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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鬼
天蒼山下有個小鎮子,鎮子里有個趙員外。
趙員外近日頗為發愁。發愁的原因就是他發現,家里鬧鬼了。
一到晚間鬼哭狼嚎不說,窗外更是有白影飄來飄去。某日晚間他半夜醒來,豁然發現床前正站了個白色的人影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披頭散發也就算了,煞白的臉也就算了,五官都往外流血也算了。關鍵是,那頭,不是頂在脖頸上,而是被兩根枯瘦如老姜的手捧著。
你可以想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窗外是烏拉拉淒慘的鬼叫聲,而你的窗前正站著,正站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生物的場景......
趙員外當時就給嚇尿了,一骨碌滾到了床底下,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次日他醒來,連滾帶爬的就沖出了屋子,火急火燎的就叫來了李管家,連聲的吩咐著讓他速速備上一份厚禮送到天蒼山上請法師下山來降鬼。
李管家的眼珠子詫異的都快瞪了出來。須知這趙員外極為吝嗇,明明是萬貫家財,可家里都舍不得多點一盞油燈。廚房里的老王就經常跟他抱怨這日子沒法過了,每次炒菜只要多放幾根肉絲員外都會前來尋師問罪,還揚言下次要是還這樣就解雇了他。
可誰家炒菜那肉絲還得數著下鍋啊。
所以李管家听了趙員外的這話,瞪著兩只眼珠子直盯著他看,恨不得劈開他腦子看看他家員外是不是犯病了。
可趙員外面色煞白的堪比昨晚他床前的那只鬼,痛心疾首的吩咐著︰“老李,庫房里的那只百年人參上次不是被我那逆子給弄霉壞掉了?咳,我這都舍不得吃,算了,送上天蒼山吧。還有廚房里的那扇燻肉,是不是.......”
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臨了還不忘道︰“可千萬別忘了殺價啊。要是降鬼費超過五十兩,那你就跟法師說,我寧願抱著銀子跟那只鬼同歸于盡也不會請他來降。”
李管家從半怔愣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上他家員外噴出來的唾沫星子,確認了面前的這人確實還是他家員外無疑。
于是他痛快的答應了一聲,手腳利索的就去準備趙員外說的那些東西。
日頭從東邊落到了西邊,天色慢慢的黑了起來。可還是不見李管家歸來。
趙員外在堂屋中只急得從這邊走到了那邊,又從那邊走到了這邊,不時的到屋門口去張望著,可別說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他愁啊。一方面愁老李這晚上要是還沒請來法師,今晚那無頭鬼又來找他怎麼辦。可另一方面,他也愁那天蒼山的法師要是開價太狠了可怎麼辦?
小鎮子上隔三差五的就會鬧一次鬼,每次也都是請的山上的法師。听說那法師端的厲害,只要一出手,管保什麼妖魔鬼怪就會立即消失了。可他也听說,那法師每次開價都極高。
只要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要往外掏,趙員外就覺得肉疼。
可真是疼啊。疼的他蹲在地上用煙袋鍋子不停的敲著地磚。
他不敢敲其他地方,要是磕著了踫著了,那不是更肉疼。
屋里黑漆漆的。趙家歷來的規矩,不到天完全黑透不讓點燈。即便點了,也只能點一盞。可想著昨晚的那幅恐怖的場景,趙員外狠了狠心,決定今晚讓下人多點上一盞。
起身正要叫人,不提防外面有人急沖了進來,口中還連連的喊著︰“老爺老爺,來了來了。”
趙員外一個沒站穩,吧唧又給摔到了地上。他扶著自己差點閃了的老腰,齜牙咧嘴的爬了起來,一煙袋鍋子就照來人橫掃了過去。
“鬼叫些什麼?差點沒把你老爺我的腰給閃了。我腰要是閃了,醫藥費你出還是怎麼著?糊涂的東西,還不快去門口看看李管家回來了沒有。”
那小廝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名叫富貴,被那煙袋鍋子正敲在頭上,直痛的眼淚立馬便下來了。
“小王八羔子,你耳朵聾了?本老爺我說話你沒听清楚?還不趕緊去門口張望著。今晚法師要是還不來,指不定今晚那無頭鬼就會先吃了你。”
富貴摁了一把鼻涕,抽噎著回道︰“老,老爺,法師,法師來了。”
趙員外大喜︰“法師在哪?”
“門口。”
趙員外只喜的又一煙袋鍋子掃了過去︰“混賬。法師都來了你也不知道迎接?還在這墨跡個啥?”
說罷樂顛顛的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完全可以讓人忽視他那皮球般的身形。
富貴剛剛止住的眼淚刷的一聲又流了下來。趙員外煙袋鍋子抽人的本事全鎮聞名,就從來沒有失手過的時候。富貴這孩子,頭上一包一平,一包又起。
他覺得等李管家回來之後一定得請他翻翻黃歷。自己今年是不是那個流年不利啊不利。
趙宅門口,趙員外肥胖的身子甚為靈活的跨過門檻,肥胖的面上堆滿了笑,聲音膩的像未化開的豬油︰“法師辛苦了,辛苦了。快,快請里面坐。”
新月初上,寒星數點。有一人著藍色布衫,腰別長劍正背向他而立。夜風吹起,衣帶飄揚,仿若謫仙。
這周身的氣勢一瞧就必然是個得道的法師。
趙員外笑的更舒心了。白胖的面上笑的滿是皺褶,像極了鎮上遠近馳名的大肉包。
但那人剛一轉過身來,趙員外面上的笑容立即便凝固了。
面容是很清俊不錯。但這可不是天蒼山的法師啊。
天蒼山上的法師他見過。一男一女。雖是當時隔的遠,他只是人群中遠遠的瞅了一眼。可那兩個法師的樣子他決計不會弄錯。
那青年轉身一見到趙員外,立時便抱拳行禮道︰“打擾老丈了。小子因今日錯過了宿頭,欲投貴宅投宿一宿,明早便行。還望老丈行個方便。”
趙員外聞言,一張臉沉的烏雲滿天︰“你是來借宿的?”
那青年恭敬的又行了個禮︰“是。還望老丈行個方便。”
趙員外一煙袋鍋子又回掃了過去。
正走過來的富貴一邊流淚,一邊捂著頭上的第三個包默默的流淚。
“你瓜啊?這明明就是個借宿的,怎麼就是個法師了?”
富貴口笨,吶吶了半天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趙員外一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掄起煙袋鍋子就又想抽。
富貴連忙雙手抱住了頭。
但憑空里一只手伸了過來,抓住了煙袋鍋子的前端。
“老丈請慢動怒。小子雖是為借宿而來,但听這位小哥說貴宅近日鬧鬼。小子雖法力低微,但也懂得一點捉鬼的法術,不如今晚便讓小子將貴宅上的這只鬼收了,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這番話雖是面上說的謙遜,但其中的狂妄也是不言而喻。
趙員外立即便又放下了煙袋鍋子,面上重新換上了笑容︰“未敢請教法師尊敬大名?”
“在下卓正暉。”
“原來是卓法師,”趙員外雙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縫︰“法師里面請,里面請。”
卓正暉先前的一番話自然是不能教趙員外改變初衷。真正讓他改變初衷的原因是,他的那只煙袋鍋子點了火不久,前端正是燒的火紅一片。但那法師握上去竟面不改色。他也仔細的打量過,那法師的手竟然毫不見燙傷。
如此,他認定,這卓正暉定然還是有兩下子的。
是夜,烏雲忽發,遮住原本就微弱的月光,天地間暗淡一片。
富貴陪著趙員外在堂屋中靜坐,窗外風刮樹枝忽忽響個不停。他的心也跟著響個不停。
偷眼看著自己老爺,面如土色,口中不知道在胡亂的念些什麼。倒是那位姓卓的年輕法師,長劍放與手側幾上,正閉目靜坐。俊逸的面上一片從容淡定。
富貴見狀,心中稍微的安穩了一些。
但此時,大風忽起,啪啦一聲,屋外一截樹枝落地,其聲尤為突兀。
富貴的心中驟然一緊。
風聲過後,窗紙上豁然印出一個黑影。看其身形,正是那個無頭鬼。
富貴只嚇的全身抖如篩糠。而趙員外已經是撲通一聲滑下了椅子,手腳並用,直往桌子下面鑽。
反觀那個卓正暉,則是端坐不動,只是雙目忽然睜開,亮如寒星,直盯著那個無頭鬼。
無頭鬼輕輕松松的穿透牆壁進來,依舊是僵硬的身子,老姜似的雙手上捧著一個頭。
趙員外只嚇得又要暈過去了。但說時遲那時快,卓正暉卻忽然端起手邊的茶碗擲了過去。
滾燙的茶水潑灑,慘叫聲都沒听到一句,就見那個無頭鬼化為一片白紙蕩悠悠的飄了下來。
卓正暉起身將白紙拾起放入懷中,轉身過來,見趙員外面色都開始發青了。
他微微一笑︰“員外,惡鬼已除,可以出來了。”
趙員外扶著富貴的手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一臉的不可置信︰“這就沒了?”
卓正暉點頭︰“是。”
趙員外抖著手撢撢衣服,咳嗽了一聲,極力的掩飾自己心中的恐懼。
“原來就這麼簡單?那不是我們誰潑了一碗茶過去就能將這惡鬼給除了?”
卓正暉但笑不語,沒有反駁。
趙員外再咳嗽一聲,引得他身邊的富貴忍不住的問︰“老爺你嗓子怎麼了?要不要倒杯茶給你?”
趙員外恨鐵不成鋼,回頭手又揮了過去。揮到半路想起手上沒有了煙袋鍋子,轉而一腳踹了過去,直踹的富貴齜牙咧嘴個不停。
他轉過身,正了正臉色,又道︰“本來听你說會降鬼,我特地吩咐人給你準備了間上好的房間,可這會一看也不過就這兩下子。不過本老爺我善心重,算了,既然你是來投宿的,柴房空著也是空著,你就去那睡一晚吧。”
卓正暉依舊面帶微笑,拱手行禮︰“多謝員外。”
言畢正要行,但忽然只听得窗外有女子清叱一聲︰“何人竟敢壞我好事?留下銀子來。”
少女
卓正暉急奔出屋,就見屋外正站了一年約十五六歲的綠衣少女。
烏雲不知何時已散,幾絲月光傾灑,正照在那少女面上。
她本就生的膚白如雪,經由這月光一照就顯出幾分慘白來。
趙員外剛剛平復下來的心又提了上去,慘叫一聲鬼啊,就往富貴身後躲。
那少女聞言顯然甚為光火,抬起右腳就踹了過去︰“敢說姑奶奶是鬼。你見過長的這麼漂亮的鬼啊?”
卓正暉在一旁淡淡的笑著,也未阻攔。只是問道︰“不敢請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收回腳,面對著他依然沒什麼好顏色︰“姑奶奶的芳名也是你能知道的麼?留下銀子來,剛剛的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銀子?”卓正暉顯然還沒鬧明白是什麼事。
那少女不耐煩的揮手︰“你幫這個圓球驅鬼,難道他沒給你銀子?快將這銀子拿出來,不然小心我與你翻臉。”
卓正暉忍俊不禁,笑道︰“除鬼降妖,本就是修道之人的本分。在下並未收取趙員外半分紋銀。”
那少女聞言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奇道︰“天下竟然還真的有你這樣笨的人,白白的給人家幫忙。以往師哥跟我說我還不相信,可今天,我還真算是見識了。”
卓正暉但笑,拱手行禮又問道︰“敢問姑娘是否是天蒼山弟子?”
一語未了,後面李管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連聲的叫道︰“仙姑,仙姑,等等我。”
趙員外一見李管家,心里的火氣尤為的大,不是那少女在前早就已經沖了出來。但這會他只敢躲在富貴身後喝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叫你請的法師呢?”
李管家站定,一面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面喘著氣回道︰“這,這個仙姑,就是,就是我請來的法師。仙姑,你慢點走啊,倒讓小老兒跑出了這一身汗來。”
那少女不理他,反而是上前幾步叉腰站在趙員外面前。
趙員外肥胖的身子努力的又往富貴的身後縮了縮,瑟縮著︰“原來,原來你就是法師。那個,那個,法師,我家的鬼已經除掉了。法師,法師就請回吧。那什麼,那份厚禮我也不要了,就當,就當孝敬您老人家了。”
他不說這還好,一說這事,那少女更是火大,她呸了一口,罵道︰“見過摳的,沒見過你這麼摳的。蟲子蛀壞的人參,發霉的豬肉,還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說是厚禮?我送這麼一份厚禮給你你要不要啊?我可告訴你,反正我不管,既然你已經請我下山來了,就算是那只無頭鬼被這個傻小子給除掉了,但先前說好的五十兩你還是得給我。不然,哼哼,我管保你以後家無寧日。”
說罷,一只白嫩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給錢。”
趙員外哭喪著一張臉︰“法,法師,你不能這麼不講理啊。”
那少女哼了一聲︰“本姑娘我從來就沒跟人講過理。廢話少說,你到底是給不給錢?”
“卓,卓法師,”趙員外求救的目光望向卓正暉。但後者別過了面,微微的仰頭看著遠方,並不做聲。
趙員外只好抖抖索索的自懷中掏出來幾錠銀子,在手中摩挲了半天仍然不舍得遞過去。
那少女卻有些不耐煩起來,劈手就將那銀子奪了過來,掂量了掂量,往腰間帶著的小袋子里一塞,拍拍手,轉身就走。
趙員外目瞪口呆,一路目送著那少女離去。
洛迦走出趙宅大門,拍拍腰間的小袋子甚為得意。這可是自己獨自掙的第一筆銀子,回去之後怎麼著也得好好的跟師哥說道說道。
一想到她師哥洛煒震驚的嘴臉,她就心里樂開了花。
抬腳正要走,身後卻有人在道︰“姑娘請留步。”
洛迦有些不耐煩的轉過身來,果然見那個青年法師正追了過來。
“在下正陽門下卓正暉,敢問姑娘是否是天蒼山弟子?”
洛迦站定,語氣很沖︰“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對于卓正暉壞她好事這件事,洛迦很是惱火。
但卓正暉脾氣顯然不是一般的好。他又抱拳行了個禮︰“這樣好極。在下奉掌門之令,特來送上請帖一張,邀請貴派掌門于下月初九赴洛陽共同商討衛道除魔一事。”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到了他面前︰“請帖呢?拿來。”
卓正暉微笑︰“恕卓某不能從命。實在是臨行之前,家師再三交代,一定要將請帖親自交到貴派掌門之手。”
洛迦掏掏耳朵︰“我說你就不能說話不這麼文縐縐的?不好意思,我是個山野里出來的野丫頭,听不慣你這樣文縐縐的說辭。”
卓正暉只能繼續微笑︰“姑娘......”
洛迦打斷了他的話︰“洛迦。”
“洛姑娘,煩請頭前帶路。家師嚴令,明日門下弟子須得回到山中集合。”
言下之意就是我很趕時間,姑娘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但洛迦存心作弄他,她抬頭望了望遠處黑黝黝的山麓,嘆氣道︰“你著急,我也著急啊。我這奔波了這麼一下午,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呢。可我們天蒼山這麼高,爬上去等閑也得三四個時辰吧。不然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上,明早再爬怎麼樣?”
說罷一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其中不乏促狹之意。
卓正暉淡淡一笑,忽然右手兩指輕捻了個劍訣,只听得錚然一聲輕響,腰間長劍出鞘。
洛迦立即後退,面上也戒備了起來。
但那長劍在頭頂繞了一圈之後只是虛浮于半空中,散發著柔和的青光。
“哼。御劍術。”洛迦撇嘴,有些不屑。
卓正暉御劍甚為平穩。洛迦站在上面,竟然空得出雙手從腰間的小袋子中掏了把瓜子出來。
其貌不揚的瓜子,可夜風送過來的香味仍不由的讓卓正暉側目。
石清靈蛇的內膽,等閑修道之人無不趨之若鶩,但竟然被她用來炒了瓜子。
洛迦一個人嗑瓜子顯然是很無聊,抬眼見卓正暉也正在打量她手中的瓜子,她難得好心,將手伸了過來︰“要不要嘗嘗?蛇膽炒的,苦的很。”
瑩白的掌中托著幾粒褐色的瓜子,甚是分明。
卓正暉笑了一笑,伸指捻起兩粒,入口一嘗,果然極苦。但苦過之後,卻又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彌漫開來,甚至連丹田之中也有一道若隱若現的暖氣散開至四肢百骸。
“滋味如何?”洛迦連忙追問。
“甚好。入口雖苦,但回味之後甘甜無比。”
洛迦笑的雙眼彎彎,偏頭看著他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這瓜子是誰炒的。”
她生的本就極為清麗,又有一股少女的嬌憨在內。這般看著人笑時,往往便能讓人忘卻了她平日里的粗魯舉止。擱她師哥洛煒的話來說,這般長的和善的面貌不知道會騙了多少人。
果然卓正暉就被她給騙了。自袖中掏出來那張無頭鬼紙人遞給了她︰“這個障眼法雖說用起來不用什麼法力,但做起來甚是費事。這便還給洛姑娘吧。”
洛迦沒想到會被他給看破,但她面上非但毫無羞色,反而是甚為坦然的將那紙片接了過來就塞到了腰側的小袋子里︰“確實。做起來這個紙人來可確實是費了我半天的功夫。不過我師哥還說我做的不怎麼樣,一點都不嚇人。哪像他上次做的那個,肚破腸流的,直接將鎮上的錢掌櫃嚇的幾天都不會說話。”
說罷還低頭甚是委屈的踢了踢腳。
卓正暉微微一愣,一時只覺得這個天蒼山上的人,實在是有些奇怪啊。
第三章
天蒼山位于洛水之旁,早年有一人雲游至此,見此山甚為秀美,于是佔山為派,道號便雲天蒼子。其後二十年,收了兩個徒兒。一為洛煒,一為洛迦。
雖是此派香火不盛,連帶師父在內統共也只有三個人,但在這個修仙界里,仍舊無人敢小覷。
天蒼山的掌門天蒼子此時正坐在廳中椅上,端著茶杯跟自家大徒兒嘮嗑︰“洛迦這頭一次一個人下山,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洛煒抖著腿嗑瓜子︰“能出什麼事?自己做的障眼法自己還不會破了?”
天蒼子仍舊不無擔憂︰“我說你們兩個沒事就弄這麼一出,次數多了,難保鎮子里的人不會看出來。到時要是宣揚了出去,為師的這名聲可就盡毀了。”
洛煒正色︰“其實我也不想。可洛迦說咱們門派人丁稀少,不能靠收徒弟來掙錢。山下的小鎮子里又風平浪靜,連只妖怪都沒有,也沒法靠降妖除魔來掙錢。但我們三個吃喝都得要錢啊,不弄這麼一出,哪來的錢買米糧?所以師傅你看,這丫頭的話我還真沒辦法反駁呢。”
天蒼子瞪他一眼︰“少在那說風涼話。你當我不知,每次做那些紙人的時候你比洛迦還上心?沒事還經常跟她打賭誰做的紙人更嚇人?”
洛煒嘻嘻一笑,撓撓頭;“師父就是師父,果然明察秋毫。”
“少跟我這拍馬屁,”天蒼子起身背手在廳中走了一遭,嘆氣道︰“不然將那些靈物拿去賣些錢吧。好好的石清靈蛇的內膽倒被你們拿來炒瓜子,暴殄天物啊。”
洛煒吐出口中的瓜子殼,笑道︰“去哪里賣?師父您看看,這周邊可就我們三個修仙之人。這些靈物對修仙之人是靈物,對那些凡人可不是,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天蒼子接著嘆氣︰“可老是這樣也不行啊。再這麼下去,為師的一世英名可就被你們給毀了。”
“師父啊,這要是洛迦在,她鐵定得問您一句,這名聲是能吃啊還是能喝啊。再說了,我和她也就專做那些富戶的生意,那些人也不差這些錢。多余的錢我們還會拿去周濟窮人。您放心,這打著的可都是您的名聲,即便您的名聲傳了出去那也絕對是好名聲而不是壞名聲。”
這番話天蒼子一時還真無法反駁。他有時也愁啊,明明自己是笨嘴拙舌的,不知道怎麼收的兩個徒兒倒都是伶牙俐齒的。雖然他知道洛煒說的這話不對,可面上看來,實在是沒有漏洞,無從下口去辯駁。
他愁啊,再這麼下去,這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啊。放眼這整個修仙界,徒弟沒事就拿話來噎師父的只怕也就他這一家吧。
天蒼子一時覺得,自己的這個師父,當的真是失敗。
但還來不及發惆悵,他忽然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看過去,面色鄭重︰“洛迦回來了。但,”
洛煒立即接上了他的話︰“多了一個人。”
洛迦和卓正暉落地的時候,天蒼子和洛煒已經站在了大廳門口,面上都是戒備之色。
洛迦歡呼一聲,撒開腿就奔了過去。而卓正暉則是捏了個訣,將長劍還鞘,然後再整了整衣服,隨後跟了上前去。
洛煒將洛迦拉到身後,天蒼子則是上下打量了卓正暉一番,而後便道︰“年紀輕輕就能有築基期九層的修為,很難得。”
卓正暉微微一笑,抱拳行禮︰“前輩過獎。”
但心中也自駭然。這人不過略略的看了自己一眼,竟然能立即將自己現有的修為境界說出來。想自己的師父正陽子想看出他人的境界也必然得對方在他面前使過幾招才行。
可師父的修為境界已經是金丹期末期了,那面前之人的修為境界豈非最低都是元嬰境界?
卓正暉恭敬的低下了頭。
洛迦扯著洛煒的胳膊,在他耳邊低語︰“師哥,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師父夸人呢。”
洛煒不屑的輕哼︰“築基期而已,多稀罕。現在築基期的修士一大把,擱哪沒有?得瑟個什麼。”
洛迦繼續煽風點火︰“可是師哥,師父可從來都沒有夸過你呢。”
洛煒回身就彈她額頭︰“少來激我。我還沒問你這人是誰呢。怎麼隨隨便便的就帶個外人上山來了?”
洛迦撫著額頭直跳腳︰“師哥你就不能下手輕一點。你以為我想帶他上山來啊,他在鎮子上還差點害我掙不到那五十兩呢。這不是他說奉了什麼什麼師父之命特來邀咱們的師父下山商討什麼什麼百年之約麼。”
而那邊,卓正暉正恭敬的遞上了請帖︰“家師正陽子,特遣弟子前來給前輩送上請帖,邀請前輩于下月十九赴洛陽共同商討百年之約一事。”
天蒼子接過請帖,掃了一眼,連帖子都沒打開,就直接遞給了他身後的洛煒。
洛煒接過帖子,看著面前依舊恭敬的站著的卓正暉,心中由不得就有了幾絲氣。
誰叫他得自己師傅稱贊了呢,誰叫自己的師妹還在旁邊煽風點火了呢。
後面的話還不及說出來,就先听得洛迦歡快的聲音響起︰“卓正暉,你吃過晚飯沒有?”
卓正暉一怔,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去。只見洛迦從洛煒身後探出了半個頭來,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那笑容太明媚,他心中某處猛的一頓,竟只覺似曾相識。
鬼使神差般,他答了一句︰“沒有。”
其實修道之人入門最基本的便是闢谷,似他這般修為,哪里還需要進食什麼五谷雜糧了。
直等到飯菜都端了上來,自己被洛迦拉著坐到了椅子上,看著那冒著熱氣的飯菜,他仍是有些怔忪。
洛迦的笑容依然明媚,不停的給他面前的碗里夾著菜︰“卓正暉,吃啊。”
油光水滑的紅燒肉,人參炖雞,涼拌馬蘭頭。吃在口中,他心中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洛迦笑眯眯的看著他,時不時的就問一句︰“好吃嗎?”
卓正暉怔愣著點頭,可百年不曾進過煙火之物,味蕾早已退化,又哪里會嘗的出來口中的菜是咸是甜了。
洛迦見他不住的點頭,雙眼就笑的眯成了一條縫,更加不住手的就往他面前的碗里夾菜了。
洛煒見狀,心中便有些不快起來。他口中塞著一筷子馬蘭頭,依舊抖著腿,哼道︰“他是修道之人,哪里需要吃飯了。小心你這般讓他吃了,只是會損了他的修為。”
洛迦便轉頭對他扮鬼臉︰若是飯都不能吃,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的了?還修的什麼道?索性投胎做草木去算了。”
洛煒繼續不快︰“你以為誰都跟你一般是個吃貨?”
洛迦聞言,立即起身便去搶他手中的筷子︰“好啊。那你別吃啊。”
洛煒身形往後一仰,再翻身起來時,口中叼著筷子頭,笑道︰“有本事搶得走我的筷子,今晚的晚飯我就不吃了。”
洛迦一頓腳,便要沖過去。
好在天蒼子及時的道︰“有外人在此,打打鬧鬧的像什麼話?好好的坐下來吃飯罷。”
洛迦便橫了洛煒一眼,坐下來笑著對卓正暉道︰“這還是有人第一次說我做的飯菜好吃。哪像某些人了,吃的最多,卻是什麼話都不說。好像我就活該伺候他似的。”“
天蒼子輕咳了一聲,老臉有些紅。洛迦急忙便道︰“啊啊,師父,我說的當然不是你老人家了。徒弟伺候師父那是應當的,您隨便吃,隨便吃。”
天蒼子就默默的心中流淚了,我很老麼我很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