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孩兒也跟著侍衛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放在門口的茶盤，使勁地往旁邊一踢。
“嘩啦！”
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格外淒厲。
玄煙驀然回頭，一雙如黑寶石般的大眼楮直直地盯著地上那堆散亂的碎片。
“你要是現在跟我說你的來歷，還來得及，我可以免去對你的責罰。”
紅孩兒說了一句，這聲音不大不小，卻擲地有聲。
可是，玄煙迅回過頭去，從始至終，一句軟話也沒有說。
就這樣，兩個侍衛拉著玄煙，把她帶到了明軒閣的正院里，重重地扔到一個長板凳上。
玄煙趴在長凳上，低著頭，如瀑般的長垂在臉的兩邊，散落在冰涼的石板地上。
明軒閣所有的人聞聲而來，圍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燕惜姑姑站在前面，她看見這一幕，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這丫頭是怎麼了？
怎麼剛來沒多久就惹事了？
早知道，就不該帶她入宮了。
“玄煙，你可知罪？”
紅孩兒神情嚴肅，當著眾人面問了一句。
整個明軒閣極其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玄煙低著頭，沒有回答紅孩兒的問題，甚至連一個字也沒說。
“你可知罪？”
紅孩兒被玄煙的沉默激怒了，他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的聲音明顯大了很多，把在場的小宮女們嚇得身體微微一顫。
“奴婢知罪。”
玄煙這才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回道。但是，這每個字都好像是從牙縫兒里擠出來一樣，帶著一種無處泄的恨意。
“好，你告訴站在這里的所有人，你犯的什麼罪？”
紅孩兒冷笑一聲，道。
我就是不給你面子！
我就是要為難你！
看你這張嘴到底要硬到什麼時候？！
玄煙咬了一下嘴唇，然後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這些人。
這些人要麼在對著她指指點點，要麼在暗中偷笑她，就連收了自己賄賂的燕惜姑姑也是面帶嫌棄地站在那里。
好啊，你們居然這麼對我！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總有一天，我要你們也嘗嘗這種滋味！
玄煙的情緒有所波動，她的臉上頓時燃燒起一股對這個世界深深的恨意。
紅孩兒注意到了這一點。
這滿滿的恨意哪里是一個凡人用臉就可以表現出來的？
他覺得這個宮女越來也不簡單了。
許久之後，玄煙緩緩地吐出了幾個字︰
“奴婢犯的是不敬之罪。”
即使她再怎麼不甘心，她現在也不能表現出來。
“呵呵，”紅孩兒冷冷地看了玄煙一眼，然後將目光轉向眾人，“那你們說說，不敬之罪該施以多少杖刑啊？”
此話一出，在人群中湊熱鬧的燕惜姑姑便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說道︰
“凡奴僕對主子存有不敬言語或行為，應當施以五十杖刑，以示懲戒。”
雖然燕惜姑姑收了玄煙的禮物，但是，她心里有一個不變的原則就是——除了皇帝和皇室貴族，在這個咸陽宮，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沈千塵！
在她眼里，一個一二十歲的小丫頭算什麼，根本沒法和她心目中的財神爺相提並論！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她說出“五十杖刑”的時候，全場一片嘩然。
“五十杖刑？那麼粗的棒子打到身上，估計打一杖就受不了了，更別提五十杖了！”
“這就算不會被打死，也會被打個半死吧？”
“我听說，以前有個宮女在被打了三十多杖後直接就沒命了。”
“這麼可怕？怪不得，大家听到杖刑倆字都害怕。”
……
玄煙把這些話都听進耳朵里去了，但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
“玄煙，本國師看你這長得如花似玉的，在我這里死了也怪可惜的。所以，本國師想了想，決定給你減去二十杖刑。”
紅孩兒看著趴在長凳上等待受刑的玄煙說道。
但是，他這麼說，並不代表他有可憐玄煙的意思。
他想表現出來的，不過是一種展現給眾人的“慈悲大度”罷了。
眾人听到紅孩兒這麼說，都覺得自己的主子還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好人的。
“不必！”
玄煙這兩個字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燕惜姑姑，也包括處于審訊者這一位置的紅孩兒。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個時候了，還逞什麼能？”
“這女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兒問題？”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沒說過玄煙一句好話。
“好吧，玄煙，既然你執意要求，本國師就只能按章辦事了。來人，施五十杖刑！”
紅孩兒沒想到玄煙還是一把硬骨頭。
只見，兩個彪形大漢從人群外走出來，他們一臉橫肉，各手持一根直徑約三寸的四尺長棍，踏著大步朝玄煙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們每走一步，旁邊的人都感覺自己腳底下的地磚略微震動了一下。
一看就知道他們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行刑吧。”
紅孩兒一令，眾人就屏住了呼吸。
兩個彪形大漢分別站在玄煙的兩邊，听到紅孩兒的命令，二話不說，掄起手中的長棍，一替一下地打在玄煙單薄的身板上。
“一下，兩下，三下……”
大家在心里默默地查著數。
她們想看看這腦子里一根筋的玄煙究竟能撐多久。
“九下，十下，十一下，十二下……”
玄煙緊咬著嘴唇，低著頭，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長凳，沒過多久，她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汗珠不小心流下來，然後又不小心滴到了玄煙的眼楮里。
玄煙頓時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
但是，她告訴自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你若是哭了就對不起你的身份了！
“十八下，十九下……”
玄煙的嘴角滲出了鮮紅的血，她的衣服上也有了一塊塊血跡。
紅孩兒看到這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質問自己。
難道是我想多了？
玄煙真的只是一個凡人嗎？
她這個樣子，看著確實不好受啊！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玄煙那雙抓著長凳的手傷痕累累，她蔫蔫地趴在長凳上，頭散亂，幾乎不成人樣。
終于，兩個彪形大漢該打第四十下的時候，紅孩兒喊停了。
“燕惜姑姑，你把玄煙帶下去，給她上些藥。”
紅孩兒說了這一句話，就直接甩袖走了。
玄煙悄悄地看了一眼紅孩兒的背影，那眼神是說不出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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