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眾臣目光恪斂,跪求請命。
說是為國請命,卻更似威逼。
威逼那高坐于龍椅旁的監國掌印,哪怕是托孤宦臣又如何?
不過是個一朝得勢的閹人而已。
面對這個身為閹人的監國掌印,曾經四分五裂的文官士人,竟前所未有地統一意見。
而武官之流,則一臉冷笑,高坐壁上觀。
所有人都在等那新皇身旁的監國大人說話。
眾人或明或暗的目光都匯聚在那為官所不齒的閹豎身上。
卻見那高坐于龍椅旁側,另一把金蛟椅上,一身暗紫朝服的監國大人,正晦澀不明地看著殿中眾臣。
這時,景瑞帝甦常月怯怯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魏懷瑾,磕磕巴巴道︰“魏、魏監國,您、您怎麼看?”
聞言,魏懷瑾微微垂下了眼,不緊不慢地輕彈了彈廣袖上幾不可見的微塵。
在眾人的屏息中,只聞他緩緩道︰“北疆各族,心性虎狼,今由烏戈牽頭犯我大月邊境,燒殺搶掠,無所不作,諸位大人當真覺得和親就可以止戈?”
話到此處,魏懷瑾涼涼一笑,“或者,李大人不妨也說說連同和親的其他條件?”
那被忽然點名的李獻李大人,乃禮部尚書。
方才也是他在內閣首輔徐伯謙提議後,附議之聲最大的一人。
“這……”李獻立刻面露猶豫,和親已是苟且求安之策,隨同的其他條件,不外乎是陪嫁大量金銀、牲口、奴役。
若在這朝堂之上一一詳述,實乃屈國辱民,與他等傲骨清高的文官氣節,概不相符。
這時,站在一旁的首輔徐伯謙,目不斜視地輕咳一聲。
那李獻立刻跪在地上,高聲疾呼,“今時和親乃大月為所迫矣,新舊交接,尚需穩固國本,和親並非沒有先例,雖是有屈,但可保黎民百姓,蒼生安寧,臣實乃一片拳拳為國之心,請監國大人為民考慮。”
這一席話好不厲害,給這新上任的監國掌印扣上了一頂取不下的高帽。
頓時,朝堂上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議和之聲。
若魏懷瑾這個時任監國不答應,那就是不仁不義,無德無心。
坐在皇位旁側的魏懷瑾一言不發地看向朝下,嘴角緊抿,第一次感受到了德帝曾經的心情。
當皇權被架空,被脅迫時,與之對立的,便是整個朝堂。
就在這沉默窒人的時刻,忽有急報入宮。
原是烏戈派遣使者送來議和文書,當即承稟于殿上。
眾臣面色一喜,但听完議和文書後,具是面色一凜。
那文書用詞謙和,述烏戈此舉亦是遭遇了連年雪災,牛馬無食,迫不得已。
若大月能將最尊貴的公主嫁與和親,並附與大月豐沛的物資和北疆五州為嫁妝,必將兩國和樂,戰事消弭。
頓時,朝堂之上又是一片死寂。
和親可以有。
但割裂國土贈予蠻族,無人敢附議。
文臣們面帶汗色,紛紛不語,武官們則神情憤憤,冷怒嗤鼻。
就在這時,奉天殿外內侍忽然顫聲高唱,“懷安公主入殿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