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環一環,環環相扣,是他一步步走進權利核心的腳印。
這些帶血的腳印里,有她父皇母妃的鮮血,有她至親兄長的鮮血,還有無數卷入皇權斗爭的冤魂,他卻只說這都是因為……他愛她?
“魏懷瑾,也許我也是你的某一步謀算里的棋子之一。”
淚水干涸,甦笙笙失聲笑著。
魏懷瑾死死地盯著她,面色青白,眉間灰敗又痛楚。
他想喚她,想解釋。
可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她說的都是事實。
甚至,他原本是想讓王皇後殉葬。
只是德帝不願意自己的棺槨旁睡著一個虛偽惡毒的女人。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暗中籌謀,機關算盡,他將人心算計,人性算計,最後也輸給了算計。
他汲汲營營,他心狠手辣,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禁內深宮,有她這種不知世間愁苦的天之驕女,也有他這種無權無勢的墊腳污泥。
所以到最後,他還是留不住她。
“魏懷瑾,我此生,都不願與你再見。”
她不再看他。
而他的眼中也只剩荒蕪。
離別,早已該離別。
只是有人一直握住不放,掐爛了對方的皮肉,也捏碎了自己的手骨。
才得來一場兩敗俱傷的再也不見。
第二天起了風,陽關外風沙漫漫,漫天塵土。
天空一片昏黃,太陽像一個畫餅掛在天上,陽光亦失了顏色。
大月和親的隊伍在陽關外等了足足一日,眼看日頭已經偏西,也沒等來烏戈的大王子一行。
送親的副都督方奕有些著急,和親的甦笙笙坐在馬車里巍然不動。
而烏戈一方迎親的使者也是冷汗連連,這大月的和親公主馬上就要迎入烏戈了,大王子烏達那卻還在路上,遲遲不見蹤影。
不應該啊。
大王子听聞要迎娶大月最美麗尊貴的公主,早就迫不及待提前出發。
迎親使團還在三天後才動身,現在反倒比大王子還早上幾日到達陽關。
此時甦笙笙坐在馬車里,面容蒼白,很是難受。
許是坐了太久的馬車,進了北漠地帶又與濕潤的南方大為不同,她有些水土不服,長日沒有胃口,甚至時常暈車嘔吐。
今日又在車上坐了大半天,雖然沒有行路,但漫漫風沙從車窗縫隙吹入,甦笙笙覆了面紗,咳了幾咳,卻覺得越發想吐。
同坐在馬車里的幽蘭見狀,忙遞上銅盆,“公主這是怎麼了?這幾日吃壞肚子了?”
甦笙笙干嘔了幾次,也沒有吐出東西來,搖了搖頭,“許是第一次來漠北,尚不習慣吧。”
幽蘭目露憂心,但也無法,打了簾子又喚人送些熱水,就在這時,方奕和烏戈的迎親使者會了面,來到了甦笙笙的馬車前。
“公主,烏戈那邊也沒聯絡到大王子烏達那,許是半路有什麼事耽擱了,烏戈使者提議,不如先迎和親隊伍去烏戈王庭等候。”
方奕開口,但卻攢著眉頭。
烏戈的大王子沒有現身迎親,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大月和親公主的輕視。
可甦笙笙卻並不在意,她緩了緩翻騰的胸臆,低低道︰“無妨,且先去王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