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更天時,凌天成帶著莊思顏回宮。
他們乘馬車回去,趕車的御前侍衛,在宮門口遞了凌天成的通行牌,兩人就順利進去了。
但卻在宮里遇到不少來上早朝的大臣們。
幸好夜色還很濃,燈籠的光也有限,大臣們雖然看見馬車入內,有些訝異,卻在看到侍衛們都放行的情況下,也沒有多說。
皇宮門口是有門禁的。
除了大內侍衛,外人入宮,馬車和利器都不能進入,所以大臣們平時上朝都是坐著轎子,就算是趕馬上車來,到了宮門口,也會主動下來,步行走進去。
所以凌天成的馬車在里面走,還是很異類的,尤其是他沒像別的轎子一樣,停在該停的地方,而是直入宮門,往里而去時。
有些明眼人,已經看出來了,這有可能是皇上的車架。
駱柯也看到了,眼楮眯了一下,隨即就當什麼也沒看見似地往里面走。
蕭安國正好在他旁邊,就巴著臉問道︰“駱大人,那馬車怎麼直接進了中右門,再往里可都是後宮了哦。”
駱柯看都沒看他一眼,淡聲回了一句︰“宮里的事,少說為好吧”,就加快步伐往里走去。
今日凌天成的早朝來晚了。
這還是他當皇帝以來的第一次。
遲到了,滿朝的文武,全部站在金殿上等他。
李福也站在龍椅旁邊,已經宣布了凌天成晚些時候再來的事宜,可還是有些大臣小聲議論。
今日還有一個人也遲到了,那就是莊昌遠。
不過,他要比凌天成來的早一些。
本來是有些擔心的,怕自己剛還朝就來晚了,有人再在凌天成面前說他托大。
這個時候,莊昌遠還不想擔這個名頭,所以一路上都在催著馬車,到了宮門口又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南辰門。
在門口喘了幾口大氣,才舉足往里面走。
結果就看到上面的龍椅上空空如也,凌天成也不在。
問了身邊的同僚,才知道凌天成今日來晚了。
莊昌遠舒了一口氣,眼角就往駱柯那邊看去。
駱柯卻沒看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好似金殿上的喧鬧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半個時辰後,凌天成才來。
眾臣行禮。
問起他為什麼來晚的事,凌天成說︰“昨晚染了一些風寒,夜里吃了藥,有安眠作用,所以起晚了。”
眾臣又各種關心一番。
說到底,朝中很多大臣也都是和稀泥的好手,反正正事沒有,隔三差五上個請安折子,證明自己存在,也是很關心皇上的就行了。
莊昌遠也無事,他自從回朝以後,就顯的很無事,雖然過去的職責都一並回來了,但為了不引起凌天成的注意,他比從前低調了許多。
反而是駱柯,今日奏了一事。
說大盛朝南邊有水匪和蠻夷禍害之事,讓凌天成速速解決。
凌天成問︰“南邊靠海,常有蠻夷出沒,這些年確實騷擾的我朝百姓難以安生,是該派個人去給他們幾分顏色了。”
他目光往下,從每個大臣的臉上走過,然後問他們︰“眾位臣工,有合適的人選嗎?”
有人立刻就想起了葉元裴。
“臣覺得還是把葉將軍調回較好。”
凌天成“哦”了一聲︰“愛卿說說為什麼?”
那大臣就把葉元裴居功自大,在北境自封為王的事說了,還連說帶嚇唬︰“皇上,葉將軍被北境的百姓封為常勝將軍,在那兒更是得盡民心。
時日久了,臣怕這北境的百姓們,就只知道他葉大將軍,而忘了這里是大盛朝的國土。
現在剛好南邊有亂,就把葉大將軍調回去,一則看看他的忠心,二則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常勝不敗。
還有一點,就是可以給他一個警告,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上下,皇上上他去哪兒,他就去哪兒,而不是任他自己胡作非為。”
可能是看到凌天成一直沒打斷他,所以這位大臣,越說越興起,一抖落,就是這麼一大攤話。
雖然里面確實有葉元裴的不是,但是別的大臣听到最後,就覺得他有嫉妒之嫌,而非真的為大盛朝考慮。
那位大臣的話一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說︰“皇上不可,葉大將軍為人豪爽,那是為將的氣節,但若說他居功自傲,自立為王,還是要拿出憑證的。
再者,葉大將軍一直鎮守北境,也善于與北邊的敵邊做戰,如果把他調開,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難免趁虛而入。
而南邊也不是他擅長的戰場,並不用發揮所長,到時恐生別的變故。”
別的官員也有話說,而且跟以往一樣,迅速分成兩派,一邊主張把葉元裴調到南邊去,一邊又死活不放。
凌天成一直等到他們吵完了,才出聲︰“列位臣工說的都很有理,朕也听到了。現在朕想問你們,除了葉元裴,是否還有別的可往南境去的將領?”
立刻有人說︰“此事非葉大將軍莫屬。”
凌天成的目光瞬間犀利︰“照你這麼說,咱們大盛朝除了葉元裴,再無武將了,是也不是?”
金殿上頓時鴉聲一片,再無一人出聲。
凌天成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從下面低著頭的每個大臣臉上掃過。
他聲音緩了一下,問道︰“莊相,你有什麼話要說?”
莊昌遠趕緊上前︰“皇上,朝中有多少文武能人,皇上最清楚,此事還是您定奪最為合適。”
凌天成︰“那朕還要你們做什麼?都不用來上朝了,朕一個人就把天下事做盡得了。”
又是鴉聲一片。
敏感的大臣們已經察覺,今日皇上的脾氣不太好,最好是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耐心等到散朝就好了。
可是凌天成可沒想讓他們這麼早回去,他站在金殿的頂端,高高在上,來回跺著步子。
來回巡視著下面的大臣,一個個喊著名字問他們,誰更合適。
很多人已經不敢再提葉元裴的名字了,但是還有一些人,仍然堅持這個話題不放。
最後凌天成就把目光定到了駱柯的身上。
“駱愛卿,南疆的事是你提出來的,那也說說你的看法吧。”
駱柯已經沉默很久了,這會兒凌天成一點他的名,別人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始作佣者是他,所以那些被凌天成罵過的人,個個伸長脖子,等著看他的好戲。
駱柯倒是不慌不忙,往前站了一些,彎腰給凌天成行過禮行說︰“回皇上,臣認為,安軍候手下能將眾多,他本身也駐守南疆,可以讓安軍候推薦兩位良將去鎮守南蠻和水匪。”
“好。”凌天成立刻拍案,對駱柯贊賞不絕︰“還是駱愛卿能為朕分憂,每一件事都辦的這麼得體。
此事也交給你去辦,立刻修書安軍候,照剛才的意思說給他听,書信寫好後,拿來給朕加印朱批。”
吵了一早上的事,由駱柯開始,又在他這里結束。
下朝時,許多人就開始往他面前湊,巴結的嘴臉顯而易見。
只是下了朝的駱柯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去了文淵閣處理一些事後,就乘了自己的轎子回府了。
莊昌遠看著他遠走的背影,眼神慢慢變的陰沉起來。
沒人知道駱柯是他提上來的,但是駱柯知道,莊昌遠自己更知道。
如果這個人不太好用了,那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官餃,還是要拔掉的。
莊昌遠喜歡能控制得住的人,而不是每次都自做主張的人。
最近的幾件事,雖然駱柯做的很好,表面看上去也都是有利于他的,但是卻總是私自行動,並沒有與他商量。
尤其是私自給莊思顏令牌的事,其實讓莊昌遠很火大的,他甚至感覺到了駱柯有異心。
南蠻的事只不過更印證的他的想法而已。
他莊昌遠一生最不怕做的事,就是殺人,無論是誰,想擋他的路,想要他的命,都得先過了他手里的這把刀。
連凌天成都拿他沒辦法,何況一個駱柯呢?
莊昌遠手里的刀是無形的,他掌管著朝廷十萬的兵馬,還有皇城的一些控制權,更掌控著許多大臣的生死。
這些事情,既是凌天成把他的權削了,打回到老家去,都沒有中斷過。
這會兒他已經還朝,就不怕駱柯反他。
凌天成下了朝以後,照例去了辰熙殿,剛一到門口,就看到莊思顏在那兒等他。
“顏兒,你怎麼來了,這里風大,快里面去。”
凌天成說著話,已然把莊思顏揣進懷里,像揣一只溫柔的小貓咪一般,把她帶進了辰熙殿內。
莊思顏這會兒的確是乖順,把凍的發僵的手環在他的腰間,臉也貼在他身上,咕噥著說︰“你也是從外面回來的,為什麼身上這麼熱?”
凌天成听聞此話,就笑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放在她的頭頂上摸了摸︰“因為我是男人啊!”
“男人?男人就不怕冷了嗎?”莊思顏又問,還抬起頭看著凌天成的臉。
那認真的,嬌憨的模樣,立刻就讓凌天成的心暖暖的,也軟軟的。
他只把懷中的小人兒抱的更緊,進了辰熙殿內也沒有忙著做事,而是連她的手也握住了,放在掌心暖著。
莊思顏的身上很快就熱乎起來,她就蹭到凌天成胸口處,執著地又問一句︰“你還沒回答我前面的問題呢,為什麼男人身上就很熱呢?”
凌天成無奈,就把嘴唇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因為男人身上有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