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樹葉幾乎削斷了鄧三的手掌,圍著甦笙笙的幾人見狀,又驚又駭!
那捉住甦笙笙腰肢的男人,更是嚇得一松手將甦笙笙狠狠推開——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但真到要做鬼的時候,這幾人是恨不得能生出一雙翅膀,變成鳥兒撲撲飛散。
那推開甦笙笙的男人被嚇得不輕,手上力道也幾乎用了個十成十,可憐甦笙笙就如一朵被狂風卷下樹梢的洋槐,直直地向湖面飛去——
身體瞬間失重,湖水近在眼前,此刻甦笙笙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禍不單行啊!!
然而就在甦笙笙即將墜湖的一瞬,一抹暗影快速略過湖面,轉眼間就將她穩穩接住。
接著那身影幾步輕點,波光粼粼的湖面波瀾微動,下一刻那人就帶著甦笙笙回到了岸邊。
當下眾人皆驚——
彼岸不遠處,那抱住甦笙笙的男人如黑夜中一縷幽魂,一抹暗影。
黑色的斗篷讓人看不清那人身形,但當他隔著一段距離側首望來時,棧道上的幾人驀然屏住了呼吸。
只需一眼,那幾人便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狠狠攫住。
這一刻,明亮的月光變得暗淡,湖上陰風陣陣,那似帶著百鬼夜行的男人,忽然駐足在了這湖畔一隅。
回眸。
是萬千芳華,綻放于一息。
如瓖寫著梵經的曼陀羅,惑人心神的澹澹華光下,堆砌著白骨百骸。
亦如白夜優曇的清霜霞色,然而在那眼波流轉的一瞬,卻蕩出絲絲魅色。
幽暗、厲魅。
如在地獄中徘徊的厲鬼,只一眼眸光掃過,就被無聲的長甲劃過脖頸,下一瞬刺破肌膚。
“這、這是人是鬼——”
棧道上幾人腳下泛涼,背脊發寒,就連那扶住自己斷掌的鄧三公子,亦在驚懼之下忘了呼痛叫喊。
魏懷瑾擁著甦笙笙,眸光幽戾,身體冷硬如石。
而甦笙笙方從落水的驚懼中回神,陡聞那熟悉的體息,鼻頭一酸,是再也忍不住撲進魏懷瑾懷中。
“嗚——懷瑾!”
這一哭便收拾不住,兩分驚懼變成了十分,三分委屈也變成了十分。
一雙小手自發自覺地扒開魏懷瑾的斗篷,一張涕淚橫流的花貓臉也毫不客氣蹭了上去。
一蹭、再蹭。
還猶不解恨,兩條胳膊又繞到魏懷瑾的後腰,將那精壯緊實的腰死死抱住,絕不松手。
然而甦笙笙這以受驚之名,行揩油之實的舉動,被魏懷瑾解讀成了懸于生死一線的無邊恐懼。
他閉了閉眼,努力抑制身體的顫栗,卻平復不了眉間那抹深刻的褶皺。
他擁著甦笙笙,雙臂微微顫抖,直到感受到她溫熱的身體,起伏的呼吸,她真實地存在于自己的懷中,魏懷瑾才輕吐一口胸中濁氣。
一場驚變遇襲,換來一個前所未有的深切擁抱。
甦笙笙眨了眨眼,忽然覺得這世間之事,正如同那句老話——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誠然,這世間之事,確如甦笙笙所感。
得亦非得之,失亦非失之。
然而得失幻念,在命運的輪轉中,待到最後一刻驀然回首時,往往鮮少再有當初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