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大吃一驚,忙問︰“合歡散?那是什麼?你給他吃的?”
合歡散,听名字不像毒藥,但娥�從未在一本食譜或是藥譜里見過“合歡散”這個名字。
呂澤垂目低沉道︰“是我太過魯莽了。不過妹妹別擔心,合歡散不是什麼毒藥,它是一種……一種……不會傷害身體的輔助藥物。”
娥�仍有心結,又追問︰“這東西是輔助什麼的?我看書中有言,是藥三分毒,為何給他吃這種藥?他看上去健健康康的,只不過有些口渴罷了。”
呂澤無奈,他從不對這位妹妹有所隱瞞,便沉著臉緩緩道︰“合歡散本是用在夫妻之間的,女子服下這種藥丸後會產生諸多欲念,與男人合歡時更……更嫵媚動人……父親的意思是擇日不如撞日,今晚便將你的婚事辦了。可是這小子到底不是個名門貴族,我請他來府上時,他一直胡言亂語,我怕他辜負了你的心意,一時心急才用了此藥,想讓那小子服個軟。”
娥�听了這話,搖頭直說不妥。
大哥冷漠沉靜,唯獨在對待她的事情上常常莽撞。這種做法豈不是跟長生說的一樣,是呂家強搶民男了?
呂澤安慰她道︰“這東西過一夜便消化了,通常是女子服用的,男人吃了想必沒什麼大礙。”
他記得春宵樓的容媽媽是出于好意才拿出了此物,目的不是害人,而是想促成一段圓滿的姻緣。
其實不用媽媽說明,呂澤自然明白何謂“合歡散”。像“合歡散”這樣的藥物給女子用了,一旦發作起來,要與男子合歡才能解除藥性,否則欲望不能根除,瘋狂致死都有可能。
這種藥物極其陰寒,非元陽不可解,那元陽就是男子體內的精華。
劉季自身就是個男的,一個大男人吞了合歡散,藥性發作時,也許自己解決一下就沒事了。
既然婚約落實,不如按照娥�妹妹所言,等十日後劉季自己上門來完成婚約,也比今日把人打暈拖回家的行為光彩。
更何況,竟然用了那種藥。
真是關心則亂。
呂澤鎖眉沉思片刻,輕嘆一口氣,“娥�妹妹,今日我給你和你那未婚夫賠個不是。你且放寬心,十日後他自會來娶你,若是不來,我再綁他一遍。”
娥�低頭不言,心里緊張又歡悅,再不必為了婚事煩憂。
另一邊,吃了合歡散的人卻如同被壓在五行山下,難受至極。
劉季只當自己受涼生病,哪里曉得肚子里的那粒丸子居然比毒藥還厲害萬分!
他穿著呂府小廝的衣物往外走著,起先腳步逐漸變得沉重,兩個大腿膀子恍若灌了千斤鐵塊不听使喚。而後身上愈來愈熱,與方才的干燥不同,喝了涼茶後,體內體外皆是熱氣騰騰的,宛如全身浸泡在一汪溫泉里。
自呂府大門搖搖晃晃行了不到一盞茶工夫,正遇上微山湖岸邊的擺渡小船解鏈掛帆。這條船上載了一些呂府佣人,同樣穿著小廝的衣物,劉季跌跌撞撞混入其中,搭了一程順風船往湖對岸去了。
望著手里的紅傘,再看那茫茫微山湖面水浪濤濤,劉季腦袋暈熱,心中頓生萬千感慨。
三十年來,還沒一個女人肯嫁給他做妻子。
當他听到能娶女人的時候,即使是旁人說的一句話,他也覺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了。
如果此時此刻他是沛澤城里縣令的兒子,或者是經營著春宵樓、一夜能賺好幾大箱金子的富甲大商,娶呂府千金為妻倒是一件人生美事。
但他不是這些人。
劉季握著傘蹲在船頭,現在的他一無所有,別說府邸了,連固定的住宅也沒有,土地和資金就更別提了。
再者,呂澤那小子提出的差事不是讓他八抬大轎娶呂小姐回家,而是讓他入贅呂府,甚至逼迫他簽了賣身契,這跟吃軟飯有什麼區別!他就算再怎麼窮困潦倒,也不能去當小白臉啊!
等到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如果呂小姐還想嫁給他,那麼他當然會真心誠意把呂小姐明媒正娶過來。
眼下需要尋找出路。
整個沛澤城內,最能讓人安心的工作是像盧家兄弟那樣,在書院讀上十幾年的書,要是通過最後的測試,那麼此生就衣食無憂了。
留在書院當個教書先生,既體面又穩當,或者與縣令那些人打交道,走上官場也有個鐵飯碗。更加勤奮點的,還能出城求學,游歷四方,老來衣錦還鄉必是風風光光的。
他劉季打小就不愛讀書,跟那些文章啊道理啊八字不合,看著看著要麼頭疼要麼瞌睡,這一條路不用走也知道是個死胡同。
第二條路是經商和賣藝。沛澤城里大多是這種生活方式,酒館,茶鋪,米店,客棧,錢莊……只要有資本,或是好手藝,做點小生意便可賺錢。生意做大了,手藝精湛了,還能擴大交友範圍,進入上層社會,轉身就是名利雙全的高級人物。
這兩樣,劉季都沒有。
劉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不是窮得揭不開鍋,那十畝地足夠一家子吃香喝辣,給他抽出一筆資金做買賣根本不是難事。
但那有什麼用。他和劉家早已斷了往來,要不是被父親娶的第二個老女人趕出家,他就算守著一塊小地方也有了成就。
年少時,他見城里的姑娘都喜愛鮮花,可是花卉只有在固定季節才開放,比如冬日只有梅花,想要看到薔薇根本無法實現。于是,劉季想著搭建一個大棚,保證里面的溫度陽光和春夏一樣,說不定就能在冬日種出薔薇,借此大賺一筆。
他還試想過培育出不一樣的稻子和大豆。農家人一遇到天災,當年莊稼便會顆粒無收。別人以為收成只和天氣溫度有關,劉季卻覺得這跟種子和秧苗也有一定關系。如果能把所有優秀的種子收集起來,像給動物配種一樣,也給植物配配種,獲得最耐寒耐旱的好苗子,那麼天災帶來的影響或許會小一點。
這只是劉季的想法,被趕出劉家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擁有自己的種植田地了。
劉季滿腦子都在尋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出路,想著想著竟頭暈眼花險些摔倒。
更奇怪的是,他身下那物莫名地挺立腫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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