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主要的,是她的直覺,一種女人特有的直覺,她好像能看出來,她提起禾曦的時候,拓跋 隱在眼底的克制和感懷,半晌才听見拓跋 嘆息一聲,道︰“那你的條件是什麼?”
殊妙心中一松,好像方才一直壓在心口的巨石,一下子被人移開了,她勉強的壓抑著心中的歡愉,慢慢的道︰“只要陛下答應妾身,每三個月能看看這個孩子,哪怕是——哪怕是不以母子的身份也行。”
拓跋 看著她,眼前忽然恍惚了片刻,他不解的問道︰“你愛拓跋琛麼?”
殊妙似乎不知道為何拓跋 竟然會這般說,但是她還是十分坦誠的搖了搖頭道︰“不愛——”
拓跋 又盯著她的腹部道︰“可是——你為何還願意留下這個孩子?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一個你並不愛的男人孩子?真的值得麼?”
殊妙一滯,半晌才笑了起來,她笑的有些淒楚,道︰“原來陛下竟也不能免俗,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更何況是天家皇室,女子大多只是開枝散葉的工具罷了,兩情相愉的能有多少,但是還不是照樣母慈子孝,因為孩子才是我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或許這一點,男人們從未想過吧,總是這樣,甚至男子喜新厭舊會連帶著自己的骨血都厭棄起來,這是何等的冷酷,我們做不到——”
她緩緩的到來,分明話語中滿是女子對男子的控訴,但是拓跋 卻好像恍然大悟一般,他低聲喃喃的道︰“你說,這個孩子是你活下去的動力,所以——”
他眼中的光芒更甚,眉眼中的喜色好像再也隱藏不住了一般,他點頭道︰“好,你暫且安心養胎,你的條件朕自然會想辦法滿足你。你可以說說,朕要你說說你知道的事情。”
殊妙深吸一氣,緩緩的道︰“妾身知道的並不多,但是大皇子的死因,還是知道一知半解的,大皇子死因和惠妃有些關系——”
拓跋 蹙眉道︰“和惠妃有關系?”
殊妙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才道︰“當時曦妃宮中的婢女子佩和子衿是皇後的人,然而子佩後來被惠妃收攏,替惠妃做事,而後子佩不知道為何入了四皇子的眼,晉升了儀嬪,她們姐妹本是雙胞,其中一人忽然受寵,另外一人自然心中不滿,我倒是私下里見過惠妃和子衿說話,至于說的什麼,我並不知道。”
說起了拓跋麟來,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道︰“這件事,當時朕也知道一二,是說宮中鬧了刺客,大皇子才出了意外的。”
殊妙眉眼中滿是不屑的道︰“陛下身在皇室,竟然也信這些無稽之言,當時宮中謠言四起,都說是白才人安排在曦妃宮里的眼線翠微,和那些人里應外合,才能不驚動侍衛,讓人潛入了靈秀宮,但是白才人是什麼樣的人?無權無勢,且我入宮時間雖短,但是也知道她向來是不依附皇後和惠妃的,而那個時候,無論之前她們情意如何,曦妃都是她唯一的依靠,動手將自己的靠山扳倒,想來就是傻子也不會這麼做的。”
殊妙緩了緩聲氣,繼續道︰“而且這件事,無論如何最大的受益者都是皇後和惠妃,尤其是惠妃,她懷了身孕,那時魏太醫說極有可能是個小皇子,這樣一來,身為庶長子的拓跋麟便是她的眼中釘了。但是那個時候,因著宮中鬼怪之事,陛下對我已經十分的冷淡了,想來惠妃是覺得我沒用了,許多事情,從不與我說。”
拓跋 只是覺得心中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牽動了,大皇子的死,難道不是因為蕭奈麼?那時他也調查過,公孫靜怡的確是與蕭天有聯系的,難道是公孫靜怡和蘭馨有了什麼交易不成?
殊妙見到拓跋 久久不語,以為他不信,便繼續道︰“起先,我也只是以為,惠妃是用了什麼手段,將罪名嫁禍給了白芷,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察覺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便是德太妃壽宴一事,她以牝雞司晨來影射德太妃,因此觸怒了陛下,被關進了慎刑司。”
拓跋 是知道的,而且他自然也知道是誰在這其中動了什麼手腳,但是公孫靜怡並非無辜,自然也算不得什麼。
殊妙也只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她道︰“公孫靜怡是公孫大人的獨女,公孫大人的學識可上拜皇子太傅,身為她的女兒,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于是我便留心打探了,在大皇子離世的那晚,是她送惠妃回宮的,而在不久之後,她又頻繁的和白才人接觸,後面搜出了證據後,她緊接著便出了事情。”
拓跋 卻不知道這層深意,他那段時間病了加之禾曦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即便是她有什麼動作,也並不會讓自己知道。
殊妙最後看了看拓跋 不動聲色的道︰“而在昭化寺,妾身可是听說,現如今陛下宮里的那位安妃娘娘和曾經的惠妃娘娘走到比較近,陛下,蘭氏之禍,不能在在大歷上演一次,妾身所知不多,只有這些,剩下的若是陛下想知道,自然是有辦法知道的。”
最後的這句話,才是她想說的,拓跋 深吸一氣,道︰“行,這些朕都知道了,朕答應你的,自然也會兌現,你暫且在翠山安胎便好。”
殊妙也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便俯身退下了。
拓跋 一個人在房中靜坐良久,忽然喚到︰“福清——”
福清一直候在門外,听得拓跋 的聲音,忙不迭的推門進來,恭聲道︰“陛下,您喚奴才?”
拓跋 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問道︰“可是準備好了?”
福清點了點頭道︰“都準備好了的,明日一早便可回宮了。陛下今晚好好休息——”
拓跋 點了點頭,忽然他道︰“福清,你在宮里的時間最多,你說蘭氏一族和蕭天,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勾結?”
福清一怔,不解的蹙眉道︰“陛下——陛下何出此言?難懂是方才妙夫人同陛下說了什麼?”
拓跋 冷冷的掃了他一眼,福清忙伸手在自己的嘴上輕輕的打了一下,道︰“奴才多嘴,陛下恕罪,依奴才看,蘭氏曾經是四皇子的助力,而蕭氏卻是支持陛下的,可若說是蘭氏和蕭氏有勾結,怕是可能性極低,畢竟幫了對方,便是害了自己,這兩家都是聰明的人物,怕並不會這樣做——除非——”
福清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拓跋 的神色,尷尬的笑了笑道︰“除非——其中一方的人被利用了。也不是不可能的,或者說——”
福清忽然瞳孔圓睜,道︰“或者說,這兩方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除去這個人對兩方都有益無害,他們才會聯手,而這個人——”
“是禾曦——”拓跋 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他一字一頓的道,原來,原來她竟然被人逼迫至此,他以為只要他警惕了蕭氏,宮里還有他的人做內應,便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大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曾經一向是自傲的自己,竟然這般的愚蠢。
福清也不可置信的道︰“陛下,那您?”
拓跋 似乎是明白了福清話中的深意,蘭氏一族已死,蕭氏一族現如今也被制衡,安妃算是被囚禁宮中,而整個蕭氏一族在南疆的勢力,幾乎都被拓跋 的人接手了,而朝堂上,現如今也只有一個蕭何任職一個諫官而已。
最主要的是,禾曦也已經不在了,難道要打破現在的平衡,只是為了一個已經去了的人麼?
拓跋 將那錦盒打開,對著福清一字一頓的道︰“福清,我想,她沒死——”
福清驚得長大了嘴巴,下意識的道︰“什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妥,他忙改了口道︰“陛下,您別嚇奴才,娘娘的尸身是在秋露殿被發現的,雖然——雖然是死在大火里,但是陸太醫驗過了尸身,確實是娘娘和如意的不錯,而梁啟也在京中逗留多日,處理後事。怎麼會——”
拓跋 眉眼中閃過了興奮,他道︰“福清,陸川和沐王府的關系,想必你也知道,陸川一輩子無兒無女,若說是將她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也不為過,若她一心想故技重施,陸川即便是冒著欺君的風險,也會幫她,你說是不是?”
福清卻依舊有些不解,他道︰“可是,這金蟬脫殼的法子,故技重施,難道就不怕別陛下發現麼?”
拓跋 垂下頭去,道︰“可是我們就是信了,不是麼,你看看這個吧——”
說著他將那木匣子轉過來,將里面的東西呈現給福清看,然後道︰“這東西,是我在祠堂中發現的,這塊木雕,應該便是那鸞尾琴的上的。而那鸞尾琴朕听說,是她生辰時,沐承親自雕了送她的——”
福清心中也是壓制不住的驚訝道︰“難不成?難不成是?”
拓跋 點了點頭,將那木雕拿起來,沉聲道︰“有人在之後將這木雕放在了這里,你猜這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