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語︰
其實我早已經猜透看透不想多說。
——《黑色幽默》
當路君峰從行李箱里把驅蚊液,小扇子,一盞裝干電池的應急小燈,一個小枕頭,最後將灌好了熱水的保溫杯一樣樣的塞到陸遙懷里時,陸遙覺得眼前這四四方方的東西不應該是行李箱,而是叮當貓的大口袋!
“你怎麼知道會用到這些?”他不是被陸勻騙出來的嗎,為什麼他會提前準備露營會用到的物品呢?
“隨手拿著而已……”他臉色怪異,繼而又欲蓋彌彰地催促著她趕緊去休息。
陸遙在捧著這一大堆物資走向自己那頂帳篷時不禁疑惑道︰“所以既然是‘反正行李箱的空間夠就隨手拿著以防萬一’,為什麼偏偏隨手拿的是我的保溫杯?”
露營基地的帳篷均勻分布在一片空曠的平地上,大約有上百個,看著甚為壯觀,怪不得是個非常著名的露營基地。
他們這四十多個人被安排在了相對集中的地方,男女以一處中心地帶作為分界線,由領隊大致劃分了一下區域,至于具體誰住哪一頂帳篷大家可以自己挑。
陸遙他們回來晚了,離中心地帶的都已經被人挑走,陸遙只能挑了個遠一點的地方,離路君峰他們男生住的區域反倒要近些。
這里的每一頂帳篷都是統一的顏色和樣式,其實根本分不清里邊住的是誰。
帳篷里還算干淨,她先到處噴了點驅蚊水,驅蚊水是小孟從泰國帶回來的,是她喜歡的橙子味。
剛才和路君峰鬧了一陣,哭了一場,一直處于心緒不定情緒不穩的狀態中,這會兒洗漱完終于能安安靜靜的躺在帳篷里,下腹中從剛才開始就隱隱作痛的感覺竟然變得愈發強烈起來,一陣陣的墜脹 疼得她不禁蜷縮起了身體。
這種疼不像拉肚子來得快去得也快,上完了廁所也就好了,女孩子這樣的痛是一種下腹處持續的墜脹,能連帶著腰都酸得直不起,她用手摁著小腹忍了一會兒,竟然疼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路君峰給她準備了一杯熱水,陸遙覺得此時如果換成家里的熱水袋該有多好,只是他再“隨手拿著”也不可能在大夏天拿熱水袋。
陸遙想去領隊那兒問問有沒有止痛片什麼的,剛撐著坐起就听到隔壁的帳篷里傳來幾聲輕笑低語。
幾個女生也不嫌帳篷小,大晚上的不睡覺聚集在一塊兒夜談。
當隔壁帳篷中隱約傳來“陸遙”的名字時,陸遙正要拉開帳篷的手頓了頓,豎著耳朵听了一陣後她把拉鏈重新拉上,不動聲色得又躺了回去。
陸遙心里悲哀得想,這次可是上了陸勻的當了,花錢買罪受不說還要被人口誅討伐,早知道當初還不如主動跳下去撿那顆了不得的大白菜,也就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煩心事。
而要不是因為受了委屈心里一時軟弱無助,剛才在山里也就不會……
陸遙忍不住拿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無聲得哀怨痛罵了自己一頓,她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會……竟然會做出那種事情!
但很快她又自我安慰了一番,覺得當時自己只不過是輕輕踫了一下,他不一定會發現吧?就算他感覺到了,若是問起來,大不了她死不承認……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帳篷外響起了腳步聲,她艱難地將眼楮睜開一條縫,看到有個身影停在了自己的帳篷外,接著帳篷上的拉鏈被輕輕的拉開,一個人彎腰鑽了進來。
沒想到這山里的晚上會突然變得這麼冷,路君峰從行李箱里拿了條薄毯子出來,想要偷偷的去給陸遙這個怕冷星人蓋上。
“夜里涼……”
陸遙在路君峰開口前幾乎是朝他飛撲了過去,並將他的嘴巴用手牢牢得堵住。
“別、出、聲!”陸遙湊近他耳邊用氣聲說話。
她整個人神情嚴肅,緊張得屏息以待,豎著耳朵感受著周圍的動靜。
等了好一會兒,在確定周圍的任何一頂帳篷都沒有發現自己這里的動靜後,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只是她整個人還沒完全放松下來,這口氣也才松了一半卻戛然而止,並且腎上腺素飆升,緊張程度竟然勝于剛才!
此刻在這方局促的帳篷里,她的上半生幾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一雙手捂住他的嘴,而自己的頭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這麼緊張是怕讓人知道他出現在自己的帳篷里,到時候就不是“覺得自己長得漂亮欺負別的女生”了,而是“仗著自己長得漂亮竟然勾引男生”了!
這是她的一時情急,她撲了,捂了,靠了,這都沒什麼她可以向他解釋,可是他用不著把手貼在自己腰上,把她整個人都圈在他的懷里吧?
還抱那麼緊,她一時竟然掙脫不開……
“手……”她的手被他抓在手里,她掙脫不開,又不敢說話太大聲,只能摸索著靠近他的耳邊用氣聲說話。
他其實已經明白她剛才奇怪舉動的緣由了,她是怕人知道自己和她在一起,于是也學她將嘴靠近她的耳朵,鼻子不可避免得擦過她冰涼的耳垂,他低聲呢喃︰“你的手,涼……”
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她怕癢,又無處可逃,只能把自己的頭埋進他的懷中。
他順勢摟緊,嘴角勾笑,心里坦然︰是她自己投的懷送的抱!
在她即將要爆發前,他終于放開了她,只是放開了人,手卻依舊被他攏在了手心里,並且不停得拿手搓熱。
“手怎麼這麼冷?”雖然幾乎是在用氣聲說話,但兩個人貌似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音量,交流起來倒也無障礙。
陸遙的一張臉紅成了大豬肺,要不是帳篷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帳篷頂開了一個小口透露進一點點的月光,兩人的臉色都被掩藏在了黑暗中,她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肯定要被這人恥笑不已。
陸遙沒應聲,他又去摸她的臉︰“臉怎麼這麼燙?”
陸遙躲開他的手︰“沒事啦,你快回去吧!”
“不行,你這樣忽冷忽熱的,是不是病了?我還是去找領隊吧……”
陸遙趕緊搖頭,囁嚅道︰“真的沒事啦,我要休息了,你……你……”
“我等你睡了再走。”他把剛才拿來的毯子蓋在她身上。
陸遙了解這個人,有時候固執得讓人頭疼,你越阻止他,他越和你死磕,反而晾著他不理,他自己也就好了。
折騰了許久,她確實累了,更無心再和他較勁,于是躺了下來。
帳篷不大,兩個人又都挺大只的,一躺一坐,顯得空間有些局促,陸遙下意識的側過身往一邊讓了點空間,讓路君峰坐著能稍微舒服一點。
知道他是因為怕自己冷才半夜送毯子過來,又是因為擔心自己才不肯走,陸遙此時尷尬的心情里又夾雜了一股暖意,靜靜地流淌在身體里,讓人覺得今天一天之內所受的那些委屈並沒有什麼,他依然是那個會心疼自己的人。
她的心里漸漸趨于了平靜,一直徘徊在心里的煩悶也一掃而光,只是心里是平靜了,剛才咬牙硬忍的疼卻突然浮了上來,嘴里不知不覺就輕哼出聲。
“怎……麼了?”發現了她的異樣,他打開那盞小燈,想要湊近她看,可是她把自己整張臉都埋在了臂彎里,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只小蝦米,腦袋都快埋到了膝蓋那兒。
于是他伸手向她額頭抹去,沒想到摸到了一腦門的冷汗!
“阿遙,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他這才著了急,雙手捧起她的臉,俯下身臉貼在她額頭上,“沒有熱度,不是發燒。”
“是剛才腳上的傷口疼嗎?”
陸遙轉過身平躺,虛弱得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我……沒事,你快回去吧……”
她這副疼得眉頭緊皺,身子發抖的樣子像是沒事?!
“我去找人!”
“等等,”陸遙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去拽他的衣服,“我真的……沒事,不要,不要找誰……”
這種事算不上什麼病,更談不上找人幫忙。
“那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看她的樣子像是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可是卻不願意說,要說陸遙怕疼是出了名的,哪怕擦破點皮都要向你哭個疼,怎麼今天一反常態得咬牙硬抗著?
路君峰心里不禁疑惑,她到底怎麼了?
“哎呀,你、你別管了啦!”陸遙身上現在難以啟齒的痛,真是折磨著她的身心,要不是燈光昏暗,路君峰就能看到她的臉色一會兒疼得煞白一會兒又羞得紅透的怪異。
“你真的沒事?”他一點也不信她的話。
“嗯,沒事,你回去吧,別讓人看到你在這里啦……”
他扶著她躺下,給她蓋上薄毯,語氣堅決道︰“不找領隊可以,但我必須留在這里。”
剛才的一番解釋已經快到了陸遙身體的極限,雖然她特別害怕被人知道他們兩個呆在同一個帳篷里,但她同時也明白他對某些事情上的執拗。
算了,隨他去吧,她無奈的想。
她再次躺下後,感覺到路君峰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還是全身的巡視,像是要看出她的身體到底哪里不對勁。
陸遙被他盯得渾身上下發毛,心里想著這是要準備一個晚上不睡了,她又痛又困,明天還有一天的活動,絕對不能被這個人給害了。
于是她緊咬著下嘴唇,猶猶豫豫得開了口︰“要不然,你……你……也……躺……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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