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御書房里溫度如春般溫和的緣故,秋風打著旋兒吹在了衛嬪的臉上,讓她忽然覺得有些絲絲的涼。
王公公見她忽然停在了門口,便小聲地喊道,“衛嬪娘娘,您是怎麼了?”
他以為,是剛剛楚天河發脾氣的時候太過于恐怖,把衛嬪給嚇得即便是現在出了門,卻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兒來。
于是,便又小聲地問道,“衛嬪娘娘,您若是有任何的不適,咱家這就讓人傳步輦來,送您回去。”
終究嘛,現在楚天河對衛嬪還熱乎著,正是寵著要上天的時候,王公公可是不敢怠慢了。
所以他猜著,衛嬪之所以不動彈,是不是腿已經嚇軟了。
畢竟天子發怒嘛,一個氣不過可能就削人頭了,衛嬪出身民間,哪里見過這樣子的陣勢。
所以,這個正常,很正常。
但終歸是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所以,王公公也就沒有明著問出來。
“不用了,多謝王公公的好意。”
衛嬪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對他勉強的笑了笑,又說道,“本宮只是有些擔憂陛下身體而已。”
“娘娘盡管放心就是了。”
王公公關好了御書房的門,一听這個,便扶著她一邊走,一邊又說道,“天師大人極其有辦法,而且,還有遠見,定能解決這個問題,勸著陛下少發點脾氣,愛惜自個兒龍體的。”
“嗯。”
衛嬪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好像欣慰了一點。
而此時,御書房里,楚天河卻一再將眉頭皺的老金,幾乎要擰出餃子褶來。
明明,德妃已經稟報過,說當年被盡數tu sha掉的韋氏一族,經過核實之後,也並沒有發現有人被遺漏。
可是為什麼,天師卻依舊說,南北方向的隱患,依舊沒有被消除呢?
楚天河這心里頭,也很是想不明白了。
怎麼回事呢?
于是,他沉思了很久,便又問道,“天師,是不是你看錯了?”
之說完之後,他又覺得,自己這話可能會引起些什麼誤會,于是便又補充道,“天師,朕絕對沒有質疑和懷疑你的意思,只是——”
而匡弈點點頭,淡淡笑著,“陛下不必多說,在下心中自然清楚,可在下昨晚又重新觀測了一番,的確是發現,南北方向那股灰『色』的氣息,不曾消散。”
“奇怪了。”
楚天河的語氣有些凝重,似乎更加疲憊了。
“陛下要不再仔細的想一想,關于韋氏,是否還有什麼其他的有關聯的人?”
匡弈緩緩的說道,“也許,不一定是當時的韋氏族人,說不定,是與韋氏族人中的某一人,有什麼關系的人也說不定呢?”
頓時,楚天河一驚,看著他問道,“天師,你怎麼知道的?”
他記得,關于韋氏的事情,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對匡弈提起過啊。
可匡弈卻微微一笑,用一種極為明睿的目光看著他,說道,“陛下,你怎麼又忘了呢,在下是做什麼的?”
楚天河頓時明白過來,無奈嘆氣道,“是朕一時昏了頭腦,又給忘了。”
匡弈是天師啊,最擅長的就是掐算啊,這點小事兒,還能瞞得住他?
“陛下,能具體說一說嗎?”
匡弈見他有些挫敗似的,便又說道,“在下雖然能算得一些,可是具體的細枝末節,卻還是無法得知的。”
楚天河總算是又緩過來一些,卻沒開口。
這樣子的事情,就好比是丑陋的青鬼,在喜歡的人面前,褪下自己的畫皮,很羞恥,也很傷自尊。
畢竟,他當初和韋氏聯手的事兒,不怎麼光彩。
而且韋氏一族本身,發跡的原因也著實有些拎不上台面,可楚天河卻是依靠了這樣子的韋氏,因此,楚天河是打死都不願意提及他們的。
甚至,如今整個大楚境內,都已經再也找不到姓韋的人了。
就算不是和韋氏那一族有關系的人,他們也都嚇得趕緊改了名姓,並且逃離了自己的居住地,只希望不被牽連。
說起來,當年那件事情,鬧的還挺大的。
楚天河思及此處,不禁又是眉頭一皺,問道,“天師,你真的不知道?”
當初,韋氏一族被屠之後,大楚境內的韋姓人都開始自危,甚至,就連別國的韋姓人都听見了風兒,可匡弈作為一個天師,竟然會不知道?
而匡弈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從容的笑道,“陛下,我的確是不知。”
呵呵呵,知道你來來個腿兒啊,老子是穿越過來的啊!
可心里頭這麼想,卻又不能這麼說。
于是,匡弈的笑容更加親和,“小時候,在下跟隨師父在山中修行,直到現在才出來,對于先前的事情,的確是不怎麼清楚的。”
“好吧。”
楚天河點了點頭,卻也沒多想。
隨即,他就又繼續說道,“當年為了這皇位,朕曾經和一個人聯手了。”
“誰呢?”
匡弈對于這件事情還是不意外的,于是,便又問道,“此人是不是後來因此居功,向著陛下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
“沒錯。”
楚天河點了點頭,目光似乎飄遠了些,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情。
在那時候,雲毅的身邊有個人,叫做韋昌頤,是宦官,也是雲毅身邊的內務大總管。
是他最先察覺了楚天河想要篡位的動向,而且,也是他最先主動找到了楚天河,說願意幫助他。
要不然的話,當初『逼』宮屠戮之時,楚天河是怎麼那般容易,就到處掃『蕩』?
全都是韋昌頤那個老家伙,暗中給他行了方便,將宮人們、以及當時駐守的侍衛全部都給調走了。
這都是韋昌頤的功勞。
“這韋昌頤,後來怎麼安排的?”
“他收養了一個干女兒,後來入了朕的後宮,朕封了她做韋妃。”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楚天河也就只好知無不言。
只不過,說起這些往事來的時候,他的語氣卻有些有氣無力的,就好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耷拉下了高貴的頭顱。
“原來如此呢。”
匡弈笑了笑,便又問道,“是不是到了後來,大楚朝在陛下的手中蒸蒸日上,他便提出了,讓韋妃成為皇後的要求?”
楚天河沉聲答道,“是。”
直到那時候,他才終于明白過來,韋昌頤為什麼會主動找上他。
一開始,他只是以為,韋昌頤身為一個宦官,已經當夠了奴才了,所以他選擇反叛,
但後來卻發現,並不是這樣子的。
韋昌頤是想要掌控這片江山,日日夜夜陪伴在君王身邊的他,也被慢慢的激發出了雄心豹子膽,想要攝個政玩玩兒。
只不過,他的方式有些迂回。
他先是讓楚天河出手,得到這片江山,而他卻只是讓自己收養的干女兒嫁給楚天河為妃,這看起來沒什麼『毛』病。
那時候楚天河也覺得沒『毛』病,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但實際上,韋昌頤這老東西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個閹人,公然登上那個位置,也只會為天下人所恥笑。
因此,他選擇讓自家干女兒給楚天河生個兒子,然後,自己再要挾楚天河,讓自家干女兒成為皇後。
等到這一切實現之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弄死楚天河,屆時再由他聯合許多大臣,扶著這個干外甥登位新皇,他在幕後就能『操』控這個新王朝了。
當然了,向來嘛,理想很豐滿,可現實卻是很骨感的。
韋昌頤自己想的這麼美滋滋,可實施起來的時候,卻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因為楚天河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連自己好兄弟都能反手弄死的人,會害怕這個?
于是,楚天河麻利兒的掐死了自己的韋妃,還有韋妃給他生下的兒子,又趕緊的派出了德妃,將與這父女倆有關的,所有姓韋的族人,全部都給切瓜砍菜一樣的都處理掉了。
韋昌頤臨死前都沒弄明白,到底自己為什麼失敗了。
于是,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
甚至楚天河自己都選擇『性』的忘記,在不久前的後宮之中,他還有個妃子,位列四妃之一,曾經為他生過一個孩子。
說實話,那娘倆的尸體,都被他直接喂狗了。
“陛下還真是個率『性』而為的人呢。”
匡弈萬萬沒想到,那韋妃、以及一個無辜的孩子,竟然落到了此等下場,連個全尸都沒能被留的下。
“哼,朕不殺他們,到時候死的就得是朕!”
楚天河冷哼了一聲,對此並不以為意。
“是這樣呢。”
匡弈淡笑一聲,繼續說道,“陛下當時,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倒是也不必太過于介懷。”
呸,你這個冷血殘酷、又無情無義的東西,無論你說什麼,在老子的心中,你永遠都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方瑩的仇,我一點一滴都會還給你的!
“唉。”
一切都已經說完了,楚天河似乎也沒了什麼障礙,便又說道,“天師,拜托你了,好好的再觀看一下,怎麼就那個方向還是沒有平靜呢?”
說實在的,現如今的大楚,若是打仗不一定怕誰,但如果是外憂內患——
那麼就真的有可能會被四分五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