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悄悄的變了,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重了,她扶了如意的手朝著儲秀宮的方向去了。
正巧遇見了從儲秀宮離開的靜貴人,靜貴人恭敬的俯身行禮,輕聲道︰“曦妃娘娘,也是來探望白才人的?”
禾曦點了點頭,攙扶了公孫靜怡起身道︰“你進宮沒多久,怎的和白才人這般要好?”
公孫靜怡神色不變,依舊是溫婉賢淑的模樣,她輕聲道︰“臣妾听聞白才人病了,恰好臣妾的父親外出游歷時曾帶了藥回來,便想著送過來看看,與人方便,便是與自己方便,曦妃娘娘說是不是?”
禾曦眉心微微的蹙起,道︰“妹妹倒是通透,既然如此,見妹妹似乎有事,本宮便不打擾你了。”
公孫靜怡微微屈膝,行了禮,才挽了煙蘿的手走遠了,看著公孫靜怡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廊轉角處,禾曦才回過神來,如意和禾曦心意相通,見到禾曦如此,便問道︰“娘娘可是覺得靜貴人有些可疑?”
禾曦轉回身,扶了如意的手馬慢慢的朝著儲秀宮的方向走去,她道︰“雖然她說的話十分的在理,但是本宮總是覺得不對,白才人不受寵,她就算是給自己鋪路,也不該找白才人才對,況且她的位份又高出白芷許多——”
如意也覺得奇怪,她低聲道︰“那奴婢會派人仔細的盯著昭華宮的。娘娘莫要因為這些事情憂心了。”
禾曦點了點頭,說話間,兩人便已經到了儲秀宮,這次,看門的小太監顯然是已經得了命令,見到禾曦親自來了,忙不迭的將人請了進去。
白芷正仔細的串著細小的瓔珞珠子,听聞下人的回稟,忙將手里的東西胡亂的塞到了寶珠的身上,壓低了嗓子道︰“去,拿到偏殿去。”
卻沒注意自己方才還未串好的珠子,有幾個散落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動著,白芷急忙忙的跪倒在地,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樣。
忽然她看見了門口的地面上有一顆瓔珞,小小的一顆,若是不仔細看,卻也是根本看不清楚的,她身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拾起來,但是下一秒,她的手便好像是僵住了一般。
胸膛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起伏著,在蠢蠢欲動著,她眸中的光亮漸漸的燃了起來,那是一種近似癲狂的嫉恨,像是烏雲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理智。
吱呀一聲,雕刻了合歡花的檀香木門被下人打開了,透進來一絲絲的微涼的冷風,禾曦只聞得殿內有濃郁的燻香的氣息,混著室內的暖意撲面而來,讓人覺得心口發悶,她見到白芷跪在地上揚聲道︰“臣妾參見曦妃娘娘——”
禾曦能看見她縴細白皙的頸,像是一朵低下柔枝的嬌花,她邁步進來,忽的腳下一滑,好似踩到了什麼,她身子不穩,差點滑倒,還是如意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白芷抬頭正見到如此,秀美的眸子閃了閃,佯裝慌亂的起身,誰知道人還未到禾曦的面前,好似自己也踩到了什麼東西,腳下一滑,直直的朝著禾曦的方向摔了過去,一旁的宮人們忙亂做了一團,如意幾步上前護住了禾曦,好在白芷的方向距離禾曦還算是遠,自己雖然摔了一個結實,但是卻並未踫到禾曦一個衣角。
寶珠忙上前攙扶起白芷道︰“小主——小主怎麼樣?”
白芷一臉痛苦的護著自己的腰肢,額間的冷汗都沁了出來,饒是這樣,她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看著禾曦道︰“曦妃娘娘可還好?有沒有傷到腹中的孩子?”
禾曦讓如意上前將白芷也攙扶了起來,穩了穩呼吸才道︰“這句話本應該是我問你才是——你病才好,這般摔一下,身子可受得住?要不要喚了太醫來?”
白芷借了禾曦的力道起身,還未等說話,便見到如意俯下身去,在她的腳邊拾起了一顆小小的瓔珞道︰“這地上怎麼會有瓔珞呢?”
白芷微微垂下臉頰,偏過頭來看向了寶珠,寶珠機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小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之前小主打翻了繡盒中針線珠子,讓奴婢拾掇,奴婢已經很仔細了啊,奈何這瓔珞實在太不起眼了,便疏忽了一兩顆,差點釀成了大錯——”
寶珠的話音剛落,白芷神色大變的道︰“好在曦妃姐姐無事,要是今日曦妃姐姐有個三長兩短,將你的性命填進去都不夠,還不去叫人仔細查查,還有沒有!”
寶珠慌忙的下去了,不多時便從院子中叫來了十幾個丫鬟婆子,都擠在儲秀宮不大的正殿中,寶珠道︰“小主今日掉了幾顆珠子在地上,讓你們來找找,莫要遺漏了。”
眾人紛紛稱是,便都趴在地上仔細的搜尋了起來,如意微微的蹙眉,總覺得白芷這樣太過于大張旗鼓了,但是又想到方才的驚險,也覺得這樣做是好的,這樣折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幾乎將每一塊磚塊的縫隙都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除卻惹了禍事的兩顆,僅僅找到了一顆,還是滾落到了案幾的下方,白芷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道︰“雖然麻煩了些,但是好在放心了,曦妃娘娘快請坐吧。”
禾曦由著如意攙扶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寶珠還十分細心的拿來了軟枕,墊在禾曦的腰間,當真是無事不妥帖,無事不細致。
白芷歉意的笑笑道︰“今日之事,本是臣妾的錯,姐姐親自來探望,臣妾卻差點讓姐姐摔了一跤——”
禾曦道︰“從前派來的人,都被你打發了回去,便也只能親自來看看——”
白芷神色一怔,似乎沒想到禾曦會這般說,寶珠在一旁幫腔道︰“這個曦妃娘娘便有不知了,小主之前怕過了病氣給下人,讓下人帶回靈泉宮去,便都回絕了,至于靜貴人,是因著靜貴人說有法子醫治小主的病,小主醫病心切,這才破了例。”
禾曦看向了白芷,柔聲道︰“本來,都是因幫本宮,卻不想你病的這般重,不過好在病情大好了。”
白芷緊緊的將手蜷在長袖下,面上卻是波瀾不驚,笑意越發的親切可人了,她道︰“還都是曦妃娘娘庇佑——”
禾曦伸出手來,如意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通體瑩白的瓷瓶來,瓶身勾勒的是含苞待放的紅梅,襯著那瓷瓶如同瑩白的落雪,禾曦道︰“這是之前陛下賞賜的冰肌膏,用去皮的杏仁,滑石,輕粉等研為細末,以古法蒸過後,加了少許的冰片,麝香還有蛋清調和而成,用來養顏在好不過了。”
白芷接過了那白瓷瓶打開,放在鼻前輕嗅了一下,只覺得有一種別樣的清香迎面而來,讓人心情舒暢,她含笑道︰“這個方子臣妾也知道些許,傳聞貌若天仙的楊貴妃便用此秘法保養,傳聞使用後顏面紅潤悅澤,嬌媚異常。陛下可真的是煞費苦心呢。”
她顯然是愛不釋手,用手指輕輕的蘸取了一些擦在手背上,輕輕推開,只覺得肌膚似是被露水浸潤過後一樣,能掐出水來一般,瑩潤有光澤。
禾曦見她喜歡便道︰“你喜歡便好,不過你的病才好,能不能用這冰肌膏,最好是詢問過太醫之後才穩妥。”
白芷滿心的歡喜,對著禾曦柔柔的一拜道︰“謝姐姐的厚愛,臣妾都記在心里了。”
兩人又閑話了片刻,禾曦才離開了。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正巧見到公孫靜怡同妙夫人等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如意奇道︰“這靜貴人可真的是八面玲瓏呢,奴婢看著,這宮里的人怕是沒有她不交好的。”
禾曦眯了眯眼楮,道︰“的確,公孫大人為人剛正耿直,卻不想他的女兒這般玲瓏心思。”
如意看著御花園中的幾人,道︰“娘娘可是也過去坐一會兒?”
禾曦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道︰“這個時候,麟兒怕是已經快從上書房下課了,咱們去那吧。”
如意點了點頭道︰“也好,此處正好離上書房不遠,咱們慢慢走,也來的及。”
當禾曦和如意道上書房的時候,拓跋麟並未下課,禾曦也不急,那小廝見到禾曦來了,忙想跪倒行禮,卻見到禾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便無聲的作了一揖,算作是請安了。
禾曦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的桌旁,听著房中孩童郎朗的讀書聲透過長窗飄了出來——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只是念了一句,便听得麟兒的聲音帶著困惑道︰“師父,學生不懂,為何不憂、不惑、不懼。”
公孫博的朗聲笑道︰“大皇子天資聰慧,也有不懂的地方麼?”
拓跋麟的聲音坦蕩且稚嫩,道︰“母妃說,我還小,自然是有很多事情不懂得,還說哪怕是長大了,也要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道理。”
公孫博哦了一聲,復又道︰“曦妃娘娘倒是一個十分明理之人,那大皇子可是知道何為仁者,知者,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