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華是真的為難。
他此番出門是要去京城的,他雖然離了太醫院,但是底子還在,每年總要去走動一番,此番正巧有事要回京,歸期還不確定呢。
苟澤盛雖然是個孩子,但是已經開始記事了,這些機密事卻是不適合他知道。
“讓小盛和我一起去醫館吧,我來照顧他。小盛已經長大了,又懂事,也不用廢多大的神去照顧,和我在一起,我也能照顧得到他,他心里也好受些。”白秋落想了想,說。
“這,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你要辛苦一些了,要跟著坐診出診,還要照顧小盛,吃得消嗎?”華國華有些猶豫。
“放心吧,師傅,我可以的。”白秋落淡笑。
門外的苟澤盛听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悄悄的跑開了。
師徒兩又說了會兒話,白秋落這才去找苟澤盛。
她是在後院的大樹底下找到苟澤盛的。
小家伙靠坐在樹底下,抱著膝蓋,顯得有些孤單。
“小盛,怎麼一個人呆在這里?”白秋落蹲在苟澤盛的面前,輕聲問道。
苟澤盛抬頭看她,呢喃著喊了一句“姐姐”。
白秋落坐在他旁邊的草地上,笑道︰“華爺爺和華奶奶要出一趟遠門,這段時間你就跟著姐姐去鎮上的醫館住好不好?”
雖然剛剛在房門外已經偷听到了這件事情,但是當白秋落真正說出來,苟澤盛依舊忍不住紅了眼圈。
“姐姐不怕我給你添麻煩嗎?”苟澤盛含淚問道。
他爹娘早亡,之後他就成了孤兒,靠著旁人的接濟和自己撿柴火換些吃的,有時候甚至只能去乞討或者撿垃圾堆里的吃食過日子。
可以說,他這些年過得卑賤,與乞丐無異,加上被同齡孩子欺凌,造成了他越發陰沉又卑怯的性子。
他習慣了靠自己,生也好,死也罷,他從來不會太過在意。
所以在他看到自己的手發病,變黑,他心里甚至有種解脫感。
可偏偏這個時候姐姐出現了,她救了他,給了他希望……
“不怕,小盛這麼乖,怎麼會是個麻煩呢?”白秋落揉了揉他的頭,淺笑道。
雖是笑著,可心情多少帶了點悲傷。
小盛和她前世一樣,父母早亡,孤苦伶仃,而前世,她父母出事身亡的時候,母親的肚子里還懷著一個七個月大的孩子,他們出事前還去做過產檢,知道那是個男孩,所以一直和她說,她要有個弟弟了。
但是前世,她沒有盼到她弟弟的出生,還迎接了她父母的死亡,這成為了永恆的痛,鐫刻在了她的心底。
面對小盛,她的心總是多了幾分柔軟,心甘情願的背負這樣的麻煩,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般疼著。
苟澤盛哽咽了一下,低聲道︰“姐姐你帶著我吧,我願意跟著你去醫館,姐姐放心,我會乖乖的,不會給姐姐添麻煩的。”
明明知道自己跟姐姐在一起會讓她更累,會給她添麻煩,可是就算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渴望靠近。
他知道他自私,可是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渴望留在一個人身邊,因為她對他的好,重新點燃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看著苟澤盛小心翼翼的抓著她的袖子,眼中是渴望和遲疑,白秋落感覺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團,抽痛。
她吸了口氣,將苟澤盛抱在懷里,柔聲道︰“小盛不是麻煩,姐姐也不怕你給姐姐添麻煩,你若是不嫌棄,以後就跟著姐姐,姐姐一定將你當成親弟弟一樣疼,好不好?”
小盛震驚的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呢喃道︰“可以嗎?我可以嗎?”
白秋落輕笑,牽著他的小手,低聲道︰“當然可以。不過姐姐家的情況,想必你也知道,暫時姐姐不能帶你回白家,不過你這個弟弟姐姐認定了,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姐姐的弟弟。”
前一世命運剝奪了她的父母和弟弟,這一世小盛既然受命運的指引讓她遇見,她也不會推開,就圓她一個養弟弟的夢好了。
“姐姐……”苟澤盛感動的撲到了白秋落的懷里,嚎啕大哭。
他以為自己注定了孤苦,注定了卑賤,可他卻沒想到,上天會安排這樣一個意外給他。
姐姐便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白秋落和苟澤盛單獨呆了一會兒,安撫了他的情緒,說好了明天過來帶他一起去鎮上的醫館,這才離開華家。
回到白家之後,白子信和陳氏都不在,白秋落想到了自己的計劃,便去了邵南初的房間。
推門而入時,邵南初捧著一卷書安靜的坐在窗邊看著,清冷淡漠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眸色淡淡,听到動靜轉過頭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眸色放暖。
閑適的將手中的書合上,淡聲問︰“回來了。”
“嗯。”白秋落應了一聲,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沒一會兒,邵南初也推著輪椅坐在了她的對面。
白秋落為彼此倒上一杯茶,潤了喉後,這才道︰“最近恢復得如何?”
“還不錯。”
“如今除了腳行動不便,記憶還沒恢復之外,你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吧?”白秋落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邵南初似乎意識到什麼,猛然抬眸看她,微微眯眼。
好一會兒,他才淡漠道︰“是,沒錯。”
“我當初答應過我大伯他們,等你身上的傷好了就讓你離開。”白秋落又道。
雖然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但是當真听到這話,邵南初心里難免有些傷感。
這小丫頭,還真是無情無義得可以,不說傷感他的離開,還親口趕他走,真是沒心沒肺!
邵南初心里驚怒交加,既失望又難過。
他一直以為她心里是有他的,卻不想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放下水杯,邵南初面無表情的問︰“所以你是要趕我走了嗎?”
“當然不是!”白秋落下意識的反駁,這才發現邵南初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明天開始就要去鎮上的醫館隨著我師兄坐診出診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跟我走?索性你在這兒也無聊得緊。”白秋落眨了眨眼,道。
對于白子信一門心思要將她嫁出去的做法,連讓邵南初做上門女婿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白秋落哪里敢讓邵南初孤零零的留在白家?
那不是羊入虎口麼!
如果她爹天天跑來和邵南初打感情牌,要他娶她,挾恩以報什麼的,那不是作弊麼!
她才不想自己的婚姻變得這麼不堪呢。
所以在眼下沒有解決辦法的時候,將邵南初拐走就是最好的法子。
他們看不到邵南初,就影響不了他,這樣她也能暫時安全,一舉兩得,多好!
邵南初沒想到白秋落不是要趕他走,而是要帶他離開,這之間的落差太大,他一時間竟有些愣神。
白秋落見邵南初沒有回答,還以為他不願意,不由得微微皺眉︰“你不樂意?你想呆在白家,不想奔波?”
“沒有。”邵南初應了,輕笑一聲,目光溫和的看她︰“就是有些意外。”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啊?”白秋落問。
“你家里人會同意?”按照白子信現在防備他的程度,他是不可能同意讓他們一起離開小溪村的。
白秋落一听,頓時垮下了肩膀。
就以她爹如今想著要南初當上門女婿的勁兒,是不可能讓他跟著她走的。
“那怎麼辦?”白秋落嘀咕一聲。
“到時再說。”邵南初神色淡漠。
見她一副失落的模樣,心里頓時盈滿了鼓鼓脹脹的滿足。
想到她舍不得和他分開,舍不得留他一人在小溪村,他便滿心都是寬慰。
本來還以為她心里沒有他,所以才會那般無情,卻不想是他誤會她了。
說起來,這倒是邵南初自作多情了,畢竟白秋落要他離開的初衷跟他所想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白秋落想著邵南初還坐著輪椅,想要離開肯定會被注意到,這個計策行不通,白秋落頓時滿心的失落,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回了房間休息。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送她離開的人里面並沒有邵南初,白秋落看著他緊閉的房門,心里微澀,最終只能轉身離開了。
華家早就準備好了馬車,白秋落過去的時候,苟澤盛已經早早的等在門口了。
看到白秋落過來,眼前頓時一亮,喊了一聲︰“姐姐。”
“小盛這麼早就準備好了啊,真棒。”白秋落揉了揉他的頭發,夸獎了一聲。
苟澤盛靦腆一笑,拉著白秋落道︰“姐姐吃過了沒有?沒有的話爺爺奶奶他們還在吃。”
“姐姐吃過了,和爺爺奶奶打個招呼咱們就要走了。”白秋落笑著應了,牽著他的手進了屋和華國華他們道別。
“去了醫館里多跟著你師兄學,你師兄他雖然天分不如你,但是行醫多年,也有自己的經驗在,你要虛心求教才是。”華國華叮囑。
“是,我會的,師傅你就放心吧。”白秋落回了,又道︰“此番師傅師母遠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多準備些東西,如果不趕時間的話就且走且停,不會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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