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醉仙酒樓。
二樓,天字一號房內。
晌午將至,筵席已然備好。
陸深負手立在窗欞旁,俯視街上人來人往,面色沉靜,不見多余的表情。靜默片刻,開口道︰“陸演這幾日有什麼動作?”
馬浩回稟,“回殿下,端王這幾日頻繁來往樓蘭使館,常與璇公主出雙入對,二人舉止親昵。”
陸深笑得譏誚,“一邊勾搭夏歌,一邊又在打樓蘭王女的主意,他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夠精啊。沒想到他還挺有腦子,從前是本宮小瞧了他。”
馬浩斟酌道︰“那需不需要屬下……”
“不需要。”陸深搖頭,笑意加深,“小小樓蘭王國,自保尚且困難,又有何能力給他幫助?不用管他,就他那點伎倆,還輪不到本宮出手收拾他。時辰快到了,你下去吧。”
馬浩道是,轉身退下。
樓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街邊,垂落的流甦隨風蕩漾。
一名錦衣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步下馬車,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且不說她膚如凝脂,白皙勝雪,單單那一雙秋水明眸,如嬌似媚,顧盼生情。眼波流轉之際,如秋水含輕煙,任憑誰看了,都再也挪不開眼。
還有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如弱風扶柳一般,輕盈婀娜,曲線分外誘人。
陸深望著那女子款步走進酒樓,不由回想起那日白馬寺中的纏綿一吻,忽覺有些心癢難耐,喉結沉浮。
*
遠遠便感覺到了樓上那道灼熱似火的目光,趙飛燕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面帶微笑地走進酒樓,朝二樓天字一號房走去。
她在房門前停下腳步,屏退了秋玉,悄聲問︰“玉蝶簪,陸深現在對我好感值到多少了?”
玉蝶簪道︰“八十。”
趙飛燕沉吟道︰“嗯,今日天時地利,機會難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嘿嘿……”
玉蝶簪看著她奸笑的臉,驚恐道︰“……殺了他?”
“睡了他!”
推門而入,陸深卻沒有回頭,仍保持方才的姿勢。
趙飛燕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他背後,縴縴玉臂環住他的腰,小臉貼上他的脊背,嬌滴滴地喚了聲——
“阿~演~”
女子輕聲細語,語氣嬌軟欲滴,極盡魅惑。玉蝶簪惡寒地抖了抖,心道這宿主的演技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懷中男子身形猛然一僵,呼吸變得急促而凌亂,隱隱散發出憤怒的氣場。
趙飛燕心中暗笑,繼續媚聲道︰“這幾日沒見,人家對你日思夜想,想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言兒最近總是在家,我不方便讓你進來,只好讓秋玉偷偷地送信給你,約你出來相見。你別背對著我呀,來,轉過來讓我瞧瞧——”
陸深徐徐轉過身,臉色森冷得可怕,黑眸中沉著山雨欲來的陰鷙。
他輕輕撩起她鬢角的碎發,手指若蜻蜓點水般劃過耳際、臉頰,最終停留在唇邊,來回摩挲,“你方才,叫我什麼?”
趙飛燕驚訝道︰“呀,太子殿下,怎麼是你?我明明,明明……秋玉這死丫頭,總是這般稀里糊涂的,看我回去不罰她……對不起啊殿下,恕不奉陪了……”
陸深一把拽住她,“夏歌,不把話說清楚,今天你休想走出這個房間!”
趙飛燕一臉為難,“殿下,你要我說什麼呢,我都解釋過了呀。”
“你方才說,明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明什麼?”陸深望著她,眼中的冷意逐漸燃燒,燒成熊熊怒火,切齒痛恨道︰“你明明是要跟陸演偷情,結果不知怎麼的,誤傳了口信給我,是嗎?哼,要不是陰差陽錯,我還真不知道,你對別的男人發|騷是什麼樣子。”
話音落下,指尖倏然發力捏緊她的下頷,力氣之大,幾乎連骨頭都要捏碎。
玉蝶簪興奮道︰“哇,九十了,九十了!”
趙飛燕吃痛道︰“好痛,你放開我……”
陸深不听,大掌攬上她的細腰,冷笑道︰“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跟陸演糾纏不清,你把我說的話當成放屁嗎?來,你告訴我,他到底哪一點比我好?值得你這樣不顧廉恥地跑出來,跟他私會!”
趙飛燕試圖掙扎,卻根本不是陸深的對手,半晌,終于放棄。
唇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她輕聲道︰“你想知道原因麼,好,我告訴你。你將我棄若敝履,轉身投入杜影的溫柔鄉。那時,只有他願意照顧我,他還對我說,要娶我做正妃,一生一世對我好……”
最後的那句話,仿若一柄銳利的匕首,在他的心上狠狠切了一刀。
她直直看向他,美眸水光瑩瑩。
淒婉,卻又是那麼楚楚動人,里面全是教他心疼的哀傷。
指尖的力道漸弱,最終變成了溫柔的愛撫。
陸深嘆了口氣,俯身吻住那柔美的粉唇。輾轉廝磨,他甘心沉醉其間。
“你放開我……唔!”
抗議聲帶著喘息,化在唇齒糾纏間,愈發挑動陸深的征服欲。
她越想推開他,他便越是用力地抱緊她。
不知何時,兩人糾纏到了桌邊。陸深拂去桌上的碗碟,再次吻了下去。
羅裙撕裂,落在地上,仿若凋零的春紅。
色授魂與,顛鸞倒鳳。
一室旖旎。
他不忘在她耳邊細聲呢喃,“離開陸演,我會娶你。”
而她的那雙眼眸卻無比清澈,絲毫沒有沾染欲|望。
趙飛燕別過臉,不讓他看出異樣,“那你可得好好表現了。”
陸深忽略她的挑釁,“明日,明日我便進宮請求父皇賜婚。夏歌,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
陸深走後,趙飛燕整理好衣服,看著灑落一地的佳肴,惋惜道︰“可惜了這一桌山珍海味,這個時間酒樓的廚房恐怕也休息了吧。哎,我好餓。”
玉蝶簪不假思索道︰“隔壁有吃食店,還有舞蹈表演看呢。”
趙飛燕沒好氣道︰“我上輩子做趙飛燕的時候,跳舞還沒跳夠啊。”
玉蝶簪想起她前世那些淫惑皇帝、穢亂宮廷的荒唐事,訕訕道︰“我這不是一時忘了麼。話說回來,宿主你那時怎麼會那樣……”
趙飛燕道︰“有人替我安排好了命數,我作為凡人,有選擇的余地嗎?”
玉蝶簪見她面色不善,不敢再深究。
她點了壺茶,靠著窗慢條斯理地喝茶來。半晌,問道︰“多少了呀?”
玉蝶簪查了查系統數據,咦了聲,奇怪道︰“怎麼還是九十?”
趙飛燕拍案而起,氣得直罵娘,“怎麼會這樣,那我豈不是白睡了,你這破系統是不是出問題了?”
“……沒有。”玉蝶簪反復確認,好感度仍停在九十,紋絲不動。
趙飛燕默了默,又坐下,若有所思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急不急,我想想,肯定是哪里被我疏漏了,讓我想想……”
*
今年的春天頗不平靜。
將軍千金那檔子事剛平息沒多久,帝都又爆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八卦——太子殿下跪在金鑾殿外整整三日,請求皇上為其賜婚。
賜婚的對象不是旁人,正是廢妃夏氏。
皇上勃然大怒,斥責太子將婚姻當成兒戲,太子妃乃未來的國母,豈是能輕易廢立的。當時要廢妃的是他,如今要復合的也是他,這不是拿他老子當猴耍麼。
而太子給出的回答非常簡單——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若是皇上不答應他的請求,他便遣散東宮的所有姬妾,打一輩子光棍。
皇上見他心意堅決,無可奈何,氣了幾天,也就頒下了賜婚詔書。
消息傳來時,趙飛燕正在夏府後花園喝著清茶,給夜鶯喂食。
夜鶯不知怎的不肯去吃,只一個勁兒地上下撲騰。
趙飛燕心疼道︰“哎,這小東西也不知怎麼了,這幾天都不肯唱歌給我听了。”
夏言像一陣風似的掃過來,劈手將明黃的聖旨丟在桌上,暴跳如雷道︰“陸深這個王八蛋,竟然趁老子這幾天不在帝都,偷偷摸摸地向皇上請了聖旨要娶你!除非他弄死老子,否則老子哪怕是冒著抗旨的罪名,也絕不同意這門婚事!”
趙飛燕不以為然道︰“也不算偷偷摸摸吧,你沒听八卦麼,他可是光明正大地在金鑾殿外跪了三天。”
夏言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額間青筋一陣亂跳,“長姐,你該不會真的要跟他重歸于好吧?”
趙飛燕放下鳥食,點頭認真道︰“沒錯。”
夏言氣到抓狂,一雙黑眸直要噴出火來,“長姐,那陸深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他的眼里只容得下皇權霸業,毫無人性可言,根本就是喪心病狂的。你看看,杜影出事才幾天,他非但不難過,還轉身就想跟你重溫舊夢,你……你就算跟了陸演都比跟他強呀!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再一次跳進火坑!”
趙飛燕微笑道︰“你都明白的道理,我又豈會不知。我的好弟弟,你當真以為你姐姐會蠢到在同一個坑里跌倒兩次麼?陸深當時是如何折辱我,折辱父親,折辱夏家的,我永生難忘。”
夏言怔住,疑惑道︰“難道長姐另有打算?”
“當然。”趙飛燕托了腮,沖他甜甜一笑,“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姐姐請你看一出好戲。”
*
端王府。
書房內,陸演正埋首處理兵部公務,隨從進來,帶來了將皇上賜婚為陸深和夏歌的消息。
啪——
手中的筆應聲而落,砸在宣紙上,墨跡暈染了字跡,氤氳開去。
窗外暮光四合,夜色緩緩鋪散開來。
書房中悄寂無聲,唯有燈芯偶爾爆出的 啪聲,打破一瞬的寂靜。
陸演怔愣許久,久到隨從忍不住喚他︰“王爺。”
他回過神,低頭看著染污的紙張,神情有些茫然。
她終究是選擇了陸深。
他無聲地苦笑,果真是個言出必行的女人。
“知道了。”聲音如死水般淒寂。
隨從覷了覷他的臉色,小心地問道︰“王爺,璇公主約您明日出城游湖,您看需不需要推掉?”
陸演搖頭,“不,一切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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