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梅初雪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權亦澤最終還是尷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擁抱。
他不禁在想，自己現在到底還有什麼呢？
“荷，好好照顧她。”
權亦澤神色明暗不定，喊了一聲，听到荷答應著進來。
然後，他就轉身邁出了屋門。
仰頭望著月亮，他只覺得心里頭堵堵的，一腔的郁悶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然後，他去敲響了匡弈的門。
“權統領，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情嗎？”
見是他，匡弈還是有些驚訝的，因為此時的他，滿臉的消沉，就好像是個上了非誠勿擾，一句話還沒，就被同時滅燈的男嘉賓。
“師，能陪我喝點嗎？”
權亦澤看著他，晃了晃手中提著的酒。
回頭看了一眼安靜躺在床上的方瑩，匡弈思考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吧。”
“多謝。”
“沒關系。”
听著權亦澤很真摯的道謝，匡弈搖搖頭，返身回到屋里去拿來了兩只杯子，又將門關好，和他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來。
權亦澤先給匡弈斟了酒，又自己滿上，匡弈看了看杯中酒，便問道，“權統領，如今可心中有悔？”
猝不及防的，這一問好像直直的鑽進了權亦澤的心里，讓他禁不住渾身都一震。
“怎麼？”
匡弈看著他的表情，又道，“我之前就過，梅姨娘于你來，是一個很大的不安分因子，可是你不听我的。”
“我一直覺得她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可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她能——”
“你真的了解她嗎？”
匡弈微微抿了口酒，平靜的看著他的眼楮，目光仿佛透過瞳孔，直達內心最深處。
這讓權亦澤的心里有些慌亂，感覺好像被匡弈看穿了心中所想似的。
“你不了解她。”
匡弈繼續喝著酒，又平靜的道，“甚至，你都不知道，對于梅初雪來講，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到底是不是愛。”
聞言，權亦澤便不禁又是一愣。
不是愛嗎？
“你英雄救美。”
“是。”
“當時你一無所有，她卻也陪伴了你多年。”
“是。”
“所以呢。”
匡弈屈指敲了敲青石的桌面，指節扣在上面，發出一點也不沉悶的聲音，又不偏不倚的問道，“你是否一直都感激她的不離不棄？如果是的話，就算你們之間真的有愛，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的，不是嗎？”
然後，權亦澤不話了。
他在逐字逐句分析匡弈的話。
而匡弈則只是挑挑眉，一臉淡定的喝著酒，他弈師胡襖的本事，絕對讓他在里面繞的出不來。
放棄掙扎吧，嗯，就醬紫。
他這一番話把權亦澤的心給徹底攪亂了。
“權統領，你心里也很清楚的吧，白的時候，你做了什麼選擇。”
匡弈仍舊悠閑飲著酒，嘆了口氣道，“梅初雪挨打的時候，你沒有去阻止，只是在一邊看著。”
這些事情，雖然他足不出戶，但丫鬟們的嘴巴呀，比那通羅馬的大道都順暢，讓他知道的東西都可多呢。
“我那時候——”
“你在那個時候，面對夫人，既詞窮，又無力。”
匡弈打斷了他的話，繼續道，“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一定要專注于做一個爛好人呢？每次你都想著試圖去靠近她，可她領你的情嗎？你難道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頓時，權亦澤皺了皺眉頭，他是個爛好人？
慕雲玖也是這樣覺得嗎？
想到這里，他便又一臉認真的看著匡弈，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這個渣男很lo啊！
匡弈心想著，表面上卻只是但了口氣，又搖搖頭。
實際上，在遇到梅初雪之前，權亦澤的情感里是一片空白的，而遇到她之後，兩人便展開了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戲碼，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像慕雲玖這種，對于他這般條件的人毫不動心的女人。
他都已經盡可能放低身價了，可她依然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
“真是孺子不可教。”
匡弈搖了搖頭，站起來抬腿就走，這讓權亦澤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便急忙又喊他，“師，我——”
“權統領。”
匡弈頓住腳步，又轉回身來看著他，淡聲道，“這麼久以來，該的在下都了，能的也都了，以後的事情都要看你自己了。”
權亦澤禁不住心里一慌，大驚失色道，“師，你這是何意！我知道，剛剛我讓你覺得失望了，但我一定會努力改正的！”
此時，他心中也一直記得匡弈所的話，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無論受多少苦，被匡弈訓責多少次，他都毫無怨言。
可即便他的誠懇，但匡弈只是搖搖頭道，“權統領，我已經做完了我該做的，方瑩的出事，讓我突然醒悟，我人生中最寶貴的到底是什麼，所以，我該離開了。”
言外之意便是，因為你，我已經遭了譴，傷害到了心愛之人，因此，咱們還是永別吧。
“師！”
權亦澤上前一步追趕著，匡弈卻並不再應答，只是開了門回屋去，緩緩的關了門。
而看著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匡弈覺得，此時權亦澤挽留自己的樣子，有點像是大鼻孔的爾康表情包。
但其實他並沒有在開玩笑，他真的該離開了。
不然，後期顧卿夜搞起事情來的話，很容易膝蓋中箭，被友軍誤傷。
而且因為方瑩的原因，他現在住在權亦澤這里，也是真的不怎麼安全，他並不會武功，萬一真的遇到什麼事情，不但幫不了慕雲玖，反而他和方瑩都會成為她的累贅。
更有甚者，方瑩會成為他最大的掣肘。
所以，他得想辦法先把方瑩送出去，保證他的安全。
權亦澤站在外面，看著已經緊緊關閉的屋門，沉默了好一會兒，便又道，“師想什麼時候走，我派人護送你。”
“後吧。”
匡弈的聲音在屋子里傳來，“明，在下和夫壤個別，此生若是還能再見，就全憑緣分了。”
“好。”
權亦澤點點頭，應下，然後轉了身就走。
走了一段距離，站在岔路口，他忽然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這邊是愛雪居的方向，那邊是書房，不遠處是南華苑的方向，再往西邊，是綠蘿的住處，可他竟然不知道該朝哪里走。
“大人，您怎麼了？”
管家打著燈籠找了過來，關懷的問道，“夜已經晚了，該休息了。”
“好。”
看著管家這時候出現在自己眼前，權亦澤的心里總算是有了一絲的安慰，忽然的，他又看到管家鬢角的白發，覺得心里頭更悶悶的了。
管家也陪伴了自己很多年，一直都任勞任怨的，可近來這些時日，自己好像都沒有給過他什麼好臉色。
“您去哪兒？”
他听著管家這麼問，蹙眉思考了一下，便道，“書房吧。”
慕雲玖討厭他，梅初雪那里，按照匡弈的意思，他可能不該再去了，而綠蘿本就是個不該存在的東西，于他來並沒有任何意義。
“哎。”
管家看了看他，並沒有多問，便打著燈走在前面。
但權亦澤卻不知，此時梅初雪的院子里，卻上門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過，用‘熟人’來稱呼她，或許會更加合適。
這缺然就是綠蘿了。
看到梅初雪一張臉腫成了紅燒豬頭的樣子，她不禁輕蔑一笑，“我的梅夫人哎，你苦心演了這麼久，到頭來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于梅初雪，她伺候了這麼久，也是再清楚不過了。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梅初雪一定是在裝瘋。
而就在她話落之後，梅初雪便冷冷的看著她，恨恨道，“你當初背叛了我，現在不一樣，也沒有得到好下場嗎？”
“姨娘，您——”
荷此時才是最驚訝的一個。
首先，她沒想到綠蘿這時候會來，其次，她沒有料到，梅初雪其實清醒的很。
“閉上你的嘴，出去守著。”
梅初雪只是對著荷呵斥了一番，而荷似乎偏偏就吃這一套，連忙問也不問的，就低著頭退了出去，也不忘幫她們把門關好。
而瞧著被緊緊關上的門，綠蘿笑了一聲，又看向梅初雪，“怎麼？梅姐姐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呵，如果不是因為慕雲玖，你不會來。”
梅初雪和綠蘿相互看對方的眼神一樣，都是不屑，轉而又更是快意的嘲諷道，“或許，你生下那個孩子的話，此時也不會來我這里了吧？”
“你！”
不愧是綠蘿，頓時被氣得臉色都綠了。
此時，她其實還沒出月子，但身體恢復的卻算是不錯，可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梅初雪在嘲笑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慕雲玖沒陷害成，反倒是讓那個可以成為自己憑依的孩子，未出世就先離世了，要她現在心里不後悔是假的。
可後悔又有什麼用？
那孩子已經化作了模糊的血肉一團，再也不能回到她的肚子里。
“綠蘿，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
梅初雪到底是曾經出身知府家中的姐，心思翻轉就是比綠蘿快，便強忍著腫破嘴角的痛意，又道，“我們暫時聯手吧，只要我們兩個齊心協力，一定能除掉慕雲玖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