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詳細消息之後,王公公也是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到底是誰這麼的殘忍啊,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麼狠毒的凶手!
這件事情的性質實在是太惡劣,惡劣到,宮中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擅自處理這件事情了。
原以為,楚天河正在養病中,不宜驚擾勞動,可是,卻還是得喊醒他。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王公公腳步輕輕的走進內殿,行至床前,輕聲地喚道,“陛下,您可睡醒了?”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輕微的鼾聲。
自從上次暈倒後,楚天河就變得格外容易累,而且非常嗜睡。
但用太醫的話來說,這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當初,都害怕他萬一抽風,整個朝堂就懸乎了。
唯一萬幸的就是,楚天河沒抽風,只是身子虛弱了很多。
但這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卻也仍舊不是什麼好兆頭。
“陛下,您醒醒嗎?”
王公公無奈之下,只好繼續輕聲喚著。
他生怕自己的嗓門兒大了,再驚著楚天河,給嚇出個好歹來,這宮里頭可就真的是亂成一團糟了。
大概,是感應到有什麼事情發生吧,楚天河緩緩醒了過來。
“什麼事?”
王公公跟了他這麼多年,不會嫌命長來打擾他休息的,除非是有什麼要緊事。
下意識的,他就想到了邊境戰事。
听著楚天河的聲音睡意還濃,仍舊是滿滿的疲憊感,王公公不禁心中暗嘆,要是自己說了這事兒,陛下的身子,以現在的情況,到底能挺住嗎?
但是即便這麼想,可該上報的,卻還是得上報啊。
畢竟事關皇嗣。
“陛下。”
王公公愁眉苦臉的開了腔,楚天河頓時感覺到味道似乎不對,便問道,“到底怎麼了?說。”
“二皇子……”
王公公還是覺得,這話說出來格外艱難,最後,只能眼一閉,牙一咬,趕緊說道,“二皇子落了水沒救過來,剛剛太醫們經過檢查,說是有人給害死的,德妃娘娘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想請您定奪!”
“你再說一遍!”
楚天河自己撩了帳子,坐起來,怒氣沖沖的看著佝僂著腰,低著頭,把自己偽裝成大蝦米的王公公。
雖然,楚天河讓他再說一遍,但是,真的再說一遍,說不定楚天河都得直接氣暈過去,所以,他只能誠惶誠恐的縮著,不言語。
“擺駕!”
楚天河又痛又氣,便又對王公公吼道,“杵著做什麼!給朕更衣!”
“是。”
王公公小聲應著,便急忙伺候著,一邊又吩咐人傳龍輦來。
很快,龍輦便載著楚天河到了葳蕤軒,王公公跟著簡直一溜小跑,跑的臉色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但是,扶著楚天河下龍輦時,他卻發現,楚天河氣的喘氣都又粗又重。
他心里頭不禁打起鼓來。
“陛下駕到!”
“陛下!”
听見動靜,德妃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出來,跪在楚天河面前,“琮兒是被人害死的!陛下一定要為他做主,嚴懲凶手!”
可楚天河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直接就進了屋子。
屋子里面,太醫們跪了一地,守著床榻。
“打開。”
楚天河的聲音冷暗陰測,仿佛使得屋子里也驟降了溫度。
“陛下,二皇子殿下的遺容淒慘,為了不驚嚇到聖顏,還是——”
“屁話!”
太醫的話還沒說完,楚天河便怒道,“朕的兒子死了,被人害死了,朕難道也不看嗎!”
說著,竟然一腳踹開旁邊的太醫,自己去掀開了帷帳。
而見到其中慘狀後,楚天河也不禁倒退了兩步。
為了檢查的仔細,二皇子落水時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全部褪下,只保留了關鍵部位的遮掩,因此,他身上的傷痕,也就顯露無遺。
再加上,太醫們費力撬開了他的牙關,但是卻再也合不上了。
此時,二皇子的尸體,就好像是一只詐尸不太成功的僵尸,姿態丑陋而詭異,讓人看的心悸,又頭皮發麻。
“混蛋!”
楚天河大聲地咒罵著,太醫卻心領神會,心知他需要知道詳細的檢查結果,便又說道,“陛下,二皇子身上的傷,皆是外力人為所致,而且他還被喂了啞藥,這樣的話,被毆打時便不會喊叫出聲,最後,他完全脫力,無法掙扎時,被沉入了水中,就……”
“傳殮令史!”
“是。”
楚天河身子有些搖晃,見狀,王公公急忙扯來一把椅子,扶他坐在原地休息。
而外面,早有人得了命令,去通傳誰也不想用到的殮令史。
殮令史這一職,說白了,就是皇宮里御用的仵作。
干的都是接觸死人的活兒,平日里,誰也都嫌他們晦氣,不願意打交道,甚至,就連他們的居所都偏僻的很。
好在,德妃先前已經料想到,楚天河來了,一定會傳殮令史,所以便讓人提前給傳來,在外面曬著了。
之所以曬著,那是因為,殮令史與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是死氣和陰氣,萬一晦了某位貴人,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而在這種時空,大抵也都相信鬼怕惡人,卻善欺弱人的話,剛巧的是,楚天河現在身體正不好,也禁不起什麼大折騰。
于是烈陽之下,一切鬼祟都會消弭于無形,此類意義的說法便相當于是救命良方了。
因此,才讓殮令史提前曬曬,以免被召喚時,身上的晦氣沖撞了楚天河。
很快的,便有人帶來了已經曬了許久太陽的殮令史。
“臣拜見陛下。”
殮令史是個年齡不小的老頭兒,頭發胡子都花白,有點行將就木的感覺,一身黑衣裳,更顯得他身上陰氣沉沉的。
太醫們見了他,也覺得身上似乎更冷了。
“去,給二皇子檢驗。”
楚天河也皺起了眉頭,但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所以,他強行忽視了自身的不適應。
“是。”
殮令史便徑自從地上爬起來,走向床邊。
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滑過二皇子尸體的額頭、下巴、再到四肢和腹下,最後是腳底,每一處都仔仔細細的檢查著。
許久,他嘆了口氣,手法奇異的在二皇子的下頜處摸了幾下,最後輕輕一送,便成功將二皇子的嘴巴合了上去。
太醫們看著,簡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按理說,死後之人,血肉僵硬,強行撬開的牙關,是完全合不上的啊!
但這也可能就是殮令史一職存在的意義吧。
不僅查驗真凶,揪出最關鍵的細枝末節,同時,也肩負著修整遺容,讓死者以盡可能完美的姿態入葬。
做完之後,殮令史緩緩地回身,對著楚天河恭敬一拜,並不抬頭。
因為,殮令史本身就比較晦氣,目光不能沖撞龍顏。
“如何?”
楚天河的聲音低沉到令人發指,殮令史便回答道,“回陛下,二皇子殿下身上有多處外傷,有的是外力所致,還有鈍器擊打的痕跡,再加上,喉中的啞毒也對二皇子造成了極大的折磨,使得二皇子體力不支,根本無力再做出反抗,但最終死因,確實是溺水。”
這個說法,與之前太醫們的發現完全重合。
並非直接落水而亡,而是脫離後被投進水中,無力掙扎,只能等死。
“哼!”
楚天河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晦暗不明。
而殮令史也這麼大年紀了,很會看臉色,便自發的退了出去。
“德妃呢?”
楚天河沉默了一會兒,似乎終于想起了她。
“陛下,德妃娘娘還在外面跪著呢。”
王公公小聲回答道。
德妃這一跪,其實是有深意的,楚天河暫時沒想到,可是,王公公心里卻是門兒清。
首先,身為二皇子的養母,德妃照顧不力。
其次,德妃悄咪咪的有了身孕,這件事情,也遲早要讓楚天河知道
還有就是,害二皇子的人,定然是當年韋氏一族的漏網之魚,而這件事情,剛好就是德妃一手辦理的,此時于她來說,又是一個辦事不力。
這回都攢起來,德妃怕是要重重挨一頓罰啊。
所以,德妃提前跪在外面,不叫就一直這麼跪著,到時候,楚天河一听,心里多半也就稍微平緩點了。
“讓她進來。”
楚天河臉色可怕的嚇人,王公公小心應著,便去傳話。
很快,德妃便被采青攙著走了進來。
畢竟是衣不解帶照顧了楚天河這麼久,事實上,德妃的身子也有些透支,同時,她已經懷孕了,剛剛又遭受到了這麼大的驚嚇和沖擊,還在外面跪了一通,這時候,一整張臉都滿是菜色。
楚天河斜著睨了她一眼,火氣果真就降了一點。
于是,便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王和,賜座。”
王公公急忙照辦,又心道,這一賜座,估計著責罰就能輕一點了。
可沒想到,搬來了座位,德妃也沒有坐下,反而是走到了楚天河跟前,又淒淒哀哀的說道,“陛下,臣妾有罪!”
楚天河皺了皺眉,“起來說話。”
他明白德妃的位置很難,此時也少不了做些苦態。
“不,臣妾不敢。”
德妃竟然直接五體投地的跪下,在楚天河即將對她發怒之前,低泣道,“那件事情,確實是臣妾沒有處理干淨!”
頓時,楚天河的臉色黑了一黑,隨即,神情猙獰起來,他指著德妃,剛想說什麼,卻猝不及防,一口血箭飆了出來,噴了德妃一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