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幾天,火器營一直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頂多就是晚上棚子里有嬉鬧之聲,礙于身份,高慧娘沒有去過,此時听到聲音不禁有些驚奇,于是信步出了門。
但剛一出門,她就覺得好像有些異常,陽光好像暗了些,她抬頭一看,只見西邊白氣正像雲柱一般翻卷這往上升起,漸漸遮天蔽日,高慧娘可以發誓這種場面她從來沒見過,從來沒有。
而這種帶有大工業生產性質的場面,別說是高慧娘,就是火器營里面的所有人都沒有見過,此時的焦窯旁邊,雖然沈清平已經告誡了大家,一會有氣體冒出,出了往水龍里倒水的,其余人一概遠離,而且還要像倒水的匠戶一樣,把嘴巴用棉袍捂上,但看到這幅景象,幾乎是所用人,包括孫元化在內都完了這一條,刺鼻的味道里他們的眼里露出了濃濃的驚訝之色,他們從沒想到席卷的水汽居然能把人的臉刮的發疼,當然這幅樣子落在他們眼里,也讓他們有一種預感——這事成了!
水流依然不斷的從水龍里流下,但白煙漸少,當水流從焦窯腳下滋出的黑乎乎的焦油處流出來時,沈清平讓匠戶們停止了倒水,然後命令他們去扒開窯門。
而看到匠戶們上前,以後心里突然有一種將要見到寶貝的感覺,他一把搶過身邊匠戶的鐵鍬,一邊說道︰“我來。”
封住窯口的泥土已經被燒得很硬,鐵鍬根本不管什麼用,還是干過石匠活的拿過了鐵鎬,照著燒紅的封土上狠狠一刨,幾下之後,封土‘嘩啦’一聲倒了下來,濃白的熱氣撲面而來……白氣過後,民生銀行赫然看到了黑的發亮的焦柱。
這是一種與煤炭完全不同的成色!見此,孫元化波不急待的喊道︰“快快,快扒出來看看!”
隨後焦柱被挖出,像假山似的,黑中發白,甚至是發亮,從外面可以看到細微的小孔,只是有嗆鼻的刺激性氣味,孫元化倒是顧不了那麼多,急匆匆的向沈清平問道︰“元德,這成了嗎?”
其實只看這成色,他心里就有預感,這一定是成了,只是炮管炸裂的問題一直壓在他心頭,擔心之下,才想著從沈清平那里得到肯定,只不過沈清平雖然知道是成了卻不不能說出來,只好含糊的說道︰“應該是成了。”
而他話音剛落,孫元化就吆喝道︰“李牛,李牛,快裝車試試。”
大塊的焦柱被扒了出來,還冒著熱氣……裝滿了一車之後,孫元化便喊著李牛、錢模子等人往外面的草棚而去,沈清平當然跟上……
來到煉鐵爐的旁邊,眾人裝柴的裝柴、點火的點火、拉風箱的拉風箱、裝鐵石的裝鐵石……很快熊熊的火焰燃起……木柴的火焰過後,便是沒有煙的焦炭火了。沒想到這焦炭火居然能和木炭一樣沒有煙,孫元化心里就可以肯定這事成了,隨後他就想到了煤炭的易取……
而後隨著呼呼的風箱聲他就看到了呼呼上竄的帶著藍色的火苗……
震驚于竄天的煙柱,高慧娘和秀兒在院子里觀看了半天才回到屋子里,然後心里疑惑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這秀兒那是怎麼回事,只是秀兒也不知道,于是高慧娘拿起了書……
誰知沒過一會兒,就听棚子處傳來熙攘的嘈嘈聲,高慧娘側耳靜听,隱約听到‘這玩意還真好、這火真旺,融化的真快,以後好了,不要在燒木炭了’之類的話。
不知怎的,外面的議論聲讓高慧娘一下子想起了沈清平書中所提到的熔點,“這是什麼火,听他們的意思好像火很旺?”高慧娘心里疑惑著,她家里倒是開了一間酒樓,懂得火越旺,菜越好吃的道理,有心去看看,卻抹不開臉兒。
而于此同時,孫元化望著紅亮的鐵水,臉上的笑容禁不住放開了——只看鐵水的顏色不像以前那麼暗紅,他就敢肯定這鐵水一定像沈清平所說的那樣,含雜質極少。
那麼炮管炸裂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現在他心里還有一個擔心,那就是這焦炭是否耐燒。“元德,你故意這東西能燒多長時間,比木炭如何?”心里擔心,孫元化向沈清平問道。
孫元化這種患得患失的樣子到讓沈清平感覺好笑,不過他還是開解道︰“我剛才掂量了一下,這東西單位體積比木炭重,應該比木炭耐燒。”
听此,孫元化喘了一口氣,稍微放心,隨後他就站起來,環視一周,鄭重的說道︰“這制作之法千萬不能讓韃子知道,你們要守口如瓶,明白嗎?”
眾人紛紛點頭,李牛更是拍著胸脯說道︰“大人放心,丁點兒我都不往外拿。”
而沈清平卻笑道︰“這倒不必。”
孫元化本意是嚴加保密,但听沈清平卻不是這個意思,他不由得驚訝的問道︰“元德,怎麼?”
“這東西的關鍵在于那窯上,卻不在這東西上,另外這火旺,估計也耐燒,用途極廣,我覺得可以大量生產,以補充軍餉。”沈清平解釋道。
從後世而來他是清楚的,現在大明朝正全力以赴對付奢安之亂,暫時沒有銀子支持孫承宗,銀子要在一年後才有,而且還很是不足,導致孫承宗雖然擴了軍,卻沒了置辦軍械,發放軍餉的銀子,最後進擊後軍兵只是不了了之,而後大明財政日漸緊張,在第二次啟用孫承宗時,竟讓他裁軍。
雖然現在有了紀用的幫助,但能不能弄來銀子,沈清平感覺希望不大,所以他才想著最好是遼東地方上經濟能自立,不受朝堂影響,這才是打敗後金兵的根本!
而听了沈清平的話,孫元化愕然一愣,隨即笑道︰“對對,元德真是深謀遠慮,我不及也,不過此事要從長考慮,回頭我和孫大人說說。”
孫元化並不精于經濟,只是覺得可行,才這麼說。而沈清平也清楚現在寧前軍暫時不缺軍餉,也依賴朝廷慣了,火炭還沒落到腳面上,還不知道火燎火燎的味,因此也笑道︰“正是如此,要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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