是尹方捷去世之後,除了逢年過節必要的回去看望之外,陸勻很少會帶陸遙回市,一來是他的工作越來越忙,二來他私心里不希望陸遙經常回去再惹一身公主病回來。
但這次外公住院,外婆特地打來電話讓陸遙回去,電話里雖然沒說什麼,但陸勻明白這是外公的意思。
她外公是個刻板古怪天生只有三分薄情的人,他雖然心里疼愛陸遙但面上從不會主動開口說要見她,所以這一次,陸勻不得不讓她回去。
打完電話的第二天一大早,陸勻就把兩個孩子送到了長途汽車站,他工作上脫不開身,再者市離s市不遠,坐半天的汽車也就到了,況且這次由路君峰這個孩子陪著,他也放心。
陸勻是個心大不靠譜的爹,方苑卻是個對外孫女寵愛有加的外婆。
兩人剛走出汽車站,就看到尹家的司機早候著了。
尹家現在住的地方在市市中心一處鬧中取靜的老別墅區內,這里的每一棟別墅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歷史,每一幢都承載著某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雖幾經沉浮易主,但依舊風華絕代得屹立在周圍一大片鋼筋水泥的圍堵之下,自成一派的優雅華貴。
車往老別墅區深處開了一段,最後停在一幢紅瓦粉牆,有著尖尖的屋頂,橢圓形鋼窗的小洋房前,洋房前花園的圍牆上爬滿了濃綠的爬山虎,幾棵大樹濃密的樹葉探出了圍牆。
車就停在花園門外,陸遙先下車推門走了進去,路君峰婉拒了司機的幫忙,手里提著行李跟在陸遙身後。
這是他第一次來市的陸遙外婆家,這個她曾經在小學三年級前一直生活的地方,是她去世母親的娘家,也是一個對于路君峰來說遙遠得像是個夢一般的地方。
直到現在還會有很多人帶著嘲諷和嫉妒的口吻,說他是走了大運才能被有錢人家收養。
其實這話對也不對,他是被陸叔叔帶回的陸家,可即使尹阿姨還在世,陸家也不過是一個條件還算優渥的中產階級家庭,遠遠達不到令人眼紅不忿的“有錢人家”,所以這個“有錢人家”指的其實是陸遙的外婆家。
陸遙的外公外婆,住在有著百年歷史名聲赫赫的老別墅里,出入有司機,這和孟智超他們家的有錢是完全不同的,他們的身份和地位不容人隨意揣度和詆毀。
他雖然一直都明白這些,但直到他踏進這棟別墅的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看到摸到了尹家,才突然感到了後怕。
原來他曾經和陸遙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遙不可及,如果不是陸叔叔,不是那年平潭島上的機緣,不是……他也許,永永遠遠也沒有機會來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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