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九位神靈。
其中,第四神被稱為阿斯克勒皮俄斯(Asclepius),他是征戰之神,也是時間之神。
每個人類成長到十歲以後,就能在這位神的神像前祈福,獲得屬性面板,成為職業者。
簡單來說,就是他掌管著人類變強的道路,為人類保駕護航。
不過他已經死掉了,被黑暗殺害了。
但是神留下的『系統』依舊在運轉,為人類之崛起而兢兢業業。
大司祭被說服以後,答應了替他們主持儀式。
“儀式一次只能轉化十個人。”
蒼老的大司祭閣下揮舞著法杖,把所有人驅趕出了大殿。
“我會給你們舉行儀式,你們自己決定順序。”
將異世界人送出去後,大殿顯得空落落的,只剩下大司祭和賽布麗娜。
賽布麗娜看著大司祭,擔心道︰“大司祭,您不要緊吧?”
“放心。”大司祭表情平靜,深邃的眼楮里沉澱著時光的智慧,仿佛剛剛那位拍案咆哮的老人不存在一般︰“我還沒老到連舉行儀式都會吃力的程度。”
“是賽布麗娜逾越了……”正直的女劍士低下了頭。
大司祭看著她,眼神變得溫柔,淡淡道︰“賽布麗娜,你記住,這些異世界人是骨花(Osseous flower),你用得好,他們就能為你清除黑暗,但如果用不好,就會化做侵蝕骨髓的劇毒,讓這個世界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賽布麗娜一愣︰“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並不笨,只是不擅長這種政治手段……或者說心理控制。
大司祭嘆出一口惋惜的氣流,他看著這個女孩道︰“賽布麗娜,你是這座城市最有天賦的孩子之一,我問你,你以後想做什麼?”
“帶領人類,殺死黑暗!”
一瞬間,大司祭從賽布麗娜臉上看出刻骨的怨恨和厭惡。
大司祭再次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生動起來︰“賽布麗娜,你不適合成為城主,你只能擔當一支精銳小隊的領導者……不,說不定你連小隊的糾紛都不能處理好。”
“為什麼要這麼說?”賽布麗娜露出不能理解的疑惑表情。
“你的感情太強烈了……又過于相信自己的伙伴。”
賽布麗娜純潔的眼中更疑惑了︰“感情強烈?這有哪里不好嗎?而且為什麼我不能相信自己的伙伴?”
大司祭搖搖頭,他沙啞道︰“感情強烈的人,容易意氣用事,而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在決策時必須摒棄一切感情,你在這方面永遠不合格,而且……”
他停了一下︰“我也不是說不能信任伙伴,只是希望你對他們多一點防……”
他的眼神放空,思維仿佛跑到了別的領域,最終徒然嘆氣︰“算了,沒有必要說了。”
“大司祭,您剛剛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嗎?”
賽布麗娜問道,因為大司祭有預知的天賦,所以偶爾能看到未來的片段。
也是因為看到不定時的未來,會讓他在戰場上失神,他才暫退到了二線。
不然,作為一名聖魔法師,他一定會在戰場上奮戰到死去那一刻。
——只有站著死的勇士,絕沒有跪著的人類。
大司祭似乎很疲憊地揮著手︰“不說這個了,對了,你明明剛從戰場回來,狀態和裝備都需要修養,為什麼還要去接那些異世界人?”
賽布麗娜沉默了一下,金色的瞳孔如水晶,卻流動起來。
她好像道歉般低下頭,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些被寄予厚望的異世界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大司祭笑了起來,白色的胡須抖動著︰“但是你卻看到了他們的不堪,那些異世界人,甚至連我們的平民都比不過,所以,你失望了嗎?”
賽布麗娜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恐懼戰斗,對敢指揮自己的領導者怒目而視,一旦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就憤憤不平。
這種市儈的異世界人,只會污染了諸神創造的世界。
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世界的神要創造這種垃圾?
大司祭反而安慰起了她︰“你不用這麼失望,其實那些異世界人並不是一無是處,不如說,他們的潛力比起大部分人都強。”
賽布麗娜慢慢點著頭︰“對,那個拉修爾的基礎屬性幾乎全滿,還有那個敢和您對罵的,我覺得他的未來一定不會比我差。”
大司祭愣了一下,他忍不住道︰“賽布麗娜,你說的不對。
那個黑發人的確很有勇氣,但他的道路必定很艱辛,我更看好的是那個拉修爾。”
“為什麼?”賽布麗娜不理解地道︰“那個拉修爾根本不敢和您發生沖突,比起那個黑發的家伙,他的勇氣就輸了一籌啊。”
大司祭把法杖急促地砸在石板上,有些不悅。
這孩子,為啥非要把那個黑發和自己對罵的行為,視為有勇氣?明明是莽撞好嗎?這種熊孩子一般的舉動,如果不是這麼多人看著,又在神座前,還有賽布麗娜在旁邊,我早就……
他嚴肅地咳嗽一聲,沉聲道︰“當面對無法抵擋的力量時,退步並不代表膽小。
拉修爾很清楚地認知到了他和我的差距,把握住了分寸,這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但是那個黑發,說不清就撒潑,雖然最後說出的話很有道理,但依舊不能掩飾他過度意氣用事的行為!
容易得罪人這點和你一樣,但他沒有你的家族和出身,所以我說他的道路會很艱辛。”
“但是……最後說服您的是他啊!”
大司祭頓時發怒︰“胡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只想考驗一下他們,那個黑發早就死了!”
“考驗?”賽布麗娜皺眉道︰“大司祭,您難道不是討厭他們,不想讓異世界人成為職業者嗎?”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大司祭搖搖頭︰“異世界人被召喚來,就一定會成為勇者,這是由神親自制定的命運之線,誰也不能隨意改變它的軌跡,尤其是我等先知先覺之人。”
他仿佛想到了什麼,沉重地嘆氣道︰“命運長線,久遠而脆弱,一旦出錯,神的謀劃、人類的一切,都將徹底崩盤,連我等先知,能看到的命運也是真真假假,不能理解。”
賽布麗娜沉默了。
好像听不懂大司祭在說什麼,怎麼辦?
要不我還是告退好了?就說討伐怪物有些累了,需要修養。
但是大司祭年紀大了,听說年紀大的人都喜歡對後輩說教,如果後輩不听的話就會覺得空虛失落,自己如果這麼做,大司祭一定會看出來吧?要是生氣了怎麼辦?
大司祭表情詭異地看著她︰“……”
賽布麗娜也看著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白皙的臉頰逐漸紅潤起來,她有些口齒不清︰“您……您……听到了?”
大司祭蒼老的臉上,說不清是同情還是好笑,有些糾結,他盡量克制著自己,點頭道︰“嗯,對,我听到了,你這種總是會把自己心里想法說出來的習慣,到底是和誰學的?”
“嗚——”賽布麗娜臉上的紅潤迅速擴散,從兩腮紅到耳尖,她突然捂住臉發出長聲的悲鳴,迅速逃離了大殿。
大司祭看著她跑掉,腰間的劍隨著腳步抖動,忍不住再次嘆息一聲,只是這次他的臉上帶著笑。
賽布麗娜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不知道哪個混小子有機會得到她的垂青。
也許,沒有機會了吧……
大司祭眯起眼楮,想起剛剛預見的未來碎片。
希望賽布麗娜,你不要怪我……這是已經注定的命運,作為先知的我,是不可能干涉你的。
他的法杖重重一頓,大殿里沉寂的灰塵在他激蕩的龐大魔力下飛舞,陽光順著彩色玻璃照射進來,數不清的微粒在無序地流動。
大司祭靜靜地看著。
真是無力的塵土,只能在我的力量下顫抖。
但是,比起這個世界的命運,我又何嘗不是這無力的灰塵呢?
他蒼老的背越發彎曲,仿佛即將要被承擔的責任壓垮,他的身後,怒目而視的神像靜靜佇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