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煥晨與雲樹同乘一騎,坐在雲樹的身前,聲音清脆道“雲爺,我們去哪?”
“寶相寺。”
“寶相寺有很多好玩的!”孟煥晨激動道。
這是雲樹第二次來寶相寺,孟煥晨卻已經熟門熟路,牽著雲樹的手東跑西跑,跑到最後,腿跑不動了,心卻依然很野。
雲樹抱著他走了一會兒,便把他交給煥梨,然後是雲天和雲端。最後,雲端索性讓孟煥晨騎在他的脖子上,馱著他,以免再讓雲爺受累抱著他。
里一圈,外一圈,漫無目的逛了許久,終于來到里面的佛殿前。里面的佛像依舊金碧輝煌,寶相莊嚴,慈悲肅穆,似乎听懂了世人的苦,只維持著慈悲一笑的樣子寬慰著世人。
捐錢,捐銀子可解心中之苦,眼前之困嗎?雲樹清楚的知道,解不了,她依然來了,就是想听听讓人神安的誦經聲,讓父親母親也听听,不要擔心她。≈1t;i>≈1t;/i>
重新續了長明燈,雲樹便在廊檐下找個地方坐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靜靜的听著誦經聲。
孟煥晨懂事的偎在雲樹身旁坐下,不再鬧騰,煥梨,雲天,雲端自覺的立在雲樹身後,都靜下心,听听那佛音。
忽然有小沙彌來清場,說有尊貴人家的家眷來上香,讓眾人稍稍回避,一會兒就好。看到雲樹是剛才捐了許多香油錢的主顧,他因為引薦之功,也有獲利,便客氣了許多。
雲樹隨便問了句,“敢問小師傅,是哪家的家眷?”竟然在寶相寺這般繁鬧的地方著人清場,必是開頭不小,她直覺得懷疑是那個人。
這樣的大主顧,小沙彌倒樂得賣他個人情,小聲道“宰輔家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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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樹心里一重,還真讓她給猜著了,側身看看殿內的佛像看來,佛祖還真的想讓她知道點什麼……雲樹行了個佛禮,“謝謝小師傅,那我們就暫避開。”
“多謝施主體諒。”小沙彌還了一禮,繼續去清場。
雲樹帶幾個人離開,轉過屋角,吩咐眾人在外門等著,自己去辦點事,稍後去找他們。
雲樹轉到後堂,開了扇窗,悄悄溜進佛殿,一個輕身落在橫梁上。
很快小和尚,大和尚,老和尚領著一群身著五顏六色綾羅綢緞的女眷進了佛殿,當先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美貌婦人,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最是尊貴的樣子。
雲樹尤其著意打量了那個女孩子,長得確實很漂亮,雖然是親兄妹,卻與李維翰的好看不一樣。行動磊落大方,舉止優雅,儼然大家閨秀。不像自己,躲在房梁上偷看,雲樹心頭酸的不行。≈1t;i>≈1t;/i>
進香,磕頭,許願,抽簽一樣的流程,一般人卻沒有那樣尊貴的待遇。
那女孩子搖落一根簽,那個美貌婦人也搖落一根簽,小和尚引她們去隔壁,用帷幔隔起來的禪房解簽,一眾丫頭便留在了大殿。
小丫頭,嘴巴閑不住,這一會兒功夫就議起了小姐的好姻緣,說狀元郎如何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形貌飃麗,舉止端莊。另一個丫頭打趣她思嫁了!其他人竊笑。幾人暗暗的扭來捏去,被一個大丫頭用眼神制止,小丫頭們,再不敢有多余的語言與動作。
這極低的密語,雲樹全听到了,听的她腦袋轟轟的。隔壁的解簽聲,更低,她听不清楚,便輕輕移了過去。
大概是解簽的結果不甚如意,那小姐的面上有些不好。老和尚解完簽,就起身出去了,留那母女倆說話。≈1t;i>≈1t;/i>
“母親,怎麼辦?”
“你看你,遇到事情就慌了起來,以後可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我有些怕。”
“誰讓你嘴巴不嚴,什麼事都跟長公主說,如今騎虎難下的,不僅是我們,黎家更著急。”美貌婦人皺眉道。
“可,他母親今天不是去退親了嗎?也沒退成啊,我們家能做點什麼嗎?”
“這是你一個大家閨秀該說的話嗎?你還嫌事情不夠大啊?這事你父親都被我瞞著。”
“父親是滿意這門親事的,他若知道,會幫著我的。”
“閉嘴,越說越不像話。以後這事,你只做不知道。”
那小姐不服氣道“她一個落魄人家的女兒,憑什麼和我爭?”≈1t;i>≈1t;/i>
“你若再胡說,回去跪祠堂!”
那小姐撇撇嘴,不敢說話了。
那婦人似見不得女兒委屈,安撫她道“母親自會為你做主。”
雲樹望望殿內供著的長明燈,心緒翻涌。
那婦人與小姐帶人出了大殿,雲樹才悄悄下了橫梁,想原路出去,剛跳出窗子,就听到一個聲音道“施主安好?”
這是被抓了個正著,雲樹訕訕收了腳,轉過身行禮,“大師好。”抬頭見正是那個解簽的老和尚。
老和尚笑眯眯的看著雲樹,“梁上風景可好?老僧可從未上去看過。”
雲樹尷尬道“雲某失禮了,請大師恕罪。”
“雲施主既不信佛法,為什麼還要花重金供奉長明燈?”敢在佛殿橫梁上看風景,又怎麼會是個信佛的?≈1t;i>≈1t;/i>
雲樹老實道“誦經之聲能安神。”
老和尚點點頭,“雲施主有煩心事,李家小姐也有煩心事。”
雲樹心中一驚,忙遮掩道“只是听聞李小姐才貌無雙,心中傾慕,才出此下策,請大師恕罪。”
老和尚搖搖頭,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老和尚的背影她看不下去,心中對黎歌思念若狂。
她最最心愛的人,被那李小姐當做東西一般,說搶,便搶,還說她不夠資格!宰輔家的小姐,護衛成群又如何?若不是念在李維翰的份兒上,雲樹有的是辦法讓她痛苦!
長公主!就是當年義父救下的那個長公主嗎?
這些怨恨一閃而去,對黎歌的思念如狂風幕雨將她卷裹,想見他,特別特別想見他!不,不要見他,他昨晚竟想要她做妾!他侮辱這些年的感情,侮辱這些年對他的好,他欺負她!≈1t;i>≈1t;/i>
那老和尚回頭,見雲樹臉上痛苦的神情,搖了搖頭,念了句佛語。
殿里的佛音又傳來,雲樹抱著頭蹲下去,她要往哪里走?能往哪里走?她想哭,可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想想出辦法,可是她沒有辦法……
煥梨等人左等右等不見雲樹出來,便留下雲天,又折回去找她。
終于在殿後找到她時,雲樹如在家門前一樣,抱膝蹲著,好幾個算命的圍著她,吐沫橫飛的講著一些似是而非的吉祥話。一個說完了,她就丟給他一塊碎銀子,後一個立即跟上講的更是熱火朝天……
煥梨將算命的糙老頭子都趕走,心疼的抱住她。
孟煥晨小心的在雲樹面前蹲下,歪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雲爺,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1t;i>≈1t;/i>
雲樹將一塊碎銀子丟給他,“去給爺買個糖人去。”
“好。”
雲端陪他去,買了一大把糖人。
雲樹咯吱咯吱,一會兒功夫咬碎好幾個糖人,孟煥晨驚的拿個糖人都忘了舔了。
吃完糖人,還覺不夠甜,又去百味齋吃飯,喝的酩酊大醉,煥梨讓雲天回去叫了馬車,才把雲樹抱回去。
一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扶頭坐起來,“煥梨!”
煥梨進來點了燈,“爺醒了,要喝水不?”
“嗯。”雲樹覺得喉舌都是干的。“什麼時辰了?”
“剛戌時。”煥梨捧茶過來道。≈1t;i>≈1t;/i>
“雲寶他們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外面候著呢。”
雲樹喝了茶,揉揉太陽穴,“是不是有人在吹洞簫?夢里總有一縷熟悉的簫聲在耳邊,好生奇怪。”
煥梨在水盆里濕了帕子,拿來給雲樹擦手擦臉。
“是有一個人說是爺的朋友,要見爺,門房說您在休息,讓他明日再來,他偏不走,在大門外吹了一下午的簫。直到雲奇回來,才將他帶進來。說是叫什麼江雨眠。”
江雨眠?他竟自己來了!是啊,這都六月了,等不來喚他的信,他自己進京了。
“他人呢?”
“剛用了飯,在前院侯著呢。”
雲樹擦擦臉,還覺不太清醒,“去備水,我要沐浴。”≈1t;i>≈1t;/i>
“就知道您可能要沐浴,已經備好了,我這就讓她們提進來。”
雲樹點點頭。
沐浴完,喝了點銀耳蓮子粥,听雲寶、雲藏匯報了這一天打探來的消息,才去前院見江雨眠。
雲樹酒意未退盡,目色紅,江雨眠見她第一眼就道“你哭了?”
雲樹擺擺手,讓他坐下,“午間喝了些酒,剛醒來,讓你久等了。幾年不見,你還好嗎?”
江雨眠的記憶里,幾年前的雲樹可是滴酒不沾,如今睡了一下午仍目色紅,一定沒少喝。“你有心事?”
雲樹喝著茶,並不看他,語氣隨意道“雲爺不成親了。本想過幾天給你封信,告訴你一聲,沒想到你竟然已經趕來了,不過來了也好,正好有一件事,你可以參謀參謀。。”
江雨眠忽然有些心疼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是出了什麼事?”
“出了,雲爺解決不了的事。”雲樹自嘲道。
煥梨從外面進來,在雲樹耳邊小心道“黎家來人了。黎大人夫婦和黎公子都來了,還抬了東西。”
雲樹心中又痛,吐了口氣舒緩一下情緒,“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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