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屋子里,身形富態的老人左手捏著雞頭,右手持著一把反光的菜刀,看到阮阮怯生生的走進屋,轉頭甩下手里的公雞,公雞劫後重生的仰著頭使勁兒邁著短腿逃命。
老人晃了晃手里的刀,刀尖指著阮阮,“我今日本想炖只雞來補補,看你回來了,就炒個野菜罷。”
阮阮瑟縮著肩膀,抖得歡快的走進來,泫然欲泣。
她是怕這個外祖母的,從小就怕。
“外祖母,你過得好嗎?”她盯著指著自己鼻尖的大刀,刀尖距鼻尖毫厘,她的哭聲比說話聲來得重。
“自己不會看?”陳竹笙把刀猛地插進菜板里,刀直直的立在板上,刀光晃著阮阮的眼楮,她不敢接話。
一直以來,無論她說什麼,外祖母都能劈頭蓋臉數落她一頓。
明明外祖母名字文雅,長得端莊,又從小教自己要性子柔和,可她自己卻是另一幅面孔。
“在外面玩兒斷了腿哭著回來了?”
阮阮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膝蓋,連忙搖頭。
“還想著出去?”陳竹笙又握上刀柄,意猶未盡的看著阮阮。
阮阮兩步上前抱住外祖母的手臂,輕輕蹭著她的衣服,“外祖母,我做完任務回來了。”她試探的開口,村里人該是喜歡听這種事的吧?
陳竹笙臉色難看,甩開她的手,“誰管勞什子任務,你回來了就快點嫁給陳家那小子,那小子眼楮不好看得起你,今後我蹬腿兒進棺材了,你也不至于無依無靠。”
“外祖母。”她再次纏住陳竹笙的手臂,“他已經有兒子了。”
“豈不是更好?”陳竹笙眉角上揚,捏了捏阮阮手上可憐的二兩肉,不許她縮手,“便宜你白得個兒子,今後你再生個女兒,陳家還不是你說了算。”
阮阮望著外祖母,閉了嘴。
陳竹笙不依不撓,“反正村子里的女人就是這樣,難不成你還要比別人更特別些?”她看著阮阮越來越絕望的目色,勾起蒼老的唇角,“當初我也是這樣勸你娘,不要出村,不要出村,你看她辛辛苦苦出村找個野男人,生個你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難道會比呆在村里好?”
“當然比村里好。”阮阮埋著頭忽然出聲,打斷她的話。
陳竹笙看著在自己面前只敢低頭反駁的小孫女,她的小小的身影和當年漾兒的樣子漸漸重疊,她眼楮突然發酸,忍著聲音里的顫抖,緩緩開口,“沙隱村的女人都是要留在村子里的。”
阮阮不再反駁,過了好一會兒開口道︰“我娘在陳山山頂,我想接她出來。”
“你娘早化成灰飛走了,山頂上那個是幾根枯骨和一堆泥土,陳家父子這點兒小伎倆你也信以為真?真比你娘還不如。”陳竹笙語氣強硬,戳著她的肩膀。
“我親眼看到的,娘已經睜眼了。”阮阮看著外祖母嘲弄的眼神,目光堅定。
“我也親眼看著我女兒化成一灘血水走了,幾十年來,我只听說過術者殺人,從未听過術者救人,況且漾兒咒殺三人已是極限,靠著陳家給的來路不明的草延續至今已是奇跡,術者可以造一個傀儡,轉轉眼球,但哪個術者付得起起死回生的代價?”陳竹笙似不為所動的開口。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粉末,“村子里盛傳你已咒殺一人。”
阮阮看著她衣服上的灰飄在空氣里,不自覺點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若不是漾兒過世,你怎麼使喚得動流光刃?”陳竹笙看著她腰間的匕首,語氣篤定。
“我、我”阮阮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拼命想抓住最後一株稻草,“我要去山頂看看。”
陳竹笙取下菜板上的刀,蒼老似突然爬上她的身體,她啞著聲音道,“去吧。”
陳家。
“村長,宮里來了個大人,帶了三百兵馬如今就在村界線上。”徐叔抹去額間的汗,這麼久了沙隱村從未遭遇過這樣未知的劫難。
“宮里的人怎麼可能找到這里?再說我們跟萬太妃有交易,宮里怎麼會?”陳長從椅子上站起來,心跳越來越快,他守在村子里從未出村,既自負卻也自卑,心里沒有著落。
“是、是去宮里的小桃帶的路。”徐叔想起自己上次進宮時給自己帶路的小姑娘,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背叛村子。
“她不要命了?”陳長怒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官老爺的來意,這麼多年來,咱們村里的術師已經不多,像阮阮那樣能直接殺人的更是稀少,若是硬來咱們村子一定敵不過三百兵馬。”徐叔冷靜分析。
“你的意思是要沙隱村就這樣任人宰割?不可能!”陳長憤怒的拍著桌子。
徐叔看著激動無知的村長,越來越覺得在劫難逃。
夜寧靜。
阮阮從山頂上走下來,陳衡突然沖出來,擔憂的看著她,急急道︰“我就知道你又要犯錯了,稍稍沒盯著你,你竟敢偷偷上山!要是被我爹知道了,就真的不會救你娘了。”
“山頂上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具泥土做的軀體。”她盯著陳衡,“就放在我娘躺過的陣法里。”
陳衡憋紅了臉,一句話也擠不出來,他鼓起所有勇氣,拉起她的手,“阮阮妹妹我真的會對你好的,若你不喜歡春婉,我現在就打發了她,你要是跟了我,我絕不負你。”
“你們本就救不了我娘。”阮阮肯定的自言自語。
她不再看陳衡,“我感謝沙隱村在我娘找到這里時,收留了我們,但該還的我都還了,娘也已經不在了,從此以後我們不再有任何關系。”
“你又要出村?”陳衡匆匆握緊她的手,小姑娘即使生氣也是嬌嬌軟軟的,“你到底在宮里找了什麼大靠山?”陳衡眼里糾結復雜,“剛才我偷听到有官大人帶了兵馬來村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一開始我還不願意相信你變成了這種人,你是不是在宮里找了男人?是誰?”
她想甩開手臂上的手,但陳衡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她掙脫不開。
拉扯間,陳衡忽然變了臉色,暗紫色繡著黑龍的衣袖從阮阮眼前掠過,她踉蹌幾步被穩穩卷進熟悉的懷里,下一刻陳衡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淒厲的慘叫,重重摔在石壁前。
阮阮感到背後一陣寒風。
低沉的聲音里帶著不著痕跡的笑意。
“是我。”
“她的靠山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隨手段子,算不上小劇場來著~~
常春︰阮阮你看,我們陸大總管心胸寬廣不計前嫌,你就從了他吧。
阮阮(歪頭賣萌)︰我還小,不懂這些事的。
陸大總管︰呵,沒興趣。(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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