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esp;甦大為長笑一聲，一時竟連靈山中的佛陀之音，盡數壓下。
&esp;隆隆隆~~
&esp;靈山上，佛光大盛。
&esp;無盡威壓，向著甦大為層層壓來。
&esp;重如山岳。
&esp;“阿兄！”
&esp;聶甦境界不夠，一時未能看出其中的凶險。
&esp;但她也隱隱感到，眼前數千和尚弄的這座大陣，似乎十分可怕。
&esp;“小甦，你在這里等我一會，片刻就回。”
&esp;甦大為伸手取出綠玉竹杖和紅漆葫蘆︰“這兩件法寶留給你。”
&esp;“我不！”
&esp;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對甦大為言听計從的聶甦，這一次卻顯露出倔強。
&esp;“我要與阿兄你一起去，不要你獨自面對。”
&esp;“傻丫頭。”
&esp;甦大為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髻︰“你在這里保護好自己，我一會動手時才能放心啊，若你跟在身邊，我會分心。”
&esp;“我不要……我不要做阿兄的累贅。”
&esp;“傻丫頭，你怎麼會是累贅呢，你是為兄變強的動力啊。”
&esp;甦大為輕輕抱住她︰“在這里，保護好自己，一會我動手，可能會顧不上別的。”
&esp;聶甦終究是明白。
&esp;自己的境界，與阿兄差得太遠。
&esp;真要一起面對，只怕會拖累阿兄。
&esp;她有些生自己的氣，低著頭，默默接過葫蘆。
&esp;“竹杖阿兄留著。”
&esp;“我這里還有寶扇和定風珠呢。”
&esp;甦大為一笑，伸手用綠玉竹杖在聶甦身周畫了一大圈。
&esp;“一會小甦你在圈里不要出來，應該會很快。”
&esp;說完，將綠玉竹杖塞到聶甦手上。
&esp;“這個圈……”
&esp;“嗯，金剛圈，算是一種結界。”
&esp;甦大為伸手又揉了揉聶甦柔軟蓬松的發髻︰“我去買幾個橘子，你在這里不要動。”
&esp;“啊？”
&esp;聶甦一臉呆萌抬頭。
&esp;阿兄說的什麼？
&esp;卻見甦大為早已提步，跨上眼前巨大靈山。
&esp;那山，不是一座，而是千萬座山峰匯聚而成。
&esp;層巒疊障，直插天穹。
&esp;山路蜿蜒，直通懸崖峭壁。
&esp;這靈山之險，只怕猿猴也難渡。
&esp;山邊懸崖高達萬仞。
&esp;寒風如刀，凜冽刺骨。
&esp;雲層在懸崖彌漫起舞，恍如仙境。
&esp;抽抽鼻子，空氣中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沙門檀香。
&esp;聞之令人心神酥醉。
&esp;甦大為只是嘲諷一笑。
&esp;將手一張，那七寶琉璃扇便落入他的掌中。
&esp;“以為數量可以彌補質量？糾結數千僧眾，區區一座靈山幻像，就想降我。”
&esp;說罷，舉扇一扇。
&esp;一股暖風自扇吹出。
&esp;“今日，我便踏破靈山，擋我者死！”
&esp;呼~~
&esp;清風徐來。
&esp;靈山巍峨依舊。
&esp;甦大為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沒。
&esp;卻听山中古剎上，傳出密宗頭陀金剛六如的諷刺大笑。
&esp;“你以為我們起這靈山大陣是做甚？知道你神通高強，這靈山一出，諸法不侵，所有法寶寶物，都在我佛法鎮壓之下。
&esp;任你有千般神通，在這靈山之下，也要俯首。
&esp;看如今，你還有何能耐？”
&esp;似是深吸一口氣後，密宗諸大能一齊發出怒喝︰“你滅我吐蕃，毀我密宗道場，殺我金剛三藏，今日，我們定將你挫骨揚灰！令你萬劫不復，永不超生！！”
&esp;聲音如雷霆之怒，震蕩天地之間。
&esp;靈山之下聶甦臉色不由微變。
&esp;她的一雙手死死抓住綠玉竹杖，由于太過用力，指節都微微發白。
&esp;“阿兄……”
&esp;好恨，好恨自己。
&esp;為什麼還沒進入一品異人，為何這麼差勁。
&esp;為何不能幫助阿兄，一起對付那些惡人。
&esp;力量。
&esp;小甦需要力量啊！
&esp;聶甦雙眼瞪大，眼中星光浮沉。
&esp;一股不甘的念頭，自心中激蕩。
&esp;空空空空~~
&esp;大地在震蕩。
&esp;空氣在轟鳴。
&esp;天空雲海沸騰如粥。
&esp;層層疊疊，形成巨大漩渦。
&esp;仿佛整個世界，都依著眼前靈山為中心。
&esp;法則，靈山就是唯一法則。
&esp;甦大為收起寶扇，天視地听打開，視過方圓百里之境。
&esp;“賊禿倒也有些門道。”
&esp;細察之下，發現這座靈山大鎮，乃是集合了數千僧眾之力，籠罩方圓百里。
&esp;而且與地脈相連。
&esp;形成一個隔絕結界。
&esp;一品異人的強大，在于對法則的領悟駕馭，在于借用天地之力，力量幾乎無窮無盡。
&esp;但，若把異人與天地隔絕開呢？
&esp;如果不能從天地借到力量呢？
&esp;這便是所謂——絕地天通。
&esp;集合大唐五大佛宗，再加一個吐蕃密宗之力。
&esp;這些僧人，並非是無能之輩。
&esp;為了今日之事，他們苦心造詣，特意選擇在這里伏擊。
&esp;便是做好萬全準備。
&esp;靈山大陣一起。
&esp;方圓百里，皆為佛門道場。
&esp;天地法則，皆為佛法。
&esp;就算強如甦大為，此刻也在諸佛法壓制下。
&esp;無法再施展法寶，也無法從天地借力。
&esp;一身實力，被壓制到最低。
&esp;“一個虛假的靈山，只能暫時屏蔽我對天地感應，難道真以為憑著假貨，能贏一品真仙？”
&esp;甦大為負手上山，意甚悠閑。
&esp;“就算不用法寶，我要破你們，易如翻掌。”
&esp;回答他的，乃是一聲巨響。
&esp;眼前山谷開裂，煙籠霞蔚。
&esp;自那煙雲中，只見一尊尊巨大羅漢走出。
&esp;這些羅漢，或騎異獸，或踏祥雲，或坐珍禽，或拈壽眉。
&esp;“十八羅漢？”
&esp;甦大為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esp;他還記得，自己上一世在武漢歸元寺中摸諸羅漢的腦袋。
&esp;傳說最後數到誰，便是自己前世。
&esp;現在想來，殊為可笑。
&esp;不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這大唐，居然會面對傳說中的十八羅漢。
&esp;羅漢之說，最早出現在玄奘法師《大阿羅漢難提密鑫羅所說法住記》中。
&esp;當時記載乃是十六位羅漢。
&esp;後來又有增減。
&esp;直至定為十八位。
&esp;分別是坐鹿羅漢、歡喜羅漢、舉缽羅漢、托塔羅漢、靜坐羅漢、過江羅漢、騎象羅漢、笑獅羅漢、開心羅漢、探手羅漢、沉思羅漢、挖耳羅漢、布袋羅漢、芭蕉羅漢、長眉羅漢、看門羅漢、降龍羅漢、伏虎羅漢。
&esp;最為世人所俗知的，當為降龍、伏虎、布袋、長眉等。
&esp;這些羅漢，每一個都身高丈二。
&esp;一尊尊透出如山如海般可怕的威壓。
&esp;天地一時變色。
&esp;空空空~~~
&esp;巨大的力量，形成無形壓力。
&esp;喀吱吱。
&esp;甦大為的雙腳，被氣機壓制，一寸一寸向地下陷去。
&esp;嘩啦啦~
&esp;腳下山石凹陷崩裂。
&esp;山道邊就是萬丈懸崖。
&esp;碎裂石子翻滾跌落，瞬間不見。
&esp;連回音都傳不回。
&esp;甦大為皺眉仰望這些丈二羅漢，竟覺得自己變得緲小起來。
&esp;不是錯覺。
&esp;十八羅漢，每一個身上透出的力量都是……
&esp;一品！
&esp;這怎麼可能？
&esp;卻見那長眉羅漢一甩壽眉，枯壽臉上，現出一抹詭異微笑。
&esp;“奉我佛法旨，特來拿你，還不束手就縛？”
&esp;話音未落，雪白壽眉陡然延長，化作一條捆仙索，向甦大為卷來。
&esp;同一時間，降龍羅漢一聲大笑。
&esp;精赤的上身，但見肌肉發達，閃爍金光。
&esp;自那肩膊上，一條紋龍突然化作真龍，張牙舞爪，向甦大為直撲上來。
&esp;“大威天龍！！”
&esp;布袋羅漢赫然是彌勒相貌，笑容可掬，胖手一招。
&esp;肩上的乾坤布袋，猛地飛上半空。
&esp;那口袋放大，一種可怕吸力，陡然生出。
&esp;甦大為之前一直用寶葫蘆吸別人，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吸的一天。
&esp;一股無形有質的力量，硬生生將他深陷入山石中的雙腳拔出，向著布袋飛去。
&esp;更有伏虎羅漢、坐鹿羅漢、歡喜羅漢、舉缽羅漢、托塔羅漢、靜坐羅漢、過江羅漢、騎象羅漢、笑獅羅漢等諸羅漢，一齊出手。
&esp;“我佛慈悲！”
&esp;羅山腰中，一時佛光大盛。
&esp;……
&esp;“動手了！”
&esp;神都洛陽，李治盤坐于禪房中。
&esp;在他對面，擺放著一尊巨大銅鏡。
&esp;秦鏡！
&esp;又稱秦王照骨鏡。
&esp;這是傳說中的寶物，當年秦亡之後，漢得天下。
&esp;是以歸漢所有。
&esp;漢亡之後，又歸魏晉。
&esp;至隋。
&esp;後來落入大唐手中。
&esp;大唐建立後，李淳風與袁天罡，為壓制大唐龍脈，特意防秦鏡制出唐鏡。
&esp;秦鏡一直密不示人。
&esp;許多人猜測，秦鏡應該還在龍首員上大明宮中鎮壓氣運。
&esp;只是不知何時竟來到洛陽。
&esp;此時此刻，太史令李諺與一幫太史局星官，諸百騎、緹騎異人，皆護在李治身邊，嚴陣以待。
&esp;那秦鏡中顯露出的畫面。
&esp;赫然便是眾僧與甦大為斗法。
&esp;靈山乍起。
&esp;那佛光層層疊疊，無邊無際。
&esp;李治不由感嘆一聲︰“佛法果然不可思議。”
&esp;待看到甦大為邁步上靈山，被十八羅漢圍上。
&esp;李治又忍不住道︰“佛法不可思量，這十八羅漢，簡直如神人一般，朕若能得到這股力量……”
&esp;一旁的李諺抽了抽嘴角。
&esp;微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esp;陛下啊，咱們大唐，國教是道教啊。
&esp;您現在一心向佛。
&esp;這……
&esp;“甦大為沒發現。”
&esp;“他自然不會發現。”
&esp;古剎之中，佛門六宗宗主齊聚。
&esp;個個聚精會神，盯著面前雲霧。
&esp;借假修真，不光是道門神通。
&esp;佛家其實更為精通。
&esp;以假亂真。
&esp;以真元之力，干涉法則，起了這靈山大陣，就如真的靈山一般。
&esp;在這大雷音寺中，遠望對面山間的雲海。
&esp;那雲海之上，如海市蜃樓般，浮現甦大為與十八羅漢斗法的畫面。
&esp;但見十八羅漢神通盡出。
&esp;甦大為被壓制得不斷收縮。
&esp;越來越緲小。
&esp;“他自然不會發現。”
&esp;“靈山的力量只有法則，本身並不具備一品大能的力量。”
&esp;“能打敗一品的，便只有一品。”
&esp;“我們用靈山大陣，干涉他的六識，以他自己的力量，對付他自己。”
&esp;“他就像是對著鏡子揮拳，永遠不可能打敗鏡中自己。”
&esp;“最後只會活活累死。”
&esp;“隔絕了天地，他無法借力，最後只有把自己累死這一個結果。”
&esp;“說不定，真能將他活擒。”
&esp;各法師宗主對視一眼，交換眼色。
&esp;眼中都流露出滿意之色。
&esp;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
&esp;正如甦大為之前說的，這靈山，不過是一座幻想。
&esp;一座幻陣。
&esp;只能迷惑眼楮，卻根本無法對付真正的一品大能。
&esp;但佛門最擅變通。
&esp;最多機巧。
&esp;我打不過你，但我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對付你自己。
&esp;此時出現在甦大為面前的十八羅漢，本就是甦大為自己力量的投影。
&esp;只是被靈山大陣遮蔽，他自己並未察覺。
&esp;最佳的結果，便是甦大為耗盡真元。
&esp;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esp;或者把自己活活累死。
&esp;就算不能將他累死。
&esp;待甦大為真元損耗，力量將無法保持圓滿。
&esp;靈山大陣又隔絕了內外。
&esp;一品大能也不能獲得天地元氣做補充。
&esp;到時還有上千僧眾，各宗大能在等著他。
&esp;哪怕車輪戰。
&esp;哪怕拚消耗，也要把甦大為活活耗死。
&esp;“諸位法師，有結果了。”
&esp;突然，听到蓮宗宗主一聲驚呼。
&esp;眼前雲霞中，突然一道刀光貫徹天地。
&esp;整個天空，整座靈山，像是被這刀光一分為二。
&esp;天刀！
&esp;我心如天，天意為刀。
&esp;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esp;天刀一出，什麼十八羅漢，什麼靈山古剎。
&esp;什麼幻像分身。
&esp;統統給我破！
&esp;甦大為右手指天，並指如刀。
&esp;聲音直通過去未來。
&esp;那是一品大能的聲音。
&esp;言出如法，法出成咒。
&esp;“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esp;此話一出，瞬息間，神都洛陽面對秦王照骨鏡的李治，還有雷音寺中各宗法師，面色一齊大變。
&esp;傳說，佛陀自佛母腋下生出。
&esp;出生時，足踏蓮花，連走七步。
&esp;然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esp;甦大為這是……
&esp;當著和尚打禿子？
&esp;他怎敢自比佛祖！！
&esp;靈山上數千沙門僧眾大能。
&esp;洛陽宮中無數太史星官，李治、李諺、緹騎百騎異人，無不震驚。
&esp;那刀，是刺破天地的橫刀。
&esp;刀上血海翻涌。
&esp;似有萬千怨魂。
&esp;血幡飄舞。
&esp;那是戰騎。
&esp;那是昔年踏破突厥，踏破賀蘭山，踏破昆侖，踏破巍巍大雪山，破高句麗，破吐蕃積攢的殺戳之意。
&esp;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esp;轟隆隆~~
&esp;靈山天空，一時萬星搖動。
&esp;有星大如斗，斜斜墜落。
&esp;隨著那柄天刀的移動，一時間，諸星破滅，星落如雨。
&esp;靈山上，大雷音寺中，發出華嚴宗、淨土宗、律宗等各宗宗主的駭然叫聲︰“不好！！”
&esp;隆隆隆~~~
&esp;天刀斜指。
&esp;刀鋒所向，一尊尊羅漢被吸附上去，被一雙雙血手撕扯粉碎。
&esp;天刀之下，連羅漢金身都抵擋不住。
&esp;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esp;轟轟轟~~~
&esp;一道道粗如兒臂的雷電，如狂鞭自空垂落，瘋狂抽打靈山。
&esp;一時間山峰傾塌。
&esp;巨石粉碎
&esp;天崩地裂。
&esp;靈山中，山石坍塌，百獸悲鳴。
&esp;無數珍禽異獸，狼狽奔逃。
&esp;巨龍巨蟒巨象，相互踩踏，血肉紛紛。
&esp;金鵬鳳凰，金雕大鶴，爭相飛起。
&esp;又紛紛被雷霆劈落。
&esp;化為焦炭。
&esp;一片末日景像。
&esp;這……
&esp;這還是人嗎？
&esp;神都洛陽。
&esp;李治赫然從禪床上跳起。
&esp;指著那銅鏡中的畫面，張大嘴巴，顫抖著身子，一時面無人色。
&esp;他縱為人間帝王。
&esp;縱然泰山封禪，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異象。
&esp;異人，他身邊多的是。
&esp;見得多了。
&esp;厲害的大能，如李淳風、葉法善，還不是乖乖侍立在身邊。
&esp;就連孫老仙翁，也為他一句旨意，陪侍身邊，兢兢業業，不敢稍有疏忽。
&esp;這天下之大，山川草木，無不臣服于朕。
&esp;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esp;日月所照，皆為臣妾。
&esp;這甦大為……
&esp;他何時，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
&esp;這還是人嗎？
&esp;他還是人嗎？
&esp;以前那個低眉順眼，向朕侍奉的甦大為，到哪去了？
&esp;李治目瞪口呆，指著那銅鏡中的景象。
&esp;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esp;一片死寂。
&esp;縱是太史令李諺，看到銅鏡上的情狀，也只覺心中大駭。
&esp;信念崩塌。
&esp;這便是一品真仙嗎？
&esp;這世界，真有這樣的大能。
&esp;神仙？
&esp;不是神仙怕也勝似仙人。
&esp;原來，原來莊子說的藐姑射山仙人，是真的存在的。
&esp;這世上，真有這樣可怕的大能。
&esp;轟隆！！
&esp;粗大的雷霆如巨龍劈在靈山巔上。
&esp;那萬劫不磨的沙門聖地。
&esp;那寫著大雷音寺的古剎，被雷電交轟。
&esp;大雄寶殿上，琉璃瓦皆化塵土。
&esp;雷音寺真的化作雷音。
&esp;被雷霆劈得嗡嗡作響。
&esp;整個大殿頂都被掀飛了。
&esp;淒慘無比。
&esp;而天刀還在繼續。
&esp;巨大的刀光，連天接地。
&esp;伴隨著甦大為冷酷如刀的聲音。
&esp;“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esp;大能言出法隨。
&esp;一時間，天化作了地，地化作了天。
&esp;大雷音從靈山之巔，瞬間變作了靈山腳下。
&esp;雲浮在地上，地浮在天上。
&esp;天傾地覆。
&esp;天塌地陷。
&esp;完了！
&esp;這是眾沙門弟子最後的念頭。
&esp;天刀落下。
&esp;喀嚓！
&esp;一聲裂帛聲響。
&esp;所有人只覺身體被劈成了兩半。
&esp;一半向左，一半向右。
&esp;所有的念頭、心跳、血液，都像是被這一刀斬為兩半。
&esp;粉碎，不斷粉碎。
&esp;洛陽宮中，天空陡然陰霾。
&esp;萬千黑雲中，陡然一道雷霆落下。
&esp;轟隆！
&esp;“護駕！”
&esp;宮中大能一時大駭。
&esp;百騎緹騎異人齊出。
&esp;就連後宮中的武媚娘也被驚動。
&esp;在宮人使女的陪同下，匆匆從宮中奔出。
&esp;但見一處殿宇被雷霆擊中，電光亂躥。
&esp;“那是……”
&esp;“那是聖人的宮殿！聖人還在殿中啊！”
&esp;一時哭聲四起。
&esp;“閉嘴！”
&esp;武媚娘鳳眸圓睜，厲聲道︰“慌什麼？本宮還在，誰敢再胡言亂語，立刻杖斃！”
&esp;“擺駕！”
&esp;“喏！”
&esp;四周宮人使女，齊齊低頭應喏，禁若寒蟬。
&esp;大殿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esp;仿佛被一道巨大的刀斧劈開。
&esp;一股焦胡的味道，騰騰躥起。
&esp;黑煙滾滾。
&esp;催人欲嘔。
&esp;原本殿中的檀香、記麝香全都不見了，只剩下臭味。
&esp;“陛下！”
&esp;“聖人！！”
&esp;李諺與眾星官慌忙做法，驅散展中黑煙。
&esp;卻見李治跌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前方銅鏡，就如三魂不見了七魄。
&esp;“聖人！”
&esp;李諺撲上去跪下。
&esp;“臣有罪，未能替聖人擋住雷霆，請聖人責罰。”
&esp;但是李治卻像是沒听到一般，只是指著眼前秦王照骨鏡。
&esp;“沒了。”
&esp;“嗯？”
&esp;李諺回頭看去，這才發現，古拙銅鏡上，有一道淒厲的破痕。
&esp;那是被雷霆擊中。
&esp;蜿蜒猙獰的焦黑色，將秦王鏡從中一分為二。
&esp;原本明亮的鏡面，化為焦黑。
&esp;再也看不清上面的景象。
&esp;李治指著銅鏡又道︰“怎麼沒了？”
&esp;李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esp;忙道︰“陛下，方才神通太強，刀意外泄，波及秦鏡，萬幸沒傷到聖人。”
&esp;“朕不是問你這個。”
&esp;李治被人扶著站起來，跌足道︰“沙門與甦大為，到底誰贏了？”
&esp;“這……”
&esp;李諺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一時遲疑。
&esp;“朕在問你話，為什麼不回答？”
&esp;李治扭頭向著他，發出咆哮。
&esp;他的雙眼赤紅，似是將所有的不忿不甘，都發泄到李諺身上︰“你不是太史令嗎？”
&esp;“陛下恕罪，依臣所見……”
&esp;李諺咬了咬牙道︰“勝者，當為開國縣公。”
&esp;沙門的法陣，無疑是很炫麗。
&esp;甚至稱一聲奢華。
&esp;居然將方圓百里，皆化為靈山。
&esp;但甦大為更強。
&esp;只用一了招。
&esp;只出了一招啊。
&esp;以天意為刀。
&esp;一刀斬下。
&esp;靈山被劈成兩半。
&esp;那些沙門不知生死如何，但這一刀，余波能直擊萬里之外，連秦鏡都未能幸免。
&esp;這可是自秦皇時代，一直綿延到大唐的秦王照骨鏡。
&esp;就因為窺視了大能的神通。
&esp;窺見一品真仙甦大為與沙門六宗斗法。
&esp;只是那麼一瞬間泄露出來的神通。
&esp;便劈開神都洛陽宮宇，將秦鏡斬破。
&esp;如此神通，簡直駭人听聞。
&esp;“現在怎麼辦？朕要看結果，要親眼看結果啊！”
&esp;李治跌足︰“今日若不能讓朕看到甦大為行止，你們，所有人，通通給朕死！”
&esp;“聖人！”
&esp;殿中群臣震恐。
&esp;轟然下跪。
&esp;“陛下！”
&esp;一個溫柔嬌媚，卻又不失儀態威嚴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esp;“何必為難諸臣？”
&esp;武媚娘長裙曳地，眉點花瓣，面籠寒霜，快步走入大殿。
&esp;……
&esp;萬里之外。
&esp;蜀中。
&esp;群山環抱的大河旁。
&esp;原本平靜的河谷，像是被巨人翻地。
&esp;地面鋪滿厚厚劫灰。
&esp;焦黑如黑色琉璃。
&esp;腳踩在上面，發出清脆的琉璃破碎聲。
&esp;密宗頭陀，金剛六如披頭散發，掙扎著，從地上蠕動，像是被打斷腿的老狗一樣，嗚咽著，從厚厚劫灰上爬起。
&esp;“為什麼？為什麼？”
&esp;“為什麼靈山會被他打破，為什麼？”
&esp;“為什麼會輸啊？”
&esp;放眼望去，遍體尸骸。
&esp;一位位沙門大能，異人，還保持生前姿態。
&esp;雙腿盤坐，怒目圓睜。
&esp;生機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