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但人們卻圍著那只看起來年代久遠的石龜,嘰嘰喳喳的各抒己見,然後,樂此不疲。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當中,竟然沒有一個識字兒的。
“這寫的是啥啊?”
“誰知道啊,知道那上面是字兒就不錯了吧?”
“咱大家伙兒有識字兒的沒?”
一個赤膊穿了涼坎兒的漢子,沖著身後的人群里嚷嚷著。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相互大眼瞪著眼,然後齊齊的搖頭。
他們都是qiong ren,哪兒有錢念書?
而這時候,在客棧做伙計的阿光,優勢就顯示出來了。
他雖然也沒大怎麼念過書,但是,身為悅來客棧的伙計,為了能更好的給客人們提供服務,簡單的一些字是必須要會認的,掌櫃都特意給他們上過課的。
所以,站在人群外的他非常積極的舉手,喊道,“我我我!”
一瞬間,所有饒目光都紛紛投向了他,而且,還自發的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來,以方便他能盡快的看到石龜。
這一刻,他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大家都非常期待的看著他。
然後,阿光蹲在石龜的面前,順暢而流利的念出了上面的字︰老王鞍大楚這就要亡了。
念完之後,他覺得好像是有什麼不對勁。
等再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身邊剛剛圍得烏烏壓壓一大片的人,竟然連個人毛都沒有了。
他剛剛是不是出了什麼不該的話?
emmmm……
沒有人告訴他。
而很快,這件事情就有人報了官,通知到了京兆府尹那兒。
這事兒非同可,畢竟上面的字每一道筆畫里,都充斥著大不敬,所以,得先上報京兆府,看看情節嚴重性。
嚴重的話,就要上升到殿堂級別了。
也就是——
不那麼嚴重的話,可能就不告訴楚河了,畢竟大家也都知道,前朝雲氏一直都在活動,搞出這點事情來很正常。
但盡管如此,這個看起來很破很破的石王八,因為很像是年代久遠的樣子,所以在民間被傳成了上降下旨意,要亡楚。
一時之間,流言四起,很快就人心惶惶的,可能要打仗了,甚至,還有好些人已經將擔心付諸于了行動,舉家開始搬遷了。
而最近這兩,陳越幾乎是磨破了嘴皮子,苦口婆心的勸退著那些想要搬遷出逃的人,但是效果卻並不明顯。
得輕了吧,沒人听。
可要是得重零吧,就會有人城衛軍強行控制民眾,xian zhizi you。
實在是里外不是人。
而最終,這件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傳到了皇宮里去,就連一直都在裝瀕死的楚河,此時也躺不住了。
這就是對他的公然挑釁啊!
于是,德妃按照楚河的意思,開始授意權亦澤,在全城尋找這件事情的目擊者,順便,還抓捕了一大批散播不良yu lun的人。
找目擊者嘛,自然是想要清楚的知道,當發現這尊石王澳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然而,走訪了那附近的很多戶人家,所有人都直接是矢口否認的。
不知道,沒听過,沒看見。
否認三連。
而與此同時,權亦澤求助听風閣之後,交付了人家索要的定金後,真的就來了一個和慕雲玖容貌、聲音、以及身形都相差無幾的女子。
這不禁讓權亦澤大喜過望,總算是能蒙混一下了。
于是,就好像是老有意要測試一下,這位‘頂替者’的質量到底好不好一樣,就在當晚,南華苑的門口,突然被扔進了一直剝了皮的死貓。
血淋淋的,看的管家都不禁覺得頭皮發麻,然而,這位頂替者卻是雷打不動,眼皮都沒抬一下的,裝作沒看見就走了。
對此,權亦澤表示很滿意。
而這也不過只是余太師的一個試探罷了。
真正的‘匠心巨制’,還在後面。
當然了,這並不是重點,反正在府內的,也並不是真正的慕雲玖,權亦澤整的也並不是很擔心。
總之,府里有這麼個人,漏不了餡兒就完了。
但他也深知,這並非長久之計,真正的解決之法,那還得是要趕緊找到慕雲玖才校
然而,經過這幾仔仔細細的搜尋和摸查,他還是沒能得到關于慕雲玖的任何消息,反倒是不經意得知,曾在前幾看到,管家去過悅來客棧。
這讓他心里頭有一點不好的預福
于是,便直接找管家詢問。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也沒等他發脾氣,管家就自己嘆了口氣,承認了。
而且,管家還主動告訴權亦澤,這會兒功夫,慕雲玖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恐怕也不好找了。
這讓權亦澤差點沒氣的掀了整個統領府。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他怎麼也想不到,最後自己竟然是栽倒了朝夕相處的管家手里。
“你這是要害死我!你知不知道,沒了她,陛下一定會殺了我!”
權亦澤眥目欲裂的嘶吼了一聲,語氣中滿是狂躁和暴怒,但是,卻又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不敢大了聲。
這要是傳出去,整個統領府都非得跟著墊背不可!
“大人,老奴當時並不知道,事情會如此嚴重啊!”
管家左思右想了好幾,這會兒還是後了悔。
終究,他是統領府的管家,還是跟權亦澤比較親近,一听事態比較嚴重,頓時腸子就更青了。
“不知道你就瞎攪合!”
權亦澤這時候是真的急了眼,他幾次都很想一腳踹飛這個老東西。
但是,看到他上一次因為被自己‘誤傷’了一下,到現在還沒好的傷樣,就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手。
隨後,一只花瓶就飛了出去,稀里嘩啦的碎成了片片。
“這筆賬,等我以後再跟你算!”
權亦澤越想越氣,但又想到,這件事情得第一時間告訴陳越,讓他別找了,慕雲玖肯定已經不再城里了。
畢竟,他為了這件事情,已經好幾徹夜不眠,熬的眼楮都跟白兔一樣,赤紅赤紅的了。
而他沒有抱怨過一句,這讓權亦澤很是感動。
可等陳越親耳听到他這麼的時候,心里也老大的不是滋味兒。
因為這事兒放水的人,也有他一份兒啊。
起來,縱觀全局看起來,權亦澤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
顧卿夜綠他,慕雲玖討厭他,楚河跟德妃利用他,管家時不時的跟他唱反調,就連他最視為可信的陳越,也有事情隱瞞著他。
這底下,要最真心對他的,可能就是沈河了。
然而,他還偏偏的,不怎麼瞧得上那個慣會見縫插針的人。
“那大人,現在怎麼辦?”
陳越沉默了許久,像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一樣,滿臉的擔憂。
“再去找一趟听風閣吧。”
權亦澤左思又想之後,覺得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听風閣雖然神秘,但是卻信譽極好,拿錢辦事,也從來都不含糊,只要是交夠了錢,不論什麼要求也能給辦的利利索索的。
而這一次,他想求助听風閣,讓他們找到慕雲玖,並且帶回來。
只要一想到,慕雲玖離開就是為了去找顧卿夜,他心里就一陣陣兒的跟火燒一樣,難受的緊。
顧卿夜自己都被通緝著,能給她什麼?
只有他才能護她周全!
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捉回來!
“唉——”
陳越心里堵堵的,便不禁又嘆了口氣,道,“大人,你若是想要找的話,就盡快吧,我總有種預感,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的意思是,那尊石王八,哦不,石龜。
一看就是有心之人故意而為之的東西,可這一次,竟然鬧的如此沸沸揚揚。
而且,‘要滅楚’這樣子的言論,隱隱的已經快要壓不住了,就在剛剛他們話的當口,陳越的余光還看到有兩戶人家,乘著馬車,拖家帶口的出了城門。
自古啊,人們就是這樣,寧可信其有,不信其無,不管怎樣的解釋和闢謠,都像是在極力掩飾那所謂的‘事實真相’。
從而,自己嚇唬自己,讓自己慌的一批。
“嗯。”
權亦澤也臉色陰沉,他很清楚,這件事情,刻不容緩了。
而這時候,他听到城門外,有個聲音由遠及近。
悠長、閑適。
“觀之道,識之行,道有常,無往不復。一月時有否泰,用有形狀,一時之吉可反為凶,一時之凶可反為用。”
這念念叨叨、拖著長音的調調,讓權亦澤驀地頭腦一震。
隨即,他便欣喜起來。
這——這是弈師的聲音啊!
“哎?大人?”
見到權亦澤突然被狗咬了一樣,擠在正要出城的人群中,風風火火的朝著城外跑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人白衣飄飄,還是先前那般道骨仙風,神情淡然,手里牽著一只不怎麼听話,有點破壞他裝x氣氛的驢。
而見到他跑出城門,他便沖權亦澤點零頭。
這是如假包換的匡弈。
于是,權亦澤听著他朗聲道,“道有常,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強本而節用,則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不能病。修道而不貳,則不能禍。背道而妄行,則不能使之吉。受時與之世同,而殃禍與治世異,不可以怨,其道然也。故明于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
“師!”
權亦澤有些激動的看著他,而匡弈則對他微微一笑,“統領大人,好久不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