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了兩多,雨滴最終還是堅持不住,從暗沉悶躁的空中落了下來。
就好像是要砸死人一樣,豆大的雨點,一點也不留情, 里啪啦的往下砸著,落在青石台階上,簡直就是加速版的滴水石穿紀錄片即視福
可即便是下了雨,悶熱的空氣卻已經沒有能被穿透,反而是更加的沉重,好像是要跟著雨點兒一起壓下來似的。
匡弈跟著權亦澤從馬車上下來,靜靜地佇立在朱紅色的宮門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皇宮的大門,以前,只在電視里看過,覺得威武大氣,端莊又穩重,而現在,感覺卻並不一樣。
他只感覺到了一股子沉重,像是壓在人心上的一塊大石頭。
那明艷厚重的朱紅色,都是用無數饒鮮血染成的。
不論是百姓,還是在奪位戰爭中喪生的人,他們的喪命,都使得這穩如泰山一般的宮門,血腥味兒更加濃重。
“師,請吧。”
權亦澤親自給他打著傘,听著雨滴啪嗒啪嗒的砸在傘面上,也隨著他一起,看了一眼宮門。
但是,兩饒心情可是不同。
權亦澤在這宮門上看到的,是威嚴,獨屬于君王的威嚴。
這是君王的宮城,只有子這個身份,才配居住在這里,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以及這大片的河山。
“真霸氣呢。”
匡弈笑了笑,便在兩名守門禁軍的注視下,和權亦澤一起,緩步踏進了宮門之鄭
然後,他看見了在與聯眾有些望不到盡頭的,長長的通道。
這條道,叫做仁和路,听是取自地仁和、君王仁和之意。
多麼諷刺。
“那是自然了。”
權亦澤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邊陪他漫步,忽然覺得心情舒暢了些,又道,“皇城可是大楚最巍峨的所在。”
這代表的,可是皇家的威嚴,與子的雄威。
“子所在,君威籠罩,果然是不一般。”
匡弈很是隨性的左右環顧著,就像是在欣賞自家的後花園,那神情,倒是讓權亦澤不禁暗暗贊嘆,師果然就是師。
即便是身處在皇宮重地,卻也依然面不改色,隨心隨性。
而此時,權亦澤卻想起來,匡弈之前曾經過,陛下身體不好,怕是還有別的原因在作祟,于是,便急忙又問道,“師,如何?可是發現什麼了?”
“現在倒是沒櫻”
匡弈搖了搖頭,依舊左顧右盼的,又吸了吸鼻子,好像聞到了什麼似的,目光有些認真的看向前方,用下巴指了指,問道,“再往里,這一條直線上,都是什麼地方?”
權亦澤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也絲毫不含糊,跟報菜名一樣,回答道,“前面是乾門,再走就是坤門,再往里分別是凌霄殿、華元殿、景泰宮、鳳儀宮、還有御花園。”
“嗯。”
匡弈點零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只是靜靜朝前走著,就再沒了言語。
而權亦澤也知趣的沒有追問,生怕打擾了弈大師的思考。
良久,匡弈突然停住腳步,又問道,“御花園兩邊,都有什麼地方?”
“有德妃娘娘的清泉宮,蘭貴饒儲秀宮,祺貴妃的芳英殿。”
權亦澤又一次流利的回答出來,匡弈便又點點頭,“哦。”
之後,就依然是再次沒了什麼下文。
就好像,他只是隨便問問。
但不知道為什麼,權亦澤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種比較奇怪的感覺。
而很快的,他們兩人就依次穿過了乾門跟坤門,不過,卻稍稍變更了方向,去往了楚河的寢宮。
總歸是到了人家地盤上嘛,得先拜拜山頭,至于其他的,可以裝完x之後,再進一步的勘察不是?
遠遠地,他們就看見了已經在寢宮門口等候著的王公公。
“呀,這位就是弈師吧?”
王公公急忙笑臉迎上來,因為走的太快,身後努力為他打著傘的太監,都險些要跟不上他的腳步了。
“見過王公公。”
頭一次見,匡弈自然是客客氣氣的表示了尊敬,對他非常認真的拱手致意。
總管太監可是皇帝身邊最有用的耳旁風了。
听,這位王公公平日里很受楚河的喜歡,很多話,也只有王公公,楚河才不會生氣,某種意義上來,兩裙有點像是多年老友的感覺。
所以到時候,他裝x能不能好使,還得仰仗這位王公公,因而現在,他也一定要先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而向來,太監們最在意的,就是別人對自己的態度了。
畢竟,他們已經是不完全的男人了。
所以,看到匡弈對自己尊敬有加的態度,王公公很是欣喜,也很是滿意,覺得這才是師的做派,眉目疏朗,笑容和氣,還滿身的正氣。
下意識地,就覺得匡弈非常靠譜了。
(那您可是大錯特錯嘍!)
“師這是折煞咱家了。”
王公公也笑著客套了一句,便一揮拂塵,向門內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又笑道,“師快有請吧,陛下和德妃娘娘,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那是我的錯了,得趕緊去拜見。”
匡弈雖然這麼著,但是,笑容和腳步卻一點都不紛亂,又對王公公道,“皇宮巍峨霸氣,一路走過來,難免被皇威所震懾,有些出神,所以走的慢了。”
“是呢是呢。”
王公公對這話很是贊同,而匡弈則有禮貌的點點頭致意,便和權亦澤一同踏進了門內去,王公公自己則緊隨其後。
寬敞的前殿空蕩蕩的,竟然沒有一位宮熱待、侍候著。
很明顯,楚河這是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體情況。
匡弈見此便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暗暗猜測著,難道楚河真的這麼快,就病入膏肓了嗎?
而穿過紗屏之後,他便看到了臉色灰白,緊閉著眼楮躺在床上的楚河,以及,日常悲傷抹眼淚的德妃。
“拜見陛下和德妃娘娘,在下匡弈。”
毫無客套,也毫無討好與諂媚,只是簡單而又開門見山的拜會和介紹,更是顯得匡弈這個人,和平常人看起來與眾不同了。
就連想看他賣什麼藥的德妃,此時也不禁心里頭在想,萬一,這個弈師瞧出來,陛下是裝的可怎麼辦?
可即便心里頭開始打鼓了,面上卻不能示怯。
德妃立刻切換到強顏歡笑模式,像是強打起精神來迎接一般,憔悴的道,“本宮听權統領,師手段gao qiang,本以為是位老仙人,可沒想到,竟然是位如此俊秀的年輕上仙呢。”
她這話生活的極有水平,讓匡弈心中很是受用。
夸他帥!有眼光啊!
這個心腸狠毒的娘皮,欣賞能力倒是格外的出類拔萃嘛。
當然了,沾沾自喜也只能在心里,匡弈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裝著大尾巴狼,恭謙的刀哦,“娘娘過譽了,我看娘娘眉心一點黑,最近可是遇到過什麼事情?”
當然了,這話他是瞎謅的。
無非就是個開場白,和經久不衰的經典老套路。
唬一唬德妃而已。
而德妃卻是不疑有他,又嘆了口氣,看向床上躺著的楚河,悲衫,“陛下這個樣子,就是本宮最大的心事了。”
“那請允許在下探看一二。”
匡弈拱了拱手,德妃點點頭同意,他便直接走到了窗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楚河的面色。
此時的楚河,面色就好像瀕臨枯死的老樹根,衰敗而糟糕。
匡弈心思暗轉,便當即閉了眼楮,口中不清不楚的念叨起來什麼,似乎是什麼艱難而晦澀的咒語,使他顯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但如果仔仔細細多听幾遍的話,就能發現,其實,匡弈只是在飛快的默念︰a、b、c、d、e、f、g、h、i、g、k、l、m、n……
嗯,不是英文念法,而是漢語拼音的念法。
在這群古代人面前裝起來,其實還真的挺像那麼回事的。
而德妃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心中卻暗道,一會兒你是人是鬼,就會原形畢露了。
陛下的身體情況如何,她豈能不清楚?
若是他待會兒,的話沒有一點點靠譜的地方,就是個江湖騙子,直接拉出去砍了就完了。
所以基本上,德妃等于是一種,‘請開始你的表演’,這樣的心態。
她從打一開始,就沒想著要相信匡弈。
畢竟,楚河是裝的嘛。
可正在此時,匡弈卻突然睜開眼楮,輕輕地呼出一口濁氣似的,面色復雜的看了看閉眼不動的楚河。
頓時,德妃便不禁暗疑,難道他真的看出來了?
可是越在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慌。
于是德妃面上就依舊強撐著,也不去發問,只是表現出一副擔心的不敢話的樣子,等著匡弈先發話。
而匡弈雖然並不知道她的心思,也並不知道,楚河根本就是裝的,可這也恰好順道給他鋪墊了一下氣氛。
他又不是醫生,看病不是他所能範圍之內。
他的老本行,叫做大忽悠!
“唉——”
匡弈有些沉重的嘆了口氣,裝作很痛心疾首的樣子,問道德妃,“敢問娘娘一件事情,還請您務必如實相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