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的白芷?”拓跋琛語氣疑惑,顯然是記不清了有這個人了,禾曦知道他脾性,柔聲提醒道︰“原儲秀宮住了兩位從八品的才人,白芷妹妹便是其中一個。”
拓跋琛點了點頭,稱贊道︰“朕倒是不知道這後宮的嬪妃中還有這般手巧的人。”神情閃過一絲絲玩味的興趣,拓跋琛若有所思的道。
禾曦適當的添了一把火道︰“我看那白芷妹妹當真如了這名字。”
拓跋琛輕挑劍眉哦了一聲道︰“此話怎講?”
禾曦半慵懶半嬌媚往後靠了一下身後的軟枕,柔柔弱弱的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明黃男子才道︰“雜申椒與菌桂兮,豈惟紉夫蕙芷,終日里溫溫柔柔的,不爭妍斗艷,卻可入藥,最為難得。”
拓跋琛輕輕刮了一下禾曦的鼻尖,這個動作讓禾曦想起那天他對蘭若也同樣做過,心中涌起一股厭惡來,拓跋琛毫不知情的道︰“既然你對這個才人這般評價,朕倒是要去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失了公允。”
話音剛落,便吩咐了福清去儲秀宮傳旨意,著白才人夜晚接駕。
拓跋琛走後,如意從旁邊的偏殿進來,手里端著金絲楠木雕花的托盤,上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各式各樣的玉瓶。是到了要給禾曦換藥的時候了。
禾曦見其中一個透白水晶桃枝紋的藥瓶眼生變問道︰“可是太醫院換了藥?”
如意自然知曉禾曦指的是什麼,見四下的宮女們都離兩人遠遠的,接著幫禾曦褪下中衣的功夫輕聲道︰“這藥是南疆高先生送來的。”
又是高遠?禾曦眼楮看向了妝奩,那暗格中還有他之前送來的幻藥,高遠終究也卷入其中了麼?見禾曦出神,如意便輕聲道︰“小主,王爺說了,太醫院的藥好雖好,但是過于古板不求出錯,藥效起不到很好的效果,所以這才讓高先生制了些送了進來。”
那藥清清涼涼的,涂在身後,禾曦也聞見了悠悠的薄荷香氣,她輕嘆一聲問道︰“有勞賢王殿下還派人跑一趟南疆了。”
如意手下頓了頓,有些尷尬的干笑了兩聲,禾曦道︰“怎麼?可是我說的不對?”
禾曦身上的傷口只剩下幾處比較大的還未完全痊愈,所以換藥也極快,如意動作麻利的幫著禾曦穿戴好衣服這才說道︰“高先生,現在就在京城?”
“什麼?你說高遠在京城?”听到這個消息,禾曦猛地直起身子,牽動了背上的傷口,好不容易有些結痂的傷口又被撕裂了開來,鮮紅的血液浸透了原本素白的中衣,錦緞素白的中衣上的梅花這樣一來更顯殷紅。
如意沒有想到禾曦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連忙上前拉著禾曦躺下,嘴里輕聲道︰“小主,怎麼這般激動?身上還有著傷口呢。”
禾曦卻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如意道︰“高遠為什麼會來京城?拓跋 想做什麼?”
禾曦不再稱賢王殿下,顯然是有些動怒,如意一時間也被嚇到,只得諾諾道︰“具體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只是听說是因為蕭奈小姐有些水土不服,這便請了高先生進京的。”
禾曦原本想著此生一別,她走向的是萬劫不復,高遠依舊是那片天地下雲游閑散的謫仙,水土不服?京中名醫眾多,只太醫院的人都是醫學聖手,何為偏偏叫了高遠來,拓跋 你到底要做什麼。
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斂去眸中的神色,道︰“給我重新換藥吧。”
月色如水,但禾曦總是沒有辦法沉下心來,耳邊隱隱有夜蟲的叫聲,在這高牆深院中顯得寂寥而空曠。
未央宮中。
巧兒給蘭若出去鬢發上最後一只九尾展翅的纏金鳳簪,慢慢的理順了一頭墨發,蘭若除去手上的金絲護甲,道︰“陛下今日宿在了哪里?”
巧兒接過那護甲放進一旁的妝奩中,純金護甲在燭火的映襯下,閃著寒芒,巧兒不禁想起之前蘭若用這護甲曾經戳瞎了婢女萍兒的雙目,心中一凜,恰巧听見了蘭若的問話,才輕聲道︰“陛下今日先是去了合歡殿看望曦嬪,奇怪的是,從曦嬪宮中出來,就徑直去了儲秀宮,連晚膳都命人擺到了儲秀宮呢。”
一只手毫無意識的輕輕的撫著搭在胸前的發絲,听見巧兒這麼一說,手上的動作一頓,半晌才緩緩道︰“儲秀宮?”
“娘娘忘了?儲秀宮原是住了兩位才人的,其中的王才人因著之前的事情被嚇得神志不清,但是還有另一個才人呢。”
蘭若眯起好看的水眸,思忖半晌問道︰“可是那個有些沉穩的白……白……”
“回娘娘的話,叫白芷。”巧兒連忙答道。
“對了,就是這個白芷。我見姿色是個不出彩的,陛下怎會突然想起她來?”蘭若狐疑。
“奴婢起先也奇怪,便仔細打探了一下,巧合的是,這白才人今日上午去了曦嬪那里送送了扇屏風,這下午陛下就去了儲秀宮,依照奴婢的拙見,這事和或許和曦嬪有關。”巧兒轉身遞了一杯溫熱的銀耳蓮子水放在了蘭若手中。
“又是她,都病成那個樣子了,也不安分,以為這樣,陛下就會以為她賢淑大氣麼?笑話。”朱唇輕啟,每一個字里面都帶著冷冷的嘲諷。
“奴婢也覺得這曦嬪愚蠢,我們娘娘是後宮之主,許淑妃深的恩寵,一樣對您畢恭畢敬,就連許大人也要給足了我們丞相的面子。”說道這里的,巧兒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語氣也輕快了不少。
“你是說……”蘭若輕輕問道。
“先前許尚書彈劾了貪污受賄的戶部侍郎董力,陛下震怒,判處秋日問斬,這戶部侍郎一職就空缺了出來,最後,還是我們丞相大人同陛下和許尚書舉薦了一人,現如今這人已經是新任的戶部侍郎了。”巧兒笑著說道。
“那這新任戶部侍郎是誰?”蘭若緊緊皺著眉頭,眉峰間似是釀了一抹愁緒。
巧兒見蘭若臉上似是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忙答道︰“听聞是沈明復,沈大人。”
一听到這個名字。蘭若的眉頭鎖的更加的緊了。這個名字她是听說過的,這人出身不高,但是因為丞相的提攜,一路高升,幾乎滿朝的文武百官都知道沈明復同自己父親親近。
現如今又這般大張旗鼓的舉薦他,思忖半晌道︰“那你可知道,陛下有沒有說什麼?”巧兒斟酌半晌才道︰“這個奴婢倒是不知道,不過娘娘要是想知道,奴婢去打探一下便好了,只是娘娘,我們丞相大人現在位高權重您不開心麼?”
蘭若腦中浮現出自己的那個父親,眉眼間都是不屑,她重重的把那碗銀耳蓮子水放在梨花木的桌子上,清水微微的漾出來些許,驚得巧兒連忙跪了下來,滿臉的惶恐神色。吶吶不敢言語。
蘭若冷眼瞥了一下跪在下首的巧兒,冷聲道︰“明天你請丞相來見本宮。說完起身朝著臥榻走去。巧兒深吸一氣,輕聲道︰”奴婢遵命。“
次日一早,巧兒就等在太和殿外,巧兒站在旁邊張望,福清看見了,輕聲道︰“巧兒姑娘,你怎麼過來了?可是娘娘有什麼吩咐?”巧兒恭敬的俯身一禮,然後道︰“公公誤會了,只是皇後娘娘有些思念大人,正巧今日得空,便叫了奴婢在這候著。“福清笑了笑道︰”
福清笑著說道︰“丞相大人為陛下分憂,今日陛下還夸贊丞相大人是我大歷的中流砥柱,如此忙于朝堂之事,卻不想疏離了父女親情。”
巧兒並未听出來福清話中的深意,她倒是與有榮焉的道︰”之前在府中時,大人就常說在其位謀其職,身居廟堂當以天下先,現在能得陛下重用,想必娘娘也是欣慰的。”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一陣嘈雜的聲音,想必是下了早朝,走在當前的是一身魅惑慵懶的紅衣男子,巧兒只瞟了一眼,便有些嬌羞的低下頭去,那樣的男子,豐神俊美,眉目間掩不去的肆意張狂,伴著一雙微微眯起的星眸,巧兒躬身退到一邊小聲的道︰“奴婢參見賢王殿下。”
拓跋 似是沒有听見,從巧兒身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巧兒原本有些俏麗的臉色也漲的通紅。心中百轉千回,猶如貓兒抓撓著自己的心髒。
“巧兒,你怎麼在這里?”一個明朗忠厚的嗓音自身後傳來,正是蘭丞相蘭之禮。
巧兒連忙回身道︰“奴婢參見丞相大人。”
蘭之禮四十歲上下,眉目間隱含威嚴,一身朝服在他穿來也顯得有些威武了。發上是一株紫金玉冠,富貴奢華,更顯尊貴。
巧兒行過禮後才輕聲道︰“是娘娘讓奴婢在這等大人的,娘娘吩咐,要是大人下朝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隨奴婢去一趟未央宮。“蘭之禮鷹般銳利的眸子眯了眯,道︰“正好,我也找皇後娘娘有要事商談,這便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