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福清也進來了,躬身對拓跋  道︰“陛下,事情辦好了,現在就有馬車候在外面了。”
    蕭天馬上起身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不可言而無信。”
    拓跋  早已經心亂如麻,他想過許多,甚至已經一點點的查到了禾曦並沒有死,但是那個孩子。他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侍衛將人帶出去,嘉瑜殿地處偏僻,如此吵鬧一番過後,更是顯得寂寥而冷清。
    拓跋  有些疲憊的坐下來,問道︰“福清,朕從未問過你,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是的,他從未問過,或許是怕,或許是不甘,也或許是愧疚,諸多的心情交錯在一起,讓他沒有辦法直視自己的內心。
    福清嘆息一聲,他慢慢的道︰“當年陛下被困蜀中,小主本因著淑妃娘娘一事,被四皇子冷落,後是白才人求情,這才去了昭化寺隨皇後祈福,在後來,就是奴才隨著四皇子去昭化寺,看見小主仿照先皇後的妝容,被斥責回宮。”
    說著他想了想,道︰“不過,後來奴才听內務府的人說,路上遇見了劫匪,掠走了其中一名犯了錯的宮女,不過只是一個宮女,他們就隱了下來。再後來四皇子也從未去秋露殿看過小主,直到後來,丑兒姑娘被皇後用刑,想來後面這些事,您也已經是知道了。”
    拓跋  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麼多,那個時候蓮心應該還在禾曦的身邊,路上遇見了劫匪?就算是暗中送回宮,也必然會有人暗中開路,且昭化寺向來都是皇家貴冑們時常出入之地,從未听過有劫匪,就算有,他們也不敢對皇室的人動手,那被掠走的人,應該就是禾曦了,而送回宮的人,應該是蓮心。
    但是現在蓮心已經死了,這件事也只是猜測,但是後來,禾曦又是怎麼憑借一己之力進入蜀中的呢?
    不對,她必然還有幫手,梁啟麼,但是那個時候的梁啟還不在她的身邊,她能借助的力量,是誰呢?
    忽然一人電光火石的沖進了自己的腦海中,王朗,是了,從蜀中回來後,他也曾回過那古陵中,好像王朗並沒有同自己打听過,他在蜀中到底遇見了什麼,還有雨雪對王朗的態度,帶著一種感激和信任。
    可是王朗為何不同自己說?
    諸多的額猜測和想法幾乎要將他腦中緊繃的弦掙斷了,或許有些事,要去問本人,才會得到確切的答案了。
    他起身道︰“走吧,備馬,去苗域。”
    福清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便小聲道︰“月七已經準備好了,朝中有張大人,後宮中有德太妃,您就放心吧。”
    拓跋  闊步離開,福清待拓跋  離開後,眸中才冷了下來道︰“讓張大人將消息散布出去,就說蕭氏父女逃離出京,身上還有大量金銀,想必會有人感興趣的。”
    那內侍有些遲疑的道︰“可是公公,陛下並未說要處置他們,咱們貿然行動,若是陛下知道——”
    福清冷哼一聲道︰“他們做了多少虧心事,就算是咱們不說,帶著大量金銀想出大歷,也是痴心妄想,咱們只是幫他們一把,更何況,陛下不能再受母族牽制了,蕭天在怎麼說也是蕭貴妃的族人,陛下不會動手的。”
    那內侍咬了咬牙,正色道︰“奴才知道了,這就去通知張大人。”
    福清轉身出了嘉瑜殿,朝著壽康宮去了,拓跋  為了趕路,只帶了幾名侍衛,暗中出宮,一路縱馬朝著苗域的方向去了。
    而在他離京後不久,德太妃便借口想去翠山行宮賞春,便由著福清安排著也離了京城。
    而本以為逃出升天的蕭天父女,在行至距離京城百余里之外的常州的時候,被一伙山匪攔了去路,蕭天手下也並非是一點人脈都沒有,一路上也有人暗中保護的,卻不想這伙人武功高強,訓練有素,並不像是一般的草莽賊寇。
    兩方人交戰數個時辰,最終蕭天等人敗落,蕭奈和蕭天被俘虜,而就在這個時候,位于常州的官兵傾巢而出,美其名曰,剿匪。
    蕭天只見到來人一身蟒袍,身形有些清瘦,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趙彥成,蕭奈眼中一喜,高聲道︰“趙大人救我們——”
    蕭天卻敏銳的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他蹙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趙彥成看了看四周的山匪,和已經被制服的蕭天的手下,笑了笑道︰“蕭公這是什麼話,下官自然是來剿匪的。”
    他將剿匪二字咬的極重,蕭奈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對勁,趙彥成雖然上次辦事不利,但是畢竟他主要任務是解決互市的問題,至于蘭氏一族,拓跋  也並未怪罪與他,當然,這是基于拓跋  並不知道,趙彥成想帶走蔣氏的前提下。
    一想到這里,蕭奈便有了幾分底氣,她陪著笑意,聲音卻帶了幾分命令的口吻道︰“趙大人,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還不將我們放了?”
    趙彥成卻沒動,他手下的那些官兵也沒動,他踱步上前湊近了二人身邊,俯身低聲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不過,你說是我救下你們,放你們走,對我來說更有利,還是說讓你們就此閉嘴,對我來說最有利?”
    蕭天神色大變,怒道︰“你敢,我們是有陛下口諭的,他允許我們離開大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你想陷陛下于不仁不義之地麼?”
    趙彥成面色惶恐的道︰“下官怎麼敢,不過,你們死于匪徒之手,臣來不及,畢竟這常州雖說是我之前任職的地方,但是我現在已經在京城任職,鞭長莫及,有個閃失也是有的,你們說是不是?”
    其實還有一句話,趙彥成沒有說,那就是,他特別選了常州的位置,一方面是因為,他任常州指揮史多年,與地方上匪徒勢力還是有些交情的,另一方面,若是日後當真拓跋  查起來,也會相信,他和蕭氏並無勾結。
    當然這些,他誰都不會告訴,對著蕭天等人說完,他便轉身揮手道︰“動手。”
    蕭奈尖叫著想後退,但是那些官兵的刀已經砍了下來了,現任的常州指揮史頭都不敢抬起來。
    趙彥成走到他面前道︰“將那些護衛換上山匪的衣服,折子應該不用我教吧。”
    那常州指揮史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大人放心,這匪徒狂妄,在常州地界行凶,搶奪金銀,雖然屬下趕到時蕭氏兩人已經遇害,但是剩下的匪徒,也被屬下當場絞殺了。”
    趙彥成欣慰于這人的機靈,便點了點頭。
    而兩日後,原本說在翠山行宮賞春景的德太妃,從行宮帶回來一女子,正是先前四皇子的妙夫人。
    彼時,殊妙懷孕五個月,德太妃以皇室子嗣不能在外為由,接回宮中養胎,太醫院院使親自負責這位妙夫人的胎。
    一時間朝中謠言鼎沸,有人說陛下幾日不上朝,是德太妃軟禁起來,而德太妃此去翠山行宮也只是為了接殊妙進宮,打算扶持幼子上位,把控朝政。
    朝中老臣們自然不能贊同,幾乎日日去壽康宮前跪伏示威,最後還是張敏元拿出了拓跋  臨走前,留給自己的聖旨,上書︰“四皇子雖戕害忠良,不仁不孝,但罪不及幼子,幼子何辜,且朕並無子嗣,一直心懷愧疚,若是殊妙可誕下皇子,朕願將此子過繼與朕名下。”
    聖旨上雖然並未提及立太子一事,但是其中的信息卻讓人震驚,皇帝本還有一位安妃在宮里,後听說不知道為何逃離出宮了,現後宮空虛,怎麼會有子嗣,即便是有,按照拓跋  的意思,殊妙腹中的孩紙也就是長子了,皇長子意味著什麼,眾人心中不得不掂量一下。
    不過有了這道聖旨,最開始慌亂的眾人也不慌了,朝中漸漸的安定了下來,一應朝政,都是交由張敏元,許紹,趙彥成等人聯合處理的。
    而另一邊,距離新一任蠱王出谷祭祀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禾曦整個人都是緊繃的,像是隨時要斷掉的弦一樣,連冬兒娘都感覺到了禾曦的緊張,她湊近了寬慰她道︰“姑娘別擔心,前幾日,我听村民說,好像新一任的蠱王為人寬和,想來也不會難為你們。”
    禾曦只是笑笑,現如今,禾曦才感覺到有些疲憊,她深深的吸氣道︰“無論成敗,或許都是我們母女的命數了。大嫂,謝謝你。”
    冬兒娘心疼得拍了拍禾曦的手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次日一早,梁啟便來喚禾曦道︰“小姐,我們該出發了。”
    禾曦幾乎一晚上沒有闔眸,眼底還有淡淡的青黑色,冬兒娘拉著冬兒一直將幾人送到了村口,見他們真的入了山谷,才轉身離開。
    才走了幾步,便听見冬兒指著遠處喊道︰“娘,大馬大馬——”
    冬兒娘抬頭看去,只見到一人白衣墨發,坐在一批黑馬上,朝著苗域蟲谷的方向去了,身後的侍衛也是俊朗不凡,那幾人速度極快,好似要趕去見什麼人,冬兒痴痴地看著,忽然笑了起來︰“娘,那人真好看,像——像阿離一樣好看。”
    冬兒娘伸手刮了一下冬兒的小鼻子,道︰“女娃娃家,也不知羞,好了快回去吧。”
    說著母女倆牽著手消失在了天際漸漸升起的日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