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小城隍

第31章 塑了個像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衣落成火 本章︰第31章 塑了個像

    宗子樂來到重癥監護室外, 捧著城隍像站在一旁的拐角處,低聲說道︰“城隍爺, 信男已經到了,您老要是也來了……喏,監護室里面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就是蔚羽姐了。您老好好看看?”

    帝都大學的宿舍里, 阮椒靜靜坐在尸體上,鬼眼里閃動著微光。

    借助城隍像里的神性,他清楚地看見了宗子樂的所有行動, 在听見宗子樂的小聲念叨後, 他一狠心氪了三十信仰——霎時間,神力籠罩住阮椒的鬼魂, 神性牽引間, 下一秒,城隍本尊降臨在城隍像上。

    阮椒從城隍像里走了出來, 直接穿牆, 進入監護室里。

    宗子樂還小心翼翼地對著城隍像說話, 突然間, 他好像感覺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他不由一愣,仔細端詳城隍像, 沒什麼變化。

    剛才那……是錯覺嗎?

    •

    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里通常會有很多病床,但這一間里床位不多, 而且只有一個病人, 好幾個值班的醫生都在忙, 有的還在快速分析病況, 也有坐在床邊時時刻刻觀察儀器顯示的。

    病床旁坐著兩個穿著防護服的人,一個跟病人有點像但年歲更大,應該是病人的母親;另一個是西裝筆挺的男人,眉頭深鎖地緊盯著病人,眼里都是血絲,跟病人應該關系匪淺。

    阮椒來到病床前,低頭看去。

    病人看著二十出頭,鼻梁挺直,嘴角微翹,平時應該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然而現在她臉色蒼白,眉眼間也籠罩著一層讓人心驚的青氣。

    一眼看不出具體情況,阮椒沒猶豫,氪信仰給她望氣——剎那間,一大片淡紅映入他的眼簾。

    氣色淡紅,主平安健康,家人發達。這姑娘身上有這樣的氣,本身的命格是不錯的,即使做不到非常富貴發達,但也必定是富裕健康,絕對能幸福一輩子。

    只可惜大片淡紅色的氣里還夾雜著大量灰黑,單純的灰色表示疾病纏身需要治療,而灰里帶黑……就說明這病不是自然產生的。

    ——也是,既然淡紅表示一生健康平安,那麼偶爾生病也只會是常有的小病,可現在這灰氣太濃,幾乎就是絕癥快死的征兆了。

    現在要做的是尋找“病因”,阮椒想起宗子樂提起的心衰,迅速“看”向病人的心髒——果然,那里有一個很小的黑點,溢出絲絲的黑氣,每一絲黑氣縈繞時都有許多灰氣增加,慢慢地侵蝕淡紅色的吉氣。

    有什麼東西在病人的心髒里?心髒是維持肉體活動的中心,心髒被什麼東西寄生了,引發心衰並且身體生機大量流失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阮椒在病房里來回踱步,試圖從叨逼叨里尋找能對上的案例。

    這樣的情況以前也是有過的,通常要麼是詛咒,要麼是蠱。從古到今,詛咒和蠱都是千變萬化種類繁多,要想解除也非常困難……

    走了一圈後,阮椒停下來。

    幸好,詛咒和蠱的等級都低于神力,對于普通的術士而言或許會很麻煩,而在他這里要考慮的就只有信仰夠不夠氪的問題。

    算一算,雖然每天信仰收入不少,可巡街望氣消耗不少,他到現在也就攢了三千多而已。

    叨逼叨里提到,越復雜的詛咒、越惡毒的蠱,解除起來消耗的神力越多,可這個神力到底要用多少……以前跟現在的情況不同,只能阮椒自己斟酌。

    阮椒想著,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再攢攢吧。不然要是正在解決問題的時候突然神力沒了,這玩意一反噬,病人恐怕就要被他害死了。不過,也不能一點兒防備也不做。

    稍作思索後,他就在病人的額頭上蓋了個章,仔細觀察。

    黑點中散發的黑氣迅速朝章子攻擊,章子上散發的神力與黑氣互相抵...抗,一點點地被黑氣消磨……不過看這情況,維持一天應該沒問題,他再每晚過來補個章子,應該能暫時保住病人。

    接下來就要盡量多攢信仰,攢到的信仰越多,他的把握就越大。

    于是,等宗子樂熬了半宿回去後,剛睡著,就又得到了城隍爺的托夢。

    夢里的城隍爺說,信徒啊,你趕緊多燒香吧。

    •

    第二天,阮椒決定去宗子樂那看看情況。為免誤事,他沒去打工,還是在附近的酒店租了間房,跟上次一樣反鎖門、生魂離體,然後前往宗子樂目前的住處。

    宗子樂的確很虔誠,昨晚得到托夢後,他大清早就去買了上好的線香回來,跪在蒲團上不停地上香,連飯都沒想著吃,就不停地向城隍爺情願了。

    那些香燒得很快,阮椒也好像听見了……

    叮!您的信徒給您捐獻信仰一百塊!

    叮!您的信徒給您捐獻信仰一百塊!

    叮!一百!一百!一百!一百……

    看著這麼努力的宗子樂,阮椒也不想辜負了信徒,干脆坐在牆角回憶叨逼叨里的內容。

    到底是蠱……還是詛咒呢?

    相似的案例有好些,他一件件梳理過去,把完全對不上號的先篩出去……其實,要不是怕那玩意受到刺激反撲,當時他就用城隍印調動神力去查陳蔚羽的心髒了。

    •

    宗子樂平均半小時上香一次,不知不覺七八個小時過去,阮椒回過神的時候一查,居然收到了足足一千五百的信仰!宗子樂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是再這麼下去對身體可不好,他再缺信仰,也不會把信徒的健康不當回事兒,所以就想,是不是干脆把這家伙催睡,托夢讓他吃飯?

    就在阮椒準備動手的時候,有人打開了門。

    阮椒立刻飄過去一看——

    是宗歲重提前回來了。

    阮椒先是一僵,然後急得團團轉。

    宗歲重這是要馬上要抓包宗子樂的節奏啊,他一個不信鬼神的死硬派撞上小型迷信現場,宗子樂恐怕要完。

    但是宗歲重都已經到房門口了,這一時半刻的,阮椒想做點兒提醒宗子樂也來不及了,最後他一抹臉,扭頭穿牆而出。

    ……還是給信徒留點兒面子吧。

    •

    宗歲重忙了一天,能做的都盡量做了,才回到別墅。然而剛進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線香氣味,頓時加快了腳步。

    ——子樂那小子又干了什麼?

    宗歲重大步走到宗子樂的房門前,線香的氣味果然越來越濃,他敲了敲門——沒動靜,然後他眉一皺,擰開門把走進去。

    房間里煙霧繚繞,一張城隍像被貼在牆面上,下方擺著簡易的香案,那只不大的香爐里已經積了很多香灰,還有三支正纏在里面燃燒著,已經快燒完了。

    香案的前面,宗子樂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手里還拿著三支香,旁邊也有成把的線香堆積,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迷惑住了似的。

    宗歲重的臉色沉了下來。

    昨晚這小子非要大半夜帶著城隍像去看病人,他只當堂弟是為了求個心理安慰,可今天他出去大半天,只不到八個小時,這小子就把房間弄成這樣,顯然是他一走就開始燒香,從早上一直燒到了現在!這就太過火了。

    宗子樂上香太專心,壓根沒听到宗歲重的敲門聲,也沒想到他今天會提前回來,這一刻,來自大魔王的陰影籠罩到他的身上,他瞪大眼,兔子似的蹦了起來。

    “歲、歲重哥……”

    宗歲重並不想亂發脾氣,指了指香爐,問︰“你這是干什麼?”

    宗子樂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宗歲重尊重家...人的想法,但是不會容許他們過分沉迷,見宗子樂還這麼支支吾吾的,眼里終于迸發出一股怒火。

    “收起來。”他冷聲說。

    宗子樂立刻拒絕。

    “不行!”他馬上發現了大魔王的怒火,也不敢再藏著掖著了,一股腦地全都說了出來,“歲重哥,我是真的夢見了城隍爺,城隍爺說他可以解決羽毛姐的事,但為了確保成功率,需要我給他更多的信仰,更虔誠地情願,所以我才一直給他老人家上香。”

    宗歲重面沉如水,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宗子樂急了,連忙說道︰“歲重哥,你別不信,是真的……”他想到這位的認死理,趕緊又說,“就算有那麼一點可能是假的,我也就只是多燒了燒香,也稱不上受了多大的騙不是?再說我都被城隍爺托夢好幾次了,這件事絕對不假。歲重哥,你也想想我的心情,我不是你,沒有什麼門路可以幫助羽毛姐,所以我想,我用這個辦法,你還用你的辦法,咱們雙管齊下,不是希望更大嗎?”

    看出了堂弟的滿心焦慮,一腔真誠,宗歲重的表情終于緩和下來。

    但是——

    他告誡道︰“不能沉迷。”

    宗子樂立刻保證說︰“我一定不沉迷!我就是……就是想多盡點心意。”

    宗歲重深深地看了一眼宗子樂,轉身走了出去。

    宗子樂才松了口氣。

    這回他可是為了城隍爺的吩咐跟大魔王對抗了,希望大魔王別把這個記在心上吧,要不然等這事兒過去了,肯定還會秋後算賬的……

    •

    阮椒並沒有走遠,在門外待了一會兒後,就看見宗歲重出來了,還幫著關上了房門……咦,這不像宗歲重的性格啊。

    他有些狐疑,再次穿牆進去。

    【叮!您的信徒給您捐獻信仰一百塊!】

    又一百信仰到手,宗子樂剛好敬上三支新的線香。

    居然還敢繼續?看來,宗歲重是真的放任了?也不知道宗子樂是怎麼說服人的。

    不過阮椒也沒多想,他坐在牆角,繼續回憶叨逼叨,繼續篩。

    •

    宗家的動作很快,別看這件事總體是宗歲重在安排,其他宗家人也暗地里幫了不少忙,所以很快就順利成立了專家組,並把他們接了過來,開始研究陳蔚羽的病癥。

    周一開始阮椒繼續上課,宗子樂同樣正常上學,不過中午晚上都會抽出一切能抽出的時間繼續上香。這樣一來效率當然比不上整天燒香的——周日那天宗子樂總共給阮椒提供了三千六百信仰,但是從周一開始,他每天依舊能提供一千二左右。

    三四天後,阮椒得到七千信仰之多,再加上以前的攢的、每天其他信徒提供的那些,居然湊到了一萬以上。這事兒可讓他驚訝了,他沒想到宗子樂能做到這個地步,竟然幾乎以一己之力給他湊足了凝聚神像的數目!

    沒錯,當信仰攢到一萬時,阮椒作為城隍,就可以在城隍印里凝聚出一具神像來,也就是他以後神身顯化的樣子。等神像凝聚後,他就不用再往城隍印里氪信仰了,信仰會直接匯聚到神像里,直接轉化為他身體里的神力,被他直接利用。

    打個比方,以前的阮椒是這樣的——

    該望氣了,氪信仰去看;

    該畫符了,氪信仰蓋章;

    該巡街了,氪信仰凝聚黑旗把鬼卷走……

    那麼凝聚神像後就會變成——

    該望氣了,直接看,消耗一些神力;

    該畫符了,直接畫,自然有效,消耗一些神力;

    該巡街了,直接凝聚黑旗把鬼卷走,還是消耗一些神力……

    而且阮椒使用神力的熟練度越高,用起來就更精細,不會再像以前那麼粗...糙死板。在給陳蔚羽解決心髒問題的事兒上,也無疑是自己支配神力更好,多少隨心。

    •

    帝都的郊外有成片的山嶺,群峰掩映,但除了那些風景名勝以外,大多數還是沒什麼名氣的。

    半夜時分,阮椒用黑旗裹著幾只鬼,旋風似的刮到了山嶺里,又帶著他們到處盤旋了一陣,才終于停留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谷前。

    周圍很寂靜,偶爾還能听見遠方山里深處的狼嚎聲,月光下籠罩著白霧,氣氛格外肅穆。

    覃愫、李三娘還有苗小恆站在阮椒後面,都很安靜。

    山谷里汩汩地淌出一條蜿蜒的溪流,幾個人順著走進去,一直來到溪水的盡頭。

    阮椒往四周看了看,轉過身說道︰“三娘、覃姐,你們用神身替我護法,小恆你待在小罐子里別出來。”他臉上露出笑容,“我要凝聚神像了。”

    兩只女鬼對視一眼,臉上也都一喜。

    “真的?恭喜城隍爺!”

    阮椒點點頭道︰“信仰夠了。”他拍拍大眼楮的小鬼兒,說,“小恆是孤魂野鬼,鬼體虛弱,肯定受不了神像的神光。我本來想把你放在宿舍里,後來想想,這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時刻了,丟下你不太好。你待在小罐子里老老實實的,應該不會有事兒,但是千萬別探頭出來,知道嗎?”

    苗小恆一下子縮回小罐子里,眨巴著大大的鬼眼說︰“嗯!”

    倆女鬼忍不住笑了,對視一眼後,一跺腳就變出了牛頭馬面。她倆一個拿著鋼叉,一個拿著鐵鉤,一左一右站在兩邊,就像是兩尊門神。

    阮椒收回視線,深呼吸,拿出了城隍印。

    印里儲存了上萬信仰,現在他得想想,要凝聚出什麼樣的神身來才最有威懾力……要知道,神身的樣子一旦確定,以後可就改不了了。

    慢慢地思索著,阮椒閉上了眼,他手里的城隍印散發出蒙蒙的神光,與此同時,他的鬼體上也散發出同樣的光芒。

    在城隍印的內部,副印懸掛在半空。

    副印里的空間很廣闊,原本矗立著的牛頭馬面神像沉悶地往後退避,然後,朝著中心方位恭敬跪下。

    下一秒,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似的,散落在城隍印各處的稀薄信仰不斷朝副印匯聚,又聚集在副印里的中心位置,聚集得越來越多,漸漸就形成了一個人像的輪廓。

    阮椒的腦子里閃過很多想法。

    比如說,他當初營養不良,人身的個頭不到一米八,就算再躥一躥也頂天一米八出頭不會再多,那麼神身的高度不如一步到位,怎麼地也得來個兩米吧……又比如說,他人身那張臉還是太小白臉了,瞧著老長不大似的毫無威懾可言,所以神身的臉就該恐怖怎麼來……

    隨著信仰不斷地注入,人像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終于慢慢形成實體。

    成了!

    阮椒高興地看過去,然後,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神像是泥塑的,灰撲撲的——這個正常,一萬信仰凝聚出來的就是最簡陋的泥像。

    泥像穿著的官服、頭上的烏紗帽線條都雕刻得很粗糙——這個也正常,還指望在泥像上能有什麼好手藝嗎?

    泥像是坐在地上的——這個還是正常,畢竟椅子儀仗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嘛,他自己忘了弄,以後隨時可以改進。

    但是!他不是眼瘸,就泥像這個坐著的高度,能有兩米?而且泥像的臉明明就還是他自己的臉,根本不是他想象里的恐怖鬼臉。就這個樣子的神身,顯化之後還有什麼威嚴可言?

    阮椒覺得很憋屈。

    叨逼叨里明明說了,城隍爺是可以憑借自己的心意凝聚神像的,怎麼換他就不行了?欺負人呢這是!但是、但是也不至于啊?

    ...努力地冷靜下來,阮椒擰著眉毛仔仔細細地回憶了歷代城隍神身的樣子。

    呃,那些城隍像雖然造型上各有不同,但是大體特征還是跟他們的人身差不多,差異通常表現在皮膚的顏色、塑像的小細節、五官的微調上,像是把一米八變成兩米、人臉變成鬼臉這種從來沒有過……所以說,所謂的可以憑借自己心意凝聚神像,指的其實是這些?

    這也只能怪他一開始看見什麼任憑心意就顧著高興了,沒仔細分析,要不然他就算改不了別的,把白皮改成黑皮,五官硬朗一點兒,再讓神身壯上一圈兒也好啊。

    阮椒不爽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開始感受著神像和自己之間微妙的聯系。

    從現在起,這尊神像就是阮椒的根本,只要神像在,即使他的神身受損也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神像里充盈著多少神力,他的神身就能自由使用多少神力,現在……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神身正在轉化而成。

    •

    城隍印外,牛頭馬面守著阮椒,看他捧著城隍印站在原地,閉著眼好像入定了,都不敢弄出一點動靜,唯恐打擾了他。

    漸漸地,阮椒的身上出現了神光,神光很快變濃,把他包裹起來,好像把他從里到外都洗滌了一遍似的。

    倆女鬼已經是鬼神,這些神光照耀在她們的身上,一開始還挺舒服的。但是神光越來越濃後,威嚴也越來越重,帶來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們也不得不朝後方退去,直到退後十米開外,才勉強承受住。

    與此同時,她們不由自主地單膝跪地,與副印里的神像一起深深地低下頭,似乎是在迎接著什麼……

    十幾分鐘過去,神光已經強烈到已經讓人看不見他的容貌,甚至逐漸擴散,照亮四周——直到光芒亮得把半個山谷都映成一片明亮時,阮椒的樣子又突然變得清晰了。

    大紅鏤金的官服,腰懸一條玉帶,頭頂戴著烏紗帽,腳踏一雙黑官靴,顯得相當有派頭……

    就是相貌嫩了點兒。

    要是真在古代的官場上,這臉嫩沒胡子的樣貌肯定要被人小看,但是他現在滿身神光,非常刺眼,自然就威嚴起來了。

    阮椒睜開眼,一身刺眼的神光瞬間收進身體,威壓也就削弱下來。他大步走到溪水旁,對著照了照自己的樣子。

    果然,搞出來的神身除去換了身衣服以外,還真就沒別的不同。

    阮椒挺失望的。

    紅艷艷的官服把他給襯得更白了,也襯得更弱雞了,要是就這麼出去,真的不太行。

    思考了一會兒後,阮椒用神力給自己凝聚了一張特別猙獰的青色鬼面,往臉上一糊,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做了一雙青色枯皮大爪子手套戴上。

    然後他再往溪水里看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城隍爺辦事該有的形象嘛!

    阮椒轉過身,朝逐漸走近的牛頭馬面笑了笑說︰“三娘,覃姐,怎麼樣?”

    覃愫和李三娘看到他的新形象,暗暗都有些好笑,但她們為了城隍爺的面子,還是忍住了,齊齊彎下粗腰,齊聲道賀︰“恭喜城隍爺,神身告成!”

    阮椒官袖一擺,就把她們給托了起來——不錯,神力用得很順暢。

    “前幾天我剛吃了頓好的,今天有這件大喜事兒,回頭我給你們弄點吃的,讓你們也好好吃上一頓。”他揚了揚眉毛,“說來以前我應過三娘,她幫我做事兒,我給她吃的,結果一直以來忙得很,都沒能想起來。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應該也不晚?”

    李三娘先是一笑︰“不晚不晚。”然後和覃愫一起說道,“多謝城隍爺!”

    阮椒得意地伸了個懶腰,烏紗帽的兩個翅膀搖搖晃晃,他大搖大擺地在周圍走了一圈,好好過了把官癮,才說︰“...我準備把神廟立在這兒,你們覺得怎麼樣?”

    雖然凝聚神像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不過最後的結果也還行,知足常樂嘛,他也就不多想了。

    倆女鬼沒想到他突然換話題,就說︰“城隍爺,這地方有些偏僻了吧。”

    阮椒搖搖頭,頭上倆翅膀跟著又顫了顫。

    “要的就是偏僻。”他想起來,給她們解釋說,“我這神廟不是用鋼筋水泥造的,而是副印幻化,用神力維持。表面上看著是挺真的,實際上抽出神力就會消失,越偏僻的地方越好。”

    覃愫先明白了,說︰“城隍爺的意思是,人少的地方容易讓人……”牛頭溫柔一笑,“……迷信,也可以讓神廟神出鬼沒的,打造成山野里的傳說。”

    阮椒點頭說︰“就是這個意思。”

    李三娘也表示理解,說道︰“都听城隍爺的……那咱們現在就把神廟建起來?”

    阮椒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還不忙吧。目前神力還不太夠用,要留著救人,等等再說。我的神身已經成了,你們倆白天也別待在小罐子里了,去副印里觀想我凝聚的泥像,也好增加你們的神力。”

    兩只女鬼很願意,做神比做鬼暢快多了,當然越強越好。

    •

    有了神身以後,阮椒就開始適應起來,因為不用再往城隍印里氪信仰,不同的神術需要用多少神力他就得盡快摸索出來,做到心里有把握。

    忙碌中,他再次接到宗子樂的電話。

    阮椒在老地方跟宗子樂見了面。

    宗子樂臉色很憔悴,看見阮椒後,朝他咧嘴笑笑︰“學長。”

    阮椒一直能收到信仰,當然知道他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嘆口氣勸他︰“你就是再擔心,也別把自己給折騰壞了。”

    宗子樂一愣,說︰“城隍爺跟你說了吧?我這兩天都可勁兒上香呢。”

    阮椒點頭道︰“城隍爺說,你這幾天沒日沒夜地敬香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對你姐姐那事兒也更有把握了。”

    宗子樂一喜,脫口而出︰“真的?”

    阮椒給他吃個定心丸,說︰“你就放心吧,到時候城隍爺會把牛頭馬面一起帶過去,要是有什麼意外,她們也可以做幫手。”

    宗子樂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這樣就太好了。”

    阮椒想了想,還是問道︰“听說你們那邊專家組正在研究,有什麼結果沒?”

    宗子樂正想好好說一說這事。

    “他們檢查了很多遍,都說是心髒因為不明原因衰竭,但是很奇怪,衰竭歸衰竭,卻沒有發現任何病變,也沒有什麼陰影異物,所以專家組那邊還是只能保守治療,沒有拿出一個確定的方案來。”他頓了頓,“城隍爺怎麼說的?本來他老人家沒給我托夢,我是不該多問的,可我就是著急,所以……學長你別嫌我煩,也請他老人家別見怪。”

    阮椒恍然。

    也怪他,他每晚都給蓋章,沒發現什麼異常,加上信仰攢足了以後他又忙著凝聚神像的事兒,也就沒想起來給宗子樂托夢。所以宗子樂一直不知道陳蔚羽具體是什麼毛病,只知道城隍爺有了足夠信仰就能直接解決問題而已。

    他搖搖頭說︰“你關心發小,有什麼好見怪的?城隍爺跟我提過一嘴,你那個姐姐要麼是中了蠱,要麼就是被詛咒,因為不能確定到底是哪種,就沒跟你細說……不過蠱是活物,如果寄生在心髒里,再怎麼微小也是能檢查出不對來的,就是醫療手段多半治不了而已。現在既然專家組查不出異物,那多半是詛咒了。詛咒這玩意兒無形無影的,對術士來說非常難纏。”

    宗子樂驚悚了。

    “詛咒?什麼人沒事給我羽毛姐下詛咒?”他眯起眼,“我羽毛姐那麼好的人,沒招惹過誰...,該不會是秦重那家伙搞了事,結果讓我羽毛姐給他背鍋了吧……”

    阮椒想起那個精英男,試探問︰“那個秦重是?”

    “是我羽毛姐的男朋友。”宗子樂很不爽,但還是補充了幾句,“好吧,我也是瞎猜,就是煩他。你不知道,那家伙的心胸太狹窄了,居然懷疑羽毛姐喜歡大魔王,簡直就是有病。”

    阮椒愣了愣︰“喜歡宗學長?”

    宗子樂連忙把事情跟他解釋了一遍,又說︰“以前羽毛姐跟我們住得很近,經常在一塊兒玩,大伯母很喜歡她,就收她做了干女兒。嚴格說來,羽毛姐算是大魔王的干妹妹。我小時候弱不拉幾的,老被人欺負,羽毛姐很帥地保護我,我就給她做了跟屁蟲,一直把她當親姐姐看待。後來秦重認識羽毛姐以後一見鐘情了,花樣百出地追,結果追到手了又對羽毛姐不好,害得羽毛姐老是壓抑自己。就在前幾天,羽毛姐出了這麼大的事,秦重那家伙才說了實話,他竟然一直懷疑羽毛姐!”

    阮椒猶豫一會兒,還是說道︰“你姐姐跟宗學長一起長大,會不會是她以前對宗學長有過好感,秦重也知道這事兒,後來才誤會了?”

    宗子樂斬釘截鐵︰“不可能!”

    阮椒不解地道︰“為什麼?他倆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哥也挺優秀的,產生感情挺正常的吧。”尤其是陳蔚羽听起來性格很開朗,也不是宗歲重那樣的性冷淡……

    宗子樂撇嘴說︰“學長你太天真了。跟你這麼說吧,我小時候特別崇拜羽毛姐,特別害怕大魔王,就想請羽毛姐為我做主跟大魔王pk啊,結果羽毛姐比我還害怕……大魔王簡直就是我們一代人的心理陰影,羽毛姐絕對不可能喜歡大魔王!再說了,我跟羽毛姐可是無話不談的,秦重就是羽毛姐第一個喜歡的人,是初戀。要不是羽毛姐這麼喜歡秦重,我也不會因為覺得他對羽毛姐不如羽毛姐對他,就這麼反感他了。”

    他繞來繞去地說了一大堆,阮椒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卻又忍不住想,不至于吧,宗學長挺好相處的啊,怎麼還成了一代人的心理陰影了?這也太夸張了。

    宗子樂憤憤然地說︰“秦重就是個豬腦子!女朋友到底喜歡誰不知道?煞筆!”

    阮椒輕輕用手指敲敲桌子,說︰“等你姐好了以後,還是得讓她知道秦重的這個誤會,不過你自己的想法就甭多說了。她有什麼決定,你支持就好。”

    宗子樂嘟囔道︰“你怎麼跟大魔王一個樣兒啊,大魔王也叫我別瞎摻和。”

    阮椒笑笑,沒接話。

    本來麼,感情的事兒太復雜了,外人怎麼都是外人,瞎摻和啥啊。

    兩人沒聊多久,宗子樂就急吼吼地走了。他本來也是想找阮椒打听打听情況的,現在知道了更具體的消息,當然趕緊是回去繼續上香表虔誠�@br />
    •

    目送宗子樂離開後,阮椒腳步一拐,打車去了民俗一條街。

    帝都是華國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而且因為年代久遠,在某些街道上還保留著相當程度的民俗風貌,還專門開闢了這樣一條大街。

    這條大街里有各種古董店、舊貨市場、珠寶玉石與藝術收藏鋪面等等,當然也有幾個大的香燭店、棺材鋪子,會收一些民間傳下來的玩意兒,各家也都有些壓箱底的玩意兒。

    阮椒剛下車,就被撲面而來的人氣糊了一臉,尤其在這正午時分,真是陽氣旺盛……

    沒走多遠就有一家香燭鋪子,鋪子里里外外很多紙扎,車馬人房應有盡有,擠得滿滿當當的。里面供奉著一張鐘馗畫,看那筆法,那□□,就知道肯定是不知道供奉了多少年的古圖了。

    阮椒往里面瞅了一眼,有個穿著汗褂子的干瘦男人正在櫃台後做紙扎,就敲了敲門,說︰“老板,我想買點香燭。”

    ...

    干瘦老板頭也不抬道︰“什麼香什麼蠟燭,要多少?”

    阮椒想了想說︰“專用祭祀鬼神的,線香要一把,粗白蠟燭三根。”

    干瘦老板正好把手里的紙車扎完,跟旁邊的一堆放在一起,然後背著手站起來,從櫃子後面拿出一大把的線香,粗粗看有上百根,又拿出三個手臂粗手臂長的白蠟燭,放在一起。

    “線香十五塊,蠟燭五塊一根,總三十。”老板的臉上沒什麼笑,這也不奇怪,到這買東西的大多是家里有白事的,也不樂意見他笑。“還有上好的火柴,要不要?”

    阮椒︰“來兩盒吧。”

    老板再抓出兩盒老火柴,說︰“加一塊。”

    阮椒拿出手機轉賬,老板推給他一個識別碼。

    轉了三十一塊過去,阮椒用袋子拎著東西往外走,迎面正有個女人匆匆進來。女人的身上帶著一股子寒意,讓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不對。

    阮椒走出好幾步後,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來。

    “老板,听說你這的紙扎質量好,我想定一棟豪華別墅,三輛豪車,十個男女佣人。錢不是問題,要做到最好……”

    阮椒恍然,或許是她家剛去世的人回來看過吧,沾了點陰氣。他也沒多想,匆匆走到街口打車——還趕著上課呢。(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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