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兒乖巧的站在一旁,秦氏瞅準了時機,吩咐道︰“星兒,昨日你還你十分擅長茶道,不知道太後娘娘有沒有什麼興趣品一品?”
西太後眯起眼楮,看了一眼老王妃,見她也一副有些好奇的模樣,心中疑惑更深,她索性直接道︰“這便是你的,康親王府送來的女子了?”
秦氏柔柔的應了一聲。西太後唇角是挑起的,但是那笑意卻薄而涼,她對著老王妃道︰“老王妃也是有心了,竟然送來這麼個妙人進來,只是不知道,為何單單送去了各個大臣府上,哀家這宮里,卻沒有一人呢?”
老王妃似乎听不出她話語中的不悅和質問,端起了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才笑道︰“我哪里知道這些,現如今王府的事情,都是宇兒在打理,想必這也是宇兒的主意,想來他也是知道,這王宮內,什麼好東西沒有,便也不自討沒趣了。”
她避而不談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且西涼民風也算是開放,就真的送一些歌姬舞姬,也算不上大事,若是西太後繼續上綱上線,反而會落得個苛待先帝舊臣的名頭。
寧宇和老王妃想來也是知道這般,便也有恃無恐。
秦氏見到氣氛有些尷尬,忙出言圓場道︰“雖太後娘娘身邊不缺伺候的人,但是听南面的茶里面是不加牛乳的,喝起來先是苦澀,後口中回甘,臣妾見識短淺,倒是十分的好奇呢。”
西太後揮了揮手,便著人下去準備了。
雖她不喜老王妃這樣的做法,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星兒這泡茶的功夫,的確是極好的,待到一盞茶飲盡了,她才幽幽的道︰“哀家身邊卻是沒有這樣的人,星兒,你便留在哀家身邊吧。”
星兒乖巧的俯身跪倒道︰“是。”
老王妃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言一句,當真如她所言一般,安排這些女子只是寧宇的主意,而寧宇雖承襲了他父親的親王之位,但是終究也只是個孩子,即便是做的事情欠缺考慮,也不無大錯。
西太後昨夜本打算的婚事,竟然也猶豫了起來。
秦氏和老王妃只是坐了坐,便告辭離去了。
西太後有些疲憊的半倚在軟塌上,一旁的婢女心翼翼的幫著她捶腿,但是力道總是不合時宜,西太後想起紫珂尚且在養傷,而新人用起來總共是不順手的。
她才想什麼,便听得星兒道︰“太後娘娘,奴婢家中父親原是郎中,自倒是學過一些推拿的手法,太後娘娘想不想試試?”
西太後不喜她這般討巧,便蹙眉道︰“你倒是適應的快,哀家听你並非奴籍,雖現在進了宮,但是也終究不算是奴婢。”
星兒神色恭順,卻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道︰“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無論奴婢身份如何,是奴籍也好,非奴籍也罷,但是總歸是陛下和娘娘的臣子和奴才,這一聲奴婢到也不委屈了奴婢。”
西太後見她伶牙俐齒,又想起了方才老王妃的樣子,不禁冷笑一聲道︰“不知所謂,來人,既然她這麼想做事,帶下去,掖庭或許有她的一席之地——”
掖庭是這西涼皇宮內,關押罪奴做苦役的地方,進去的人幾乎非死不得出,一輩子老死累死病死在掖庭。
星兒面色露出了一絲惱怒,見到西太後起身,她自袖中滑落一物,雙指微微曲起,朝著西太後腳便彈去,動作迅速,且她一直半伏著身子,誰也沒看清她手上的動作。只听得一聲驚呼,西太後竟踩到了一顆光潤的石子,腳下不穩,朝著一旁栽去。
身旁的宮女手忙腳亂的去扶,人雖然扶住了,但是西太後卻一臉痛楚的捂著自己的腰,額頭浸出了絲絲的汗來。
李仁一邊呼喝著宮女去找御醫,自己則心翼翼的攙扶著太後,想將人扶到軟塌上去,但是每動一下,西太後都覺得腰間好似針扎一般的疼。
正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星兒朗聲道︰“此時太後娘娘並不適宜挪動,只會加重病情。”
李仁斜睨了她一眼,對著旁邊的太監道︰“不是送去掖庭麼,怎的還跪在這里礙眼?”
可是事出突然,誰還能想起一個不起眼的婢女來,但是此時見李公公一呵斥,幾人也醒過神來,便想著上前去拉扯星兒。
哪知道星兒卻死命掙扎,急道︰“李公公,太後娘娘看樣子是傷及了筋骨,若是不及時醫治,怕是會加重病情,現在娘娘必然覺得腰間如針刺,甚至有麻痹的感覺,若是不及時正位關節,便會下肢無力,直到失去知覺,便再也不能行走了——”
李仁怒道︰“大膽,竟然敢詛咒太後娘娘,還不帶下去!”
西太後被她的心驚,抓住李仁手腕的掌心微微用力,費力的道︰“慢著,你可有辦法?”
聲音氣若游絲,只是幾句話,便已經廢了她些許的力氣了。
星兒一把甩開了牽制自己的幾人,道︰“有,正骨後輔以針灸,一月便可痊愈。”
西太後點零頭道︰“李仁,讓她試試——”
李仁無法,只得讓星兒試試,卻不想星兒只是看似在西太後腰間推拿了幾下,听的輕微的關節復位的聲響,太後面上的痛楚之色,便淡了些。
呼吸也逐漸的平穩了下來,而此時御醫也來了,見太後已然無恙,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隨即道︰“好在處理的及時,若是再晚些,怕是真的釀成了大錯了。”
西太後想起方才星兒的話,便道︰“若是輔以針灸可行?”
那御醫一怔,隨即面上便有些惶恐的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這針灸術,本傳自苗域,各國典籍上記載的也不慎詳細,臣不敢冒險——”
西太後見他這樣,心中便有了數,擺了擺手便讓李仁將御醫帶下去開方子去了。
見星兒還立在原地,便道︰“怎的還站在這里?”
有聰慧的太監上前道︰“奴才斗膽,可是將星兒姑娘送去掖庭?”
西太後這番受了星兒的幫助,若是再將人送去掖庭,難免不過去,但是留在身邊也不放心,思來想去便道︰“紫珂身邊沒人服侍,送去紫珂身邊吧。”
就這樣,星兒被留在了翊坤宮,晚膳時分,皇帝和江憐兒都听見了消息,趕來探望。
西太後已經能由著人服侍著起身了,只不過腰後還是需要墊上厚厚的鵝羽軟枕才行,見她無恙,寧泓又招來了御醫仔細盤問,確定了每日只需要靜養,便會痊愈,心中便安心不少。
西太後見寧泓似乎有些心事,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便道︰“可是朝堂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憐兒正攪著一碗烏黑的濃郁的藥汁,听聞這話,心中也隱隱難安,朝堂上必然關乎寧奕,且現在是多事之秋,這般想著,連藥汁濺了些許在手腕上,也沒醒過神。
寧泓嘆息一聲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大歷和西涼年後便開始互市,這才幾日,听聞大歷邊境的錫州,便有許多人中毒,且都是吃了西涼產的麥子——”
西太後聞言便有些急,想坐直了身子,卻不心山了患處,疼的冷汗直冒,江憐兒忙湊上前,扶著她坐正,半晌道︰“母後稍安勿躁,听陛下將話完。”
寧泓繼續道︰“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何內情,但是總歸和漠北拖不了關系,不過母後不必心急,朕已經派人去大歷交涉——”
西太後疼的只吸氣,卻忍著疼道︰“此事不可草率,這次互市可算是大歷和西涼的大事,當年你姑母遠嫁聯姻,也未換來如此機會,這次大歷內權利變動,倒是有了時機,若是派去的人處理不當,極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寧泓自然也想到了此處,他點零頭道︰“的確,稍晚朕會同攝政王商議此事,務必挑選合適的人,母後便安心養病便是——”
西太後眸中微動,忽然道︰“哀家有一合適的人選,既然當初這互市之事是攝政王同大歷皇帝交涉的,出了事,自然要他去調節,才能顯現出我西涼的誠意——”
江憐兒只是安靜的听著,但是隱在袖子下不斷蜷縮的手指,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寧泓顯然也怔了一下,看向了西太後,卻見她一雙美眸中,精光涌動,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隱隱帶著威脅和逼迫之意,不由得有些為難的道︰“此事,朕會同他商議,母後還是安心調養便是。”
寧泓嫌少有這般違逆自己意思的時候,西太後面色鐵青,正見到江憐兒手上的藥盞,一把奪過,揮手便擲在地上,里面烏黑的藥汁濺在寧泓玄色的袍角上,隨即隱匿不見了。
寧泓蹙眉,屋內的人早就呼啦啦的跪倒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西太後看著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的道︰“商量商量,凡事都要與他商量,他是攝政王不錯,但是你是皇帝,你才是這西涼江山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