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樹村這幾年平靜而富有溫情的日子,讓余宏有些不想去面對戰場上的血腥與屠戮。
他一方面嫌棄自己貪圖村中的安逸日子,一方面,執念告訴他,男子漢要應當有所擔當,頂天立地,要他離開。
其實,他不想離開的真正原因,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觸踫,這次他想做個鴕鳥,讓雲樹帶他隨波逐流一次,也好。
而于雲樹來說,雲游天下的念頭盤桓的不是一日兩日了。
當初籌劃離開京城時,雲樹就曾想著喪期滿了與義父一起游醫,看多了才能認識這天下。後來遇見余宏,遇見師父,學醫、習武、種田、理生意、練兵,忙了近三年。而今,若是能留下要走的哥哥一起雲游,那就更完美了。
雲樹翻來覆去的琢磨,如何說服師父,不要急著讓師兄從軍,一晚上都沒能睡好。第二日,早早起來,去了後山祭奠父親母親,述說自己遠游的打算。
回來時,門前的樹下站著一個人,一身素淡的粗布衣衫,背上挎著兩個不大的包袱,就像是個走親戚的村婦。雲樹走近才看出來謝莞娘的形貌,平日里精細裝扮的容色全掩藏起來了,看起來普通許多。
雲樹看著有些佩服,只是,這謝莞娘這會焦急的望著雲宅緊閉的門。雲樹不解的走上前,“您這是要動身了?”
謝莞娘回過身,雙目有些紅腫,“是雲公子啊,一大早,這是去哪了?”
“去後山轉轉,您這是?”
“清妍要與你告別,沒想到你反去了後山。”謝莞娘神情有些不自然。
女兒昨晚和她鬧了大半夜,死活不願意走。一把眼淚給女兒講清楚為何非走不可,女兒萬般不情願的點了頭,臨走卻非要來雲宅告別。實際想見的是誰,謝莞娘心知肚明。
可嘆女兒和她年輕時一樣,是個死心眼,非要看上那個空有皮囊,依附他人的余宏,分毫護不了她們母女。
雲樹雖面帶女相,可也一表人才,待人寬和,家有資財,又父母雙亡,女兒要是肯听自己的話,這些年肯用心好好哄住雲樹,靠上雲家,這會兒,她們母女倆就不用匆忙的走了,可女兒听不進去。
雲樹自然知道,卓清妍是放下了姑娘的驕傲去最後見余宏一面,遂邀請道“天兒還早,您要不要進來坐坐,用過早飯再啟程?”
“不了。今日要出門,早早起來打火做飯,已用過……”正說著,一個衣衫素樸的少年掩面從練習場那邊的門中沖出來,很快跑到兩人面前。
雲樹打量著眼前的卓清妍,換了男裝,卻並未像她母親一樣遮掩容貌,不過這會兒雙目紅紅的,微微腫著,還掛著淚痕,像一朵帶雨的清麗之花,這是心願未能達成的模樣。
“路上未必太平,清妍姐雖然換了男裝,未免仍招眼,路上沒有人相護,還是遮掩一二的好。”雲樹好心提醒道,話音剛落,臉上“啪”的挨了一巴掌。
謝莞娘正要感謝雲樹的提醒,卻被女兒這突兀的一巴掌生生截住,她比雲樹先反應過來,沖女兒喝道“妍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跟雲公子道歉!”
雲樹完全沒料到,沒能躲過去,懵了一瞬,回過神明顯感覺到臉上火辣起來,揉了揉,臉頰更紅一片,不失大家公子的氣度道“不知雲樹是做了什麼事,惹清妍姐生這麼大氣?”
“我是死是活,與你何關?要你操心?小小年紀就這般虛偽!母親,我們走!”說著就去拉謝莞娘,卻被雲樹扯住衣袖。“我雖然是個好說話的,可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挨打吧?”
“妍兒,你胡鬧什麼?”謝莞娘清楚這一路不好走,收了雲樹的大紅封做盤纏,女兒這般對雲樹,她有些生氣。
卓清妍拼命將衣袖從雲樹手中抽出來,奈何雲樹攥的緊,她眼淚滾滾而下,“我恨你們!恨你們!我,我要你們都沒好下場!!”
雲樹本來是要跟卓清妍計較清楚的,可是听到她說出這般惡劣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哥哥沒有留她,也不至于遷怒自己吧?“我們?是什麼意思?”
“你心知肚明!”卓清妍趁雲樹分神,抽出衣袖,拉著母親就走。
謝莞娘見女兒犯了混,且根本無意道歉,掙開女兒的手,向雲樹躬身歉意道“妍兒瘋,我替她道歉,雲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多謝雲公子這些年的照顧,好人有好報,祝您一生平安順遂,大富大貴!”
“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卓姑娘如今要走了,這誤會是難解開了。也罷,您也路上小心,一路平安。”雲樹看看卓清妍的背影,只好當這巴掌是替余宏挨的了。
謝莞娘又感謝一番,回身去追卓清妍。
雲樹看看她母女二人的身形漸漸消失在晨霧中,怕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雲樹沒有進院子,卻去了練習場。
余宏仍然在耍槍,雲樹並沒有提槍上去戰幾回合,而是背著手靜靜立在旁邊看。余宏被她如影隨形的深邃目光看的不適應,收了槍,沉聲道“你要說什麼?”
轉過來看到雲樹半邊臉又紅又腫,吃了一驚?“這是怎麼了?”
雲樹仍沉沉看著他,卻不說話。
想起卓清妍剛出去,余宏抬手輕松撫過雲樹臉頰上的指痕, “她打的?”雲樹睫毛微顫。“怎麼還是那麼傻?不知道躲嗎?”說著抓住雲樹的腕子,要帶她回去敷敷臉。
雲樹第一次執拗的立在原地,不跟他走。余宏回頭,雲樹沉沉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掩不住的委屈,眼眶晶亮,像是蓄積了些淚。
“為什麼哥哥沒有挨打?為什麼挨打的是我?她說她恨我?我不明白,我做了什麼值得她恨的事?”說著委屈的眼淚險些兜不住了。
余宏的臉有些僵,“讓眉兒受委屈了,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你正好遇上她。”
“打,我替哥哥挨了,為了哥哥,我也沒跟她計較,總要告訴我為什麼吧?”
余宏一慣白皙的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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