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朝如何想的,白秋落自然不會知道,雇了輛馬車將凌歌送走之後,白秋落這才徹底松了口氣,此番的事情這才算是了結了。
此刻的白秋落完全沒有想到,正是因為她這一次的心懷惻隱幫了凌歌一次,才在之後生死攸關之際,得了凌歌的救助,否則她是生是死,怕是終究難料。
解決了白子朝的事情,白秋落和邵南初坐上馬車,往小溪村而去。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上了馬車之後,白秋落發現邵南初一直盯著她看,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邵南初低低的淺笑,道︰“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我的落落有這麼多面。”
“嚇到你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對白子朝的手段狠辣了些?”白秋落遲疑的問。
“為何會這麼想?”邵南初微微挑眉,面色驚訝。
“他畢竟是我大伯,我那樣對他,恐怕叫人知道了,都會這麼想吧。”白秋落有些悵然的開口。
她其實是個親人緣特別薄的人,上一世她父母雙亡之後,在那個冰冷的大家族里,便沒有感受過半分親情。
好不容易找了個男朋友,甚至為了他叛出家族,將他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可他最終還是背叛了她。
而這一世,白子信他們對她極好,完全的彌補了她上一世不曾感受過的親情,所以她容不得旁人傷他們半點。
哪怕這個人是她這具身體名義上的大伯,是親人,也不可以。
為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哪怕手段狠辣,她也是甘願的。
只是如果因此而不被邵南初所理解的話,她能夠諒解,但心里多少是會難過的。
“別說他不過是你大伯而已,便是更親的人,要對你不利,那再怎樣的手段報復回去,也不算殘忍。”邵南初抓著白秋落的手,低低沉沉的聲音直接傳入了白秋落的心里,讓她如同不小心偷喝了酒一般,微醺,還有股難言的甜味。
“落落,我不是聖人,對我來說,你能狠下心來收拾那些對你不軌的人,對我來說只會是好事。因為唯有這樣,你才能更好的護著自己,那樣即便我有時顧不到你,也會心安。”邵南初低聲的話語透著淡淡的隱忍,白秋落心里一動,看著他略顯壓抑是神色。
他或許是想起他家里了吧!
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竟然能讓他這樣一個人,透出這樣冷厲的一面來?
白秋落心生好奇,但更多的還是對邵南初的心疼。
她靠近邵南初的懷里,低低道︰“放心吧,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拖你後腿的。對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我從來不會因為血緣關系的親疏來判定,若是如此,我也不會那樣對白子朝了,你說呢?”
“如此最好。”邵南初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將腦海里那些不好的記憶趕走,抱著她汲取溫暖。
之所以提前給白秋落提醒,也是因為只有他才知道,他在京城那個所謂的家,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而那里面,正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最最親近的人。
可也正是這群親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將他啃食殆盡!
白秋落感受到他滿心的荒涼,心疼得不行,用力抱著他,希望借此幫他驅趕走滿心的負面情緒。
兩人相擁著,似乎連周遭的空氣也變得靜好了起來。
傍晚之際回到老宅,看著在家中忙碌的爹娘還有已經完全融入家中的苟澤盛,白秋落臉上的笑容這才算是真實了起來。
吃晚飯的時候,一家人說起收養苟澤盛的事情進展。
“收養小盛的事情,我已經跟族里的幾個叔公說過了,等挑個日子,便開宗祠,將小盛的名字寫入族譜。”白老爺子當先開口。
苟澤盛手里的碗險些沒有端住,砸到桌上。
他唇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本以為,能如白子信和陳萍那般,想著為他證明,辦酒席就算是很重視他了,卻不想,他們竟然願意讓他入白家的族譜。
白老爺子像是沒看到他的反應,又道︰“小盛,你看看你到時候是用原本的姓氏,還是改了和我們姓白。”
苟澤盛聞言身子一僵,忙將碗放在桌上,仔細思索了起來。
雖然他幼年便喪了雙親,可是苟的姓氏到底是他的親生父母給他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了,若是改成姓白,往後時間久了,怕是除了他自己,再也不會有人想起他曾是姓苟的了。
可是若是不改,姐姐一家怕的都會失望,覺得他沒有真心把他們當成家人吧。
苟澤盛在心里輕嘆一聲,和已故的父母說了聲抱歉,這才抬頭笑道︰“就改成姓白吧,既然往後我是白家的孩子了,自然是要姓白的。”
他的聲音很輕,面上也沒有半分的不情願,但白秋落就是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
白秋落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卻被白子信搶了先。
“爹,關于小盛改姓這個事情,我和萍兒商量過了,小盛入咱家族譜就好,姓氏就不改了,還是姓苟吧。”
“爹……”苟澤盛聞言猛的抬頭看向白子信,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白子信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你的姓是這世上你親生父母給你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了,不能舍棄,只要你心里將這個家當成你自己的家,姓什麼都是一樣的。”
苟澤盛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紅著眼眶,起身直挺挺的跪下,沖著白子信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爹爹為我著想,此恩此情,小盛定當用一輩子來報答。”
“傻孩子,都說了你是家里的孩子了,還這麼客氣做什麼。”白子信將他拉起來,低低斥了一聲,眼中含著寬慰。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是他也看出來了,小盛這孩子的秉性純良,只要不長歪,就不會是忘恩負義之輩。
他不怕家里多張嘴吃飯,唯獨擔心滿腔的善心會養出個白眼狼來。
想當初他拘著萍兒和秋落對白家的人多好啊,對王氏多好啊,可到頭來他們是怎麼報答他的?
王氏對她們母女的多年苛待,白子朝對萍兒的圖謀不軌。
說白家人是白眼狼還是輕的了!
眼下看著小盛的性情不似白家人那般,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拉著苟澤盛坐在身旁,白子信道︰“岳父岳母那邊我已經請人帶了信過去,說了要收養小盛的事情,村里一些關系親近的人也都知會過了。等下個趕集日去鎮上買些菜回來,置辦一番,請大家吃上一頓,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我這邊也等趕集那日去鎮上買些喜糖回來,發出去,告訴大家咱家多了個兒子,沒啥問題。”陳萍也忙著開口,眉宇間全是笑意。
她膝下就白秋落這麼一個姑娘,沒有兒子,能陰差陽錯之下收養苟澤盛,對她而言就如同有兒子養老送終一樣,心里自然是開心的。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就和旁人一樣覺得白秋落是個賠錢貨,靠不住。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白秋落長大了,要嫁人了,家里不能給她拖後腿。
他們收養苟澤盛,自然是會認真教導他,養育他長大,這樣白秋落覺得他們有了依靠,也會安心。
至于等苟澤盛長大了會不會贍養他們,會不會給他們送終,他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期待和要求,只能說,隨緣吧。
關鍵是,能讓大家心里都有個期盼,也是好事兒。
白秋落也跟著道︰“關于讓小盛在律法上也成為咱家人的事兒要去縣城辦,不過我已經托人送了信去縣城托人辦了,文書立好之後,只需要將備份的文書取回來就可以了。”
白老爺子聞言滿意的點頭︰“既然各方面都準備好了,那這事兒也就成了,都麻溜的準備起來吧,還過三日便是鎮上趕集的日子了,咱得提前將請客的日子定下來。還有啊老三媳婦,別等著趕集那日再去買喜糖,正巧有馬車在,明兒你和秋落跑一趟,將喜糖買了,早些發了,免得到時候堆在一起忙不過來。”
“哎,好 ,爹我知道了。”陳萍忙應了。
苟澤盛一直默默坐在一旁听著他們為了收養自己的事情而忙碌,一顆心暖得不行。
他覺得,他前些年所遭受的所有冷眼和苦痛,都是為了讓他後來遇到姐姐,成為姐姐的家人而鋪墊的。
若是沒有那些苦,姐姐也不會心疼他,也不會救他,更不會將他當成了家人。
所以那些過去的苦痛,如今再想起來,倒也不全是殤,全是痛了。
一家人商議過後,便吃了飯早早的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陳萍和白秋落又跑了一趟鎮上,不但買了喜糖,還將一些能買的臘肉和香料之類的都給帶了回來,那樣等趕集那天就只要買些新鮮的吃食了。
回到村子里之後,陳萍領著白秋落和苟澤盛往小溪村挨家挨戶的送喜糖,全村沒有一家落下的。
最後,才到了白家大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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