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的手，停頓了下來，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最後，他還是將筷子拿了起來，悠悠的嘆了口氣，道︰“你倒是真的找了一個好主公，可惜我李儒，就沒有那個命咯。”
賈詡贊同的點了點頭，細細思索片刻，開口道︰“其實，以董相國當初之實力，說是席卷天下也不為過，可惜他卻錯過了很多事情，比如不該那麼暴虐的對待天子。”
董卓的實力，是必須要得到承認的。
這一點，絕對無可辯駁，哪怕是問天下何人，都不得不對其實力伸出大拇指，不過再提到他的人品，立刻就會是“呸”的一聲，不外乎其所做之事，太過令人不喜。
“時勢造英雄而已，天下無人可以永恆昌盛，世家或許可以，但我在你們這里，沒有看到一丁點痕跡，或許等你們成長起來，所有的世家，都會銷聲匿跡。”
李儒夾起一塊可口的紅燒肉，入口之後，伸出大拇指，贊嘆道︰“不得不說，方並州各個方面，都是很不錯的，光是這一手研究出來的廚藝，便可令我胃口大開，若是當時有機會，我定要投入其麾下，可惜等他站出來時，我已功成名就，注定不可能，踏入他的麾下。”
說到這里，他再次嘆了一口氣，悠悠然拿起杯盞，將一杯美酒飲下。
其實當時如果有機會，他最想做的，還是直接將姓方的全部埋葬，如此一來，方能保證西涼之發展，別問他如何能夠做到，以當時西涼之強勢，哪怕只是放出一點風聲，或許出個主意，坑上方莫一把，這都是非常簡單的。
就和他坑孫堅一般，他料定了有人會起獲玉璽，而且之後更是將天下大肆封賞，欲要把這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全部攪渾。
如果方莫知道他這個想法，一定會引為知己，因為他可是正宗的慕容雪村讀者，對于他書中有一句話，便是完美的詮釋了李儒的做法。
“不為婊子動真心，
不為口號去獻身。
見了領導要服小，
遇事先把水攪渾。”
當然了，慕容雪村，注定也不可能比李儒更加強大，只是他的智慧，是總結了千余年的，總會比其他人，多上一點認知，尤其拿到這個時代，更加實用。
“對了，還不知方並州要如何處置我呢？你大致能夠猜測的到吧，說說，我很想知道，自己最後，會有如何的一個下場。”李儒突然笑了起來。
他對于生死已經完全置之度外，可以說，此生無所畏懼。
跟著董卓，讓他看不到希望，可是逃離董卓，那更是不可能的，此時就算是放他離開，他也是非常迷茫，不知該去往何處，于是他就想到，不如就在此處死去。
他在前，相信董卓一定會步了他的後塵。
“最輕，也是刮！”賈詡嘆息了一聲，接著繼續道︰“你確定不走嗎？屆時想走，也走不了了，主公這是給了我一個面子，同時他應該也不想，你這等智者，如此死去……當然，主公之智慧，浩如煙海，我是猜測不出的，他可能，單單只是為了我一個面子？”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但是李儒卻十分嚴肅的看著他，等他笑容停了下來，才抿了一口酒道︰“你不要笑，可能當局者迷，你並不知道，其實自身，在方並州的心里，佔據了多大的地位，他此舉，應該便是給了你一個面子。”
“至于智者……並非我說，裴家家學淵源，兩三代以後，為相為將，都並非不可能，可是方羽屠戮之後，方並州有說過什麼嗎？什麼都沒有！”
他這麼分析了一遍，賈詡也看透了。
主公，大概是那種，對于自己人，有如春天一般溫暖，對待賊寇，或者陌生人，又像是凜冬之中的寒風呼嘯，令人膽戰心驚。
兩人的分析，十分正確，方莫就是這麼一個人。
對于自己不認識的，或者說，本來不該死的人，死在了他手中，他一點都不會介意，但是對于自己人，哪怕是自己麾下一個承認他的百姓，都會有很高的包容性。
這並非是他良善，只是因為，他穿越過來的時候，是一條狗，異類為王，心里總是有很多不確定，得到他人的信任，總是會想辦法去報答。
“原是如此，不過也沒什麼，我賈文和這條命，本來就準備賣給主公的，多些少些，沒大區別。”賈詡說是這麼說，可眼中，還是有著一抹感激的，如今方莫的實力，已經不用去看誰的臉色了，真要拼起來，哪怕是冀州袁紹，也都得跪在面前。
這樣的一戰，當然是不值得的，必須要好好的謀劃，能夠兵不血刃，或者少死些人，還是要必須的，否則的話，他人趁機而動，屆時便是他們一方，和袁紹一方，同歸于盡之時。
從這一個比對來看，方莫能夠給賈詡一個面子，可以說，已經很是不錯了，而且還是放走此次最大的收獲，李儒！
“刮便刮了，此生無憾矣！”李儒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表情之中，有些歇斯底里。
這讓賈詡，覺得有些看不透，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李儒，心中在想著什麼。
這一餐，兩人都吃的很慢。也在聊著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對當今的天下形勢，做一些假設。
賈詡雖然聰明，可他畢竟經驗不足，而李儒，卻是從西涼一開始起家，就一直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這樣的一個人，所說出來的話，不敢說十分中的，但也最少，有七八分是對的。
“荊州劉表，不過守犬之奴，其後人更是不堪大用，未來想來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存在。”
李儒說完，看著賈詡，看到對方點頭以後，他才點頭繼續。
他在想，如果賈詡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那也就不用再去說其他了，因為不配！
賈詡則是拿出了一張紙，將劉表的名字在上面寫下，同時又快速的將那上面的字給劃了去，做了個請的姿勢，道︰“還請先生繼續教我。”
他知道，李儒剩余的時間不多了，能夠多留下一些東西，總是好的，以後若是方莫能夠真的席卷天下……到時，可為其死後正個名，也是不錯的。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投降的事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並州，絕對不能接受他這個殺人凶手，哪怕方莫不介意，但是很多人，都會介意的。比如呂布，再比如張遼，此二人皆為並州之人，狼騎之中，不乏其親厚所在，若是輕易將其饒恕，怕是兩人根本不會甘心。
李儒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說不跑以後，也沒問其他，再說，他也絕對不會投降，此時看到那張紙，他卻大為驚訝︰“此紙張，雖說不敢與蔡侯之紙相比，然其卻自有一番妙處，此物……造價幾何？”
可以說，他一眼就看到了很遠的地方，如果這張紙，能夠非常輕松的造就出來，那便說明，此後並州更是會蒸蒸日上，僅憑這紙張，便可收攏一些世家或寒門。
不過若是太貴，那自然是不用再提其他。
“真正的造價我也不知，但據我猜測，應該不超過五枚。”賈詡笑著說了一句，他不比李儒差，而且接觸的還很早，要是不知道此時李儒在震驚什麼，那這幾十年的學識，算是白做了。
李儒沒有再去詢問，他相信，賈詡絕對不至于去誆騙自己，于是他又是苦悶的喝下一杯美酒，讓心中火焰燃燒之後，才繼續道︰“益州劉焉，身體不好，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被張魯拒之門外，與中原斷了聯系，他若年輕個二三十歲，你們才是真的有苦難了，說不定，都輪不到相國入京。”
這一點，賈詡是非常贊同的。
這位能夠議立州牧，並且割據一方的，心里恐怕早就有了點不安分，只是這身體，卻是一大阻礙，若非如此，恐怕對方早已踏破漢中，直接從後路將西涼佔據，天下大勢，立刻為其所控。
“冀州袁紹，此人我倒是見過幾眼，怎麼說呢……他應該是那種，英明起來，無人可敵，但昏庸起來，怕是會直接葬送大好形勢的。”
他說到此處，剛想端起酒杯，卻被賈詡制止了，而賈詡卻從懷里，拿出一些看起來黑黑的東西，開口道︰“還是喝些茶水吧，主公平日里，便極為喜歡這口，還說可以清神明目。”
烈酒後勁有多大，他還是清楚的，如果再讓李儒喝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倒下，到時候，他去找誰討論？難不成，還要等他醒來？
那就不太可能了！
哪怕方莫再給他面子，也絕對不會讓他再如此任性，而他也很知進退，自然知曉該如何做事。
“好，我便嘗嘗方並州喜愛之茶。”李儒也沒有爭辯，而是將杯中之酒倒出，站起來後，有些暈暈乎乎，這才大驚失色，道︰“不想，如此美酒，竟有如此勁頭，今後的武將，可是不敢再言拼酒咯。”
賈詡微微一笑，沒有多說，而是提起熱水，將茶葉沖開，一時間，這小小的牢房里，茶香四溢。
李儒嗅到這味道以後，再次苦笑一聲︰“天，為何不予我重來一次之機，若能與如此妙人共進，想來會是一大快事，可惜如今說什麼，都已遲晚。”
他搖著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抿了一口茶水，眼前一亮，贊嘆的說了一聲好，接著，他便繼續開口道︰“幽州公孫瓚，早晚是要被袁紹破之的，此事，應該發生在並州恢復之後，不必過于憂心。”
並州需要恢復生機，這一點，哪怕他只是觀察了不多時間，就已經想到了。
賈詡再次點頭，心中對于李儒的不舍，更加多了。
“徐州陶謙，老匹夫而已，我甚至在想，哪怕是此時的曹操，若是一怒，都能令其盡失其地。孔融更是連陶謙都不如，更別提其他，此二人，皆不必贅言，江東……更是一群宵小之輩，若能以北方之軍席卷，怕是很多人便要祭出白旗，投入他人麾下。”
李儒越說越遠，但是他說的，還真的都是對的。
原本的歷史上，曹操確實在實力還沒恢復過來的時候，就動手以破徐州，屠戮無算，而江東，更是在曹孟德大軍到來之際，處處投降書信，哪怕歷史留名之二張，也都寄出了書信。
“其他人，自然不必再談，可是還有二人，為何不談？”賈詡幫李儒續上了杯中茶湯，疑惑的開口。
那兩人是誰，他都不用開口，他相信，李儒是知道的。
“你所言之，想來是那曹孟德與袁術吧？”李儒笑了起來，接著忽然大笑著開口道︰“此二人，若是不犯糊涂，想來便是那縱橫天下之人，汝南雖一郡，然其勢力之空前，絕對會讓天下，大吃一驚，至于曹操，我只能說一句，他不愧許邵當初之評價，為一梟雄之姿也。”
賈詡默然，他看著李儒，半天沒有開口，實際上，雙手卻在緊緊的抓著，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李儒觀察力算是敏銳，看到他的這個表現，笑了起來，然後道︰“你啊，真是為主分憂過度了。在我看來，若是天下能夠稱為英雄之姿的，怕是唯有方並州，一人而已！”
此言一出，賈詡猛然松了口氣，同時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