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因為會彈鋼琴,被學校的合唱團請去做了鋼琴伴奏,其他人或許可以請假不參加活動,但作為鋼琴伴奏的陸遙卻必須每一次排練或者演出都到場。
所以周六她會去學校里參加合唱團的活動,通常情況下都不在家,因為和合唱團里的人混得熟了,她有時也會被同學請去家里或者去外面聚會,而她每一次都宣稱那些聚會只是合唱團開的小集會。
自從上了高中之後,她在外面晃蕩的時間多了,在家里的時間反而屈指可數。
可是今天他一進門就感覺家里客廳很涼快,按照現在的室內溫度,空調應該是開了很久的……所以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家,沒出過門。
這倒是出乎了路君峰的意料。
“你看到吹風機放哪兒了嗎?”陸遙蹲在客廳的茶幾處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陸遙怕冷也怕熱,怕熱純粹是怕出汗,于是只要是在家,只要身上出了汗總忍不住要洗澡,哪怕是在大白天里,她也能合著早中晚三餐洗三次澡而不嫌麻煩。
路君峰從補習班回來時她剛洗完澡,想要吹干頭發,卻怎麼也找不到家里的吹風機,看到他開門進來,就隨口問了句。
“今天合唱團不是有演出嗎,你怎麼沒去?”他沒回答她吹風機的事,反而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不相干的。
“什麼?”陸遙的心思幾乎都放在了翻箱倒櫃地找吹風機上,對于路君峰的這一問話其實是沒怎麼過腦子的。
如果她能停下來並對他的這句話及說話的口氣細細琢磨,便不難發現這其中某些嘲諷的意味,但她只是隨口回了句︰“合唱團有演出和我有什麼關系?”
“你不是合唱團的伴奏嗎?”他換好鞋放下書包一步步走近她。
“我之前是答應過幫忙,但那是臨時的,我又沒說過會正式加入他們合唱團。而且他們整天不是排練就是演出,幾乎每天放了學都得留下來,還有周末也是,我煩也煩死了……吹風機到底在哪兒呢?”
陸遙蹲下身正在茶幾的幾個抽屜間來回的翻,沒發現在自己說話間路君峰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側,他的視線居高臨下的落在了她的後背上,他半彎下腰,前胸幾乎是貼著陸遙的後背,越過她將被一堆零食掩蓋的吹風機從茶幾桌上翻了出來……
看到吹風機終于出現,陸遙小聲嘀咕道︰“咦,我剛剛明明找過這里了啊!”
“哦,是嗎,”路君峰不置可否,在將正好離他們一個對角線距離的吹風機拿近時,一手撐在茶幾邊緣,不動聲色潛移默化得將懷里的人圈進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然後他慢慢的一點點的縮小這個範圍,直到將她的整個後背都禁錮在了自己胸前,他才低下頭嘴唇幾乎是貼在了她的耳邊,輕聲道,“所以你的眼楮生這麼大……是用來當裝飾的嗎?”
“路、君、峰!”陸遙從他手里一把奪過吹風機並用力把他往後推,一蹦三尺遠得逃離了他的勢力範圍,站在沙發的另一端朝他吼,“你卑鄙!”
路君峰被她撞得身體後仰,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等他坐直身體看著她,臉上早已是一派無辜無措,他反問她︰“我哪里卑鄙了?”
“你、你、你……”
“你吃我豆腐”五個字如鯁在喉,隨時都要沖口而出,但瞧著他臉上得逞的笑容又讓她不得不硬生生得給吞了回去。
她不傻,知道他剛才是在故意耍自己,就等著她自動跳下他的陷阱。
但凡你認為他剛才是在故意吃你的豆腐,他保管回你一句“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思想竟然如此污穢不堪!”
緊接著他就會嘲笑你能把隨手拿個吹風機的事情當做對別人人品的質疑,繼而又引申出其實你非常在乎他觸踫自己的身體,無論他不小心踫你哪兒都被當成是他的一種故意,最後讓他得出了你其實對于他的靠近異常的在乎和敏感……
條分縷析,權衡利弊後,她非常之沒有骨氣的咽下了這口氣。
路君峰回房間洗了個臉出來,看到她站在客廳里如臨大敵得鼓搗她的一頭長發。
自從小升初那一年剪過一次頭發後,陸遙便沒再剪短過,一頭長發早已及腰,洗好澡後總是濕漉漉沉甸甸的披散在她後背上,每次光是吹個頭發就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她又是個手腳不太麻利的人,不是手上打結弄疼自己就是把頭發夾進吹風機的後槽口,時常吹個頭發都能把自己吹生氣。
他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里的吹風機。
“我自己會吹……”
“什麼味道?你頭發糊了嗎?”
陸遙︰“……”
陸遙心不甘情不願地盤腿坐在地毯上,路君峰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這樣的高度正合適他給她吹頭發。
“你不去合唱團了要緊嗎?”他試探著問。
“不去就不去了,有什麼要緊的,難道他們的鋼琴伴奏畢業了我就得一直頂著嗎?”陸遙正調著電視機節目,回的不算太走心。
“可是你之前好像很熱心,我以為你很喜歡。”
“沒有很喜歡,就是幫忙而已。”
“幫忙?幫誰的忙?”他趁勝追擊。
“唔……”陸遙有些嫌煩他老是追著這件事問,而且她也是真的不記得這些芝麻綠豆大小的事兒,“我不記得了。”
路君峰在陸遙身後的臉色終于放晴,像是這一段時間以來終于露出了點笑顏,他想︰“不記得了?她最好是真的不記得了!”
“那麼校廣播台找你幫忙,學生會找你幫忙,听說校慶讓你去做主持人……”
要是裝上兩個鈴鐺,陸遙的頭非得搖得“叮鈴當啷”亂響,她皺緊了一張苦瓜臉,聲音淒楚道︰“不去了不去了,這種忙再也不幫,不管是誰的忙也不幫了,煩都煩死了!”
陸遙只要一想到那些男生擠在活動室外明目張膽得偷看她,還時常擠在一堆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她還听說那些男生會在晚上熄燈後在寢室里討論她!
這簡直是太恐怖了!
“你不是很喜歡這種拋頭露臉的活動嗎?”
“也不是喜歡啦,只是……等等,什麼叫‘拋頭露臉’呀!路君峰你把話說清楚,我哪有拋頭露臉了?!”她突然躲開他的手和吹風機。
轉過頭,在頂著一頭一臉頭發狀似潑婦的形象下,惡狠狠地瞪著他。
“轉過去,還沒吹好。”他無視她的生氣,手指纏住她一縷長發輕輕一扯,陸遙吃痛下不得不又重新轉回了頭,並且被他扯得微微抬起了下巴。
從他的角度,正好看見她撅著的那張雖然不甘心但被人抓住小辮子後又不敢頂撞的嘴。
幫著學生會的人晨檢,在做早操時穿梭在各班的隊列里拿著本子計分;市里的領導來學校視察她課都不去上候在會議室外端茶遞水;還有什麼合唱團的伴奏,廣播台的嘉賓……
她難道從沒有過一點“自覺”?還在這里和他討價還價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出去“拋頭露臉”過?
路君峰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很有一股想要狠狠得重重得懲罰她這張嘴的沖動!
他手上逐漸加重的力道疼得她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她小辮子被人抓住了敢怒不敢言,只得委屈巴巴得小聲求饒著︰“阿峰,輕一點啦,疼……”
她的“疼”字帶著哭腔拖著尾音,讓他那顆心浮氣躁的心霎時間像是踩在了雲端,柔軟了原先他心里那一大片對她的埋怨和無法釋懷的嫉妒。
可是她以為這樣他就會放過她了嗎?
替她吹頭發時 ,他的手在撩她鬢角的頭發時不小心擦過了她的臉頰,她似乎沒感覺到,沒有回頭也沒有指責他的吃豆腐行為,于是這雙手便愈加的“放肆”。
陸遙的頭發又長又密,打理得卻不錯,手摸著雖然沒絲綢般順滑這樣的夸張,倒也縴細柔軟,觸手溫潤,于是他的手借著這層黑色的屏障一次次的輕拂過她的臉頰,額頭,脖頸,手臂……
路君峰自以為自己吃豆腐的水平高超,陸遙一點也沒察覺,以為他不過是好心替自己吹個頭發,可能還心生了點感激,可是他沒發覺陸遙手里的遙控器壓根就沒離開過手,而電視頻道輪了一圈又一圈,根本就沒在哪個節目上停頓超過三秒……
被他“不小心”踫到的肌膚上隱約透著不明所以的紅粉色,在路君峰看不見的脖頸里更是忍不住起了一小片的雞皮疙瘩,讓陸遙在開了空調的客廳里,一會兒熱得臉色緋紅,一會兒又冷的輕輕打顫。
不管是出于陸遙的自我意識覺醒還是路君峰旁敲側擊的提點後,陸遙後來就徹底斷絕了和學校里所有活動和團體的幫忙關系,不管是誰來請,托了誰的關系,哪怕是學生會和老師來找她,她也以“家里人不同意放學後留在學校”為由全部拒絕。
路君峰見她放了學和雙休日不再往學校跑,而是宅在家里不出門,雖然時常要和阿姨或者陸勻斗個嘴耍個小性子,雖然到最後會把火氣不明不白得撒在自己身上,但他卻覺得這樣挺好。
路某人大男子主義附身,覺得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該到處的拋頭露臉惹人閑話,特別是高中生應以學習為主。
卻不肯承認他的那點陰暗心思其實是怕他們家陸遙這樣長得漂亮的容易被人惦記,怕被人偷走,所以才要“關”在家里的自私自利,小肚雞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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