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
幾十萬青州黃巾聚集在盧縣城外的時候,很多人都開始惶恐,本來還不應該關閉的城門,更是早早就被關上了,哪怕很多人都被關在了外面。
但是沒有人願意擔起整座城池的危難,而放那幾個人進城。
黑壓壓一片之中,走出來幾人,其中一人還有馬騎,雖其馬已見消瘦,卻可見其身份尊貴。城頭之上,眾人熄聲,想要听听,來人會說一些什麼。
但是讓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話,竟然從那人口中說了出來。
“城樓之上的人听著,今青州軍來,是為兗州謀劃福利而來,若是你等知趣,就該出城投降,若是不知,休怪吾等殺入城中,寸草不留!”
“此為刺史尸體,吾等所來,只為讓其安葬,且為順民也。”
徐和好歹領兵多年,自有一股威嚴,因此眾人听了之後雖覺天方夜譚,卻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最終,還是由樂進開口︰“城下之人听著,今兗州牧將回,入主兗州,希望你等快些離開,休等到大軍壓境,屆時你們哪怕想要離開,也是離開不得!”
樂進雖然身形小,卻也有一股威嚴,更兼具有一身好武藝,聲音更是比徐和還要洪亮很多,僅僅一聲怒喝,便徹底令前方人畜皆驚。
這時代,人人都是英雄,哪怕是歷史上只有一點名號的樂進,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面對一群根本連飯都吃不起的人,他的嗓門,可是很大的,僅僅喊了一聲,便讓徐和胯下之馬,開始顫抖。
“什麼?!”徐和倒是不慌不忙,但是他好歹還是從馬上走了下來,因為他已經察覺到,要是繼續在馬上待著,怕是連生命的安全都保證不了︰“難道,你便不知,我們可有數百萬之眾!若是不降,休怪吾等將你家刺史尸身毀掉,更不消說……”
他的話說到一半,猛然覺得不對,自己不是過來詐城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明晃晃的攻城了?要是真的能夠攻下,早就該進軍了,何必要在此逼逼不停?
是了!
猛然間,他的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因為他手下,可是有著百萬之眾的,而且路上他也早就想明白了,兗州又不是沒有人回去,就算是詐城,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幸,便直接用尸體威脅吧。
沒成想,城頭上鮑信則是開口了︰“刺史劉岱,漢室宗親,為抵抗黃巾而力戰而死,我等早已知曉,如今對其尸體不敬,只是因為你們對大漢充滿仇恨罷了,若刺史在天有靈,想來也不惜此身。”
漢室和黃巾,那是有著天大的仇恨的。
甚至大漢的很多問題,都是由于黃巾的出現,而提早暴露了出來,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出現天下大亂的征兆。因此,每一個漢室宗親,都對黃巾軍有著徹骨的恨意,尤其是掌握了權柄的,更是如此。
劉岱死都死了,難道還怕對方把他的尸體弄爛?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想來對方哪怕是活著,也絕對不會容許由于自己的尸體,而引發兗州不保。
“你,你……”徐和氣的臉色發紅,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氣呼呼的他,只能重新上馬,轉身向著大軍而去,來時風風火火,去時垂頭喪氣。
但是,身後的樂進卻抓住了機會,找到一把烈弓,搭上一支箭羽,似一道流星般,噗的一聲,穿過了瘦馬的軀體。
瘦馬連連顫抖,很快騎在它身上的徐和便被震顫了下來,一頭栽了下去。
而在城樓上,樂進卻慚愧地對眾人道︰“許久未有觸摸弓箭,倒是有些生疏了,否則剛剛那一箭,便會直接要了黃巾賊子的狗命,實在可惜。”
失手就是失手,但是古人還是很會找理由的,更何況,兩人之間相距很是遙遠,一般情況下,也不應該能夠射中,他能夠有如此箭法,早已讓很多人看花了眼楮。
“將軍好凌厲的箭法,而且此行,也著實算不上失手,你且看去!”
“確實,將軍此箭,威風凜凜,猶如天星,剎那間便讓瘦馬落地,且讓那徐和腦漿崩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想文謙還有如此本領!”
幾個人,都過來對樂進一陣恭維,哪怕是最後站出來的鮑信,也在看過那一幕後,對樂進有了一種欽佩之感,換了他,就絕對做不到這麼一點。
樂進正在感嘆,本來就失手了,正想低頭不言不語,不想這幾個人竟然如此開口,他定定回身一看,看到徐和落地後,由于恰好有一塊頑石出現在路邊,這一下卻是讓其徹底化為冤魂。
他都沒有想到,自己隨便的一箭,竟然還有如此功效,連連擺手搖頭道︰“不值一提,實在是不值一提……”
說是不值一提,但是他臉上的驕傲,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另一邊。
“徐渠……帥……死了?!”
“渠帥死了!”
“渠帥死了!”
幾個跟著過來運送尸身的人,扔下劉岱的尸體,直接朝著陣中跑去,腦袋都不待回的,似乎生怕還會有下一箭的到來,而且還會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總得來說,黃巾之中,現在很多人都開始了自私,之所以如此,而並非相親相愛,則是因為自從吃不飽飯後,人人獲得一點食物,便會招來哄搶,這麼下去,要是能夠不自私,簡直是當代聖人了。
哪怕當初孔老夫子,困于陳蔡之時,也曾因為七天未進食,顏回剛剛討回米飯,飯剛剛熟,他則是立刻下手一抓,便將其中的飯食吃了去……
聖人尚且如此,何況普通百姓?常年的饑餓,絕對會讓一個聖人,都變成活脫脫的小人,而本來就隊伍松散的黃巾之中,更是自私自利者更多。他們能夠管自己已經不錯了,哪里還會管落在原地的兩具尸體?
不過,他們走便走了,喊出來的話,卻造成了極大的慌亂。
本來如今黃巾軍心便不是太過穩定,人人都吃不飽飯,誰還願意去費盡力氣的打仗?因此,听到他們幾個人的話後,青州黃巾開始出現騷亂,一開始,還可以在各路小首領的壓制下能夠抑制住,可是到了後來,黃巾之中的人,都瘋了似的開始逃竄,僅僅片刻,很多壯碩的黃巾,便直接逃了出去。
“且住!我還沒死!”
“別跑,若是跑,萬一後方軍隊追趕,我們怕是要……”
司馬俱和管承連忙收攏兵馬,但是到了這種時候,誰還會去管他們兩個說什麼?他們的腦子里,只剩下了一個字,那就是跑!
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城頭上,樂進和鮑信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愕然。
剛剛還來勢洶洶的百萬黃巾,竟然因為一句話,就那麼潰散了?而且還在原地,留下了幾千踩踏之後的尸體?這讓兩個人,簡直有種夢游物外的感覺。
“勝了!”
“將軍神威!”
“將軍威武!”
城門下,幾個瑟瑟發抖,本來以為自己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里的人,猛然發現,黃巾竟然退散了,而且退的比來時還快,僅僅兩三刻,原地便只留下了許多死尸。
劫後余生,讓他們開始興奮的狂吼了起來。
城頭上本來準備悄悄打開城門的幾個人,看了看鮑信與樂進兩人,頭一次的,對于後者產生了一種猶如天神般的仰視,哪怕對方個頭有些小,可僅僅這一箭,便徹底奠定了他的地位。
“謬贊了,謬贊了,都是大家齊心協力,黃巾見勢不妙才逃竄而走的,絕非我樂進一人之功。”樂進連連謙虛,但是神情之中,有著說不盡的自得。
以後,他可能也會被人給吹噓起來,一箭破百萬,諾大的威名啊!
鮑信由于一開始就知道黃巾的臭德行,所以倒也沒有對樂進怎麼恭維,但是他還是說了幾句好話,畢竟眼下這里確實需要一個主心骨,既然樂進能夠有如此功勞,將其列出來倒也不是不可以。
樂進享受在贊嘆之中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遠處正有一隊急行軍,朝著青州而進,遙遙的,前方一員將領似乎發現了這里的不對勁,看了一眼,又盯著四散奔逃的黃巾看了半天,最後笑了起來。
“奉孝,你猜,這青州黃巾為何匆匆退卻?”
來人正是呂布和郭嘉,他們兩個帶的人不多,也就兩千騎兵而已,但是這已經是能夠帶領的極限了,這還是因為,郭嘉平時有著收集地圖的緣故,否則的話,恐怕連兩千都帶不了。
這可是直接通過其他人的防區,重新去另外一個州內,建立一個屬于方莫的飛地!要是被人發現了,恐怕頃刻間便會有大軍趕來,哪怕呂布威武蓋世,也不見得能夠于十數萬大軍之中,縱橫來往。
除非,他是項王重生,但是歷史已經證明,他沒有這種本領,要不然,也不會好幾次都差點完蛋,當然了,他的實力也絕對是逆天的,十數萬不行,兩三萬還是可以的。
郭嘉先是從懷里摸索了片刻,珍而重之的將一個羽毛扇拿在手中揮了揮,頗為自得道︰“以我看來,想來是青州黃巾不自量力,想要攻略城池,而後被一人威嚇離去。”
雖然事實不是如此,但也差不了多少。
呂布看著郭嘉手中的羽扇,臉色扭捏,慢慢拿出一方錦帕,道︰“僅奉孝有主公賜予之物嗎?我也有!這可是主母親自賜予,且還認了一門親!”
說到這里,他還很是自得。
雖然方莫很不願意跟呂布有什麼“父”字輩的聯系,但是沒辦法,為了讓他徹底歸心,同時也不可能背叛,只能拿血脈拘束了,反正這貨雖然殺了很多爹,但是對于真正的親人,都是很相信,也從來沒有想過去背叛的。
所以,方莫就成了呂布的姑父,這方錦帕便是呂嫣送出的。
而方莫怕郭嘉因為沒有東西會覺得不平衡,所幸就找幾只還算不錯的大公雞,弄了一點羽毛,編織了這麼一個扇子,算是寄托了他最純粹的情感。
畢竟歷史上拿扇子的那個人,絕對是一個忠貞不二之人,且智多近妖,完美無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