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

第73章 誤打誤撞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林阡 本章︰第73章 誤打誤撞

    夜深人靜,干戈止歇,雖不至于立即見到海晏河清,到底也體驗了片刻歲月靜好,氣氛和心情都不再如傍晚那樣繃緊。

    吟兒醒轉之時,林阡尚未歸來,她不知被誰送回了寒棺,心口又有些輕微的疼。轉過身,卻意外看到個嬌軀軟臥自己身邊,不由得咦了一聲“落落?”喚了幾聲燕落秋都沒有醒,睡這麼沉明顯是虛脫所致,寧可受凍、睡在這里,卻是對吟兒的貼身保護——她不可能允許燕平生有再一次的後院起火。

    “謝謝,落落”吟兒感動得熱淚盈眶,一邊不再喚她,一邊將她衣裙褪去一些,借著燭火仔細察看,所幸,落落的臉沒有受傷,處理得好的話,這雙腿也不會留什麼疤痕,否則,吟兒連百死莫贖的心都有輕撫這些傷痕,吟兒情之所至,對著她俏臉親了一親,電閃之間,卻被落落那句攻擊性十足的話提醒,愣在那里頃刻就失了神——

    “活著都壓不住我,死了就能壓住嗎?別天真了。”這,是燕落秋作為情敵對她的挑釁!

    同時,遙遠的意識彼岸,還有燕落秋當著自己這“尸體”面撩撥林阡的笑“我只听說過,寒棺逗小阡”

    “哼。我不在的時候,你倆翻天了。”吟兒記憶越來越豐富,驀然被激起強烈戰意,“今日要教你知道,何謂寒棺壓落落!”

    你不是說我壓不住你嗎,看我怎麼壓住你!想到就做,吟兒即刻爬到她身上去,輕笑,如此,不就壓住了?!陣陣幽香沁人心脾,感覺她身體溫軟如玉,吟兒忽然又不舍得壓她,“這樣,似乎不妥”臉紅趴了下去。

    “不對啊!既為刀俎,何不魚肉?”由于想起自己曾赤(和諧)裸被燕落秋看了個夠,本就好色的吟兒,有仇必報趁她熟睡把她也一下看光了,最後體力不支眼皮打架,索性抱著她做起夢來。

    

    後半夜,林阡才終于回到寒棺,那時他只覺得頭暈腦熱,極想要趕緊休息會兒。

    喝酒都沒這麼醉過,記憶如同斷了線,和僕散揆交談過什麼完全沒有印象,還好那時有柳聞因、白虎、趙西風先後趕到,順利以萬演和高手堂交換回了馮天羽等俘虜;

    起先,金宋雙方的條件並沒有很快談攏,然而就在互不相讓之際,林阡甫一見到那軒轅九燁,突然越過談判席將其撲倒在地暴打一氣,不知道什麼仇什麼恨地揚言“見一次打一次”,直接把那位毒蛇大人打得一臉懵難以置信會有這咄咄怪事,可是林阡自己也隱約記得好像確有其事無論如何,談判過程中公然毆打對面重要官員一定是做錯了

    此外,聞因說他那時失去理智大呼小叫一直叫她給他放血,那一副混世魔王大鬧金營的荒唐樣子,驚得僕散揆當眾答應了徐轅先前羅列的所有條件

    以上,如碎片一樣扎得他全身都疼,疼得火辣,頭皮發麻,總算他被白虎馱回來時,連素來沉穩的柳聞因,都被他折騰得氣急敗壞。

    回到寒棺範疇,溫度一降,他突然記清楚了半夜前這里發生的風雲凌亂——生死關頭,千鈞懸于一發,面對著可能萬刃加身的凶險也不肯退讓的兩個人,傾盡全力保護他林阡才教他沒有徹底入魔,所幸他倆是因為自身命好才活下來,否則,南宋這三足鼎立可不是要被他林阡給殺沒了?

    “天驕”徐轅傷勢極重,就地宿在半山,一直到他探望時才脫離生命危險,剛好睡了一覺醒過來听他懺悔,“天驕,我覺得自己,實在太可笑了,為了保護天驕,結果害了天驕”

    “你只需記著初衷,我為你顧著結果。”徐轅面色平和,他不僅這麼說,也著實做到了。如果不是因為徐轅臨危的那一推,林阡將會更加荒謬地,由于吟兒醒了一時高興、結果高興地沖動著斬了吟兒

    林阡完全不懂,明明他沒有入魔,為什麼會有入了魔的言行舉止?對了還有一件披風,昨天凌晨他想在寒棺留給吟兒的,不知道為什麼卻沒留,傍晚那場激斗他戰力飆高內氣暴漲大殺四方之際,居然還沒忘把這披風扯了下來拋給吟兒。一瞬間多余的這個動作源于他的初衷既然曾經想給吟兒披上卻沒完成,那麼哪怕把她打飛了都要給她披上

    什麼心態?匪夷所思!他自己都氣得想給自己一巴掌。往山上走,想問吟兒怎麼樣了,然而偌大一個盟軍,尤其女將,沒人願意同他講話,個個都是躲之而不及。

    唉,真把我當魔了吧

    “吟兒”悔不當初、百感交集的他,一進寒棺就呆住了,見只見,昏暗的燭火下,靜謐的棺材里,吟兒正抱著落落睡得安然,一瞬之間,所有的煩憂都排空,“原來不是夢,你真的活了,活著”

    淚水止不住,先前他一直用戰斗麻痹自己,以為每時每地吟兒都在側,可是每次要抓住她影子她都飄然而逝,度日如年,年代一久,不知她是第幾次醒、她的醒是真是假?他發現了她就像個泡沫,只要相信她在就會被打破,所以後來再看到她他索性就不去在乎她,祈求著那樣她還能長久存在,如此,那溫暖的目光還能凝結在他背後。

    直到戰斗終于了結,一切歸于平靜,他才相信了上天待他不薄,原來是真的將她還給了他,情不自禁躍入棺內,陪著她一起睡一覺先,管它到底大夢幾千!忽然真就覺得疲累,什麼都不想管,一切拋諸腦後,將她翻過身輕輕摟進懷。

    吟兒原還覺得輕松愜意,忽然又聞見那熟悉的煙火氣,縱使在睡夢中都心中一緊,疑幻疑真,既壓抑又快樂,泣不成聲,不知今夕何夕“糊涂鬼,你怎麼才來啊”

    “對不起,吟兒哪一次,都來遲了。”他听出她滿腹委屈、不似醒著,才知這又是一次單方面見面,再掂量起手里這微不足道的分量,心中一慟“這還怎麼養胖?”怕再一次失去她,遂緊抱她不放手。

    

    這一覺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筋脈通暢,神清氣爽,舒服至極。

    吟兒再次醒來時,推開身上的重物起身,寒棺外的陽光已經射入洞口尺余。

    那重物也被她推醒,一喜直接爬坐起“吟兒”

    她一愣,轉身發現左邊這重物原是林阡,暌違太久,霎時噙淚,欲撲到他懷中與他互訴離殤,那時右邊有輕物慵懶地轉了個身,她一驚回眸,看到落落將醒未醒,只不過調整了一個睡姿而已,體態修長,曲線玲瓏,絕色容光,名不虛傳的睡意盎然。

    就這麼呆呆打量著落落,吟兒原想說的話都忘光了,對林阡的一腔熱愛忽然就化為山西老陳醋,氣得直接罵他“你為何要擠進來睡?!”

    “我”林阡臉上一紅,太困了?忘乎所以?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為了睡吟兒,竟忘記避嫌

    “不擠,很和睦。”燕落秋本也就是要醒的,被她這話說得睜開眼,惺忪起身,笑意朦朧,“今晚睡就要換個位置了,吟兒。”

    “好啊。”吟兒爽快地答應,全副武裝跟她斗,“你同他換。”

    燕落秋一怔,戰逢對手地一笑“伶牙俐齒。”

    “彼此彼此。”吟兒望著她時,心情繁復,其實她早就接受了燕落秋和林阡的絕配,甚至在性命垂危之時,她希望燕落秋能答應自己陪林阡共赴征程;也因為玉皇山沒來得及說遺言的緣故,吟兒在心里告誡自己,吃一塹長一智,真話不要說半句、更加不要留心底,所以她現在應該對這個救命恩人服軟才正確,直接告訴落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讓林阡迎娶你過門。然而,為什麼一有了氣力就想著要與她斗呢?說到底,還是因為對方不夠矜持、總愛蹬鼻子上臉吧,這落落,真是讓她又愛又恨啊

    “我出去看看,有什麼可吃的。”燕落秋忘記腿傷,要躍出棺去卻忽然頓住。

    “小心”吟兒的動作卻出賣了她的內心,燕落秋盡收眼底,慧黠一笑“罷了,相扶一起去看?”

    吟兒正待點頭,林阡決然搖頭“不行。”他知道吟兒火毒未清,昨日之所以出棺未死,是因為何業炎給她灌下了此地的所有寒毒,誠然那舉動告訴林阡燕平生本心向善,但這種欲速則不達和當年田若冶對吟兒造成的傷害有什麼兩樣?

    驟然見他這樣從木訥變嚴肅,鳳燕二人都是一驚,繼而都臉色蒼白,一個害怕自己出不去,一個覺得自己對不起,林阡一驚回神,清楚後院起火和燕落秋沒關系、何況她為救吟兒豁出性命他沒有責怪她的權力,更加不想吟兒絕望,于是當機立斷作出讓步“就在棺外別走遠。吃的東西我去找。”

    

    他是在給鳳燕二人覓食時才知道大夢丸的事的,以訛傳訛之後,听到他耳中的版本是“主公不可一日無女”大驚之下險些把早飯潑了自己一身,急急去找慕紅蓮問個究竟,听他講了才稍微放下心。原來那藥確實會令人醉生夢死,他一下就吃了一瓶以上,那麼藥效可能會維持一年,這一年里的任何時間,他都可能不分場合地突然求歡合。

    “還好沒有傳得那麼離譜,可是也靠譜不到哪兒去!”他恨不得把慕紅蓮痛打一頓,“你給我時不能明說?!”

    “說了吃多傷身!說了啊!”慕紅蓮抱頭鼠竄,這時候滾圓滾圓就是個優勢了。

    “我哪知是這樣傷身的!”林阡氣不打一處來,想狠狠收拾紅蓮,奈何業炎不知為何換了個人,斜路扶簫來戰林阡,護夫得很。

    三人追打,沒老沒小,渾似頑童,完全忘機,都不知燕平生是何時來的,此刻正遠遠望著他們仨。

    “宗主”慕紅蓮趕緊退到一邊,何業炎一愣,神色微冷,別過身去。

    “小何,還生我的氣?老慕,你也不勸勸。”燕平生不卑不亢上前求和。

    “你說呢。”何業炎擺架子。

    “當時我以為秋兒送命,才瘋了失去理智”燕平生說著大實話,“老慕見你危險,不也瘋了?瘋了的人,做錯事的時候都不是心里真的想。”

    何業炎想起那動情一幕臉上一紅,慕紅蓮連忙點頭,爭取這當家做主機會“至親至愛遭遇危險,才會忘乎所以、一時失心。”

    “好吧,宗主,我也不是惜命之人,只是不忍真心被誤。”何業炎被丈夫牽著下了這個台階,卻一不小心走下了婚姻制高點。

    “我確實不該踐踏真心,下不為例,小何。”燕平生勢在必行。

    “自然不該。連忠臣你都想殺盡,誰還會為你奪回黔西?”說白了,何業炎更憎惡的是他當時的破罐子破摔。

    “怎麼你們還想奪回黔西?”突然林阡佇立在側冷厲提醒,聲音再低,都像一個霹靂打在他們仨之間。

    “啊”何業炎自知失語,不知怎麼回答,慕紅蓮趕緊把她拉到一邊“臭婆娘,後來盟主她說了那麼多,你難道都沒想通嗎?!”強調“後來”,是告訴林阡,奪回黔西是先前所想,加重“你難道都沒想通”,則是問燕平生,宗主您想通了嗎?

    “鳳簫吟說的話,多半都是有道理的,否則當時我與趙西風也不會握手言和。”燕平生回看林阡,目光犀利,“倒是你,當真像她說的那樣,與我是同道中人嗎?今早醒來時我想不通這一點為何你學得會那叛逆霸悍的‘風虎龍’,卻學不會我這仁慈的‘天地人’?不過後來我又說服了自己,你是悟性太低了呵呵呵呵。”

    學什麼學,你教過我嗎?林阡強忍著吟兒受害的氣,唉,算了,你昨夜之所以瘋癲,也是練武岔氣、受了吟兒睡寒棺的連累,歸根結底,禍首還是我林阡想到吟兒當時接連說倒了寧不來白虎燕平生萬演,听來威風,總是四面受敵,又想到她一再被完顏永璉和自己的刀兵所傷,林阡忽然就眼眶濕潤。

    “哎,我話說重了啊。”燕平生看見他傷感不語,趕緊注意語氣,把話說柔,“我知道,你是悟性低,但也很努力。只要你是個仁慈之人,你終有一日會貫通‘天地人’的。”

    “說來我對這‘天地人’,還真是有疑問。”林阡回過神來,收拾心情,不恥下問。

    “問。”燕平生覺得,這小子不敏但好學,一時興起,隨時傳道受業解惑。

    慕紅蓮和何業炎看他倆走遠,松了口氣,伴君如伴虎啊。

    

    “魔神的萬雲斗法”走遠幾步,林阡開口問。

    “叫他老二。”燕平生不願听人叫那叛逆魔神。

    “呃”林阡語塞。

    “叛逆,你選。”不叫老二你就叫他叛逆唄。

    “就沒個具體的名字嗎?”林阡火大,受不了被牽著鼻子走。

    “燕一笑。”半刻,還是燕平生妥協,告訴他。

    “魔神的萬雲斗法,與您有兩個不同之處。其中之一便是,他的二十五招,每招只可以與相鄰的相接,萬萬不能間隔著跳躍,譬如第一刀,只能和第二、六、七刀相鄰,可是您的萬雲斗法,卻不受困于這不能跳躍的規矩,第一刀可以和除了尾招的任何一刀相接,只要滿足這二十五招以任意搭配打完一個輪回即可為什麼會這樣?”林阡在第一次和謝清發交手時,就蹊蹺過。

    燕平生從听到“魔神”就氣得不想說話,既然你林阡最後還是要叫他魔神,那你為什麼非要我妥協告訴你名字啊?!強迫著我非得由你佔據主導!?

    “正因為囿于這規矩,魔神那二十五招演變出來的刀譜,遠遠不及您的厚。”林阡繼續說著當時的感受,燕平生听到“遠遠不及”這才有點得意,說“做人寬厚、做事玲瓏,他自然遠遠不及我。”

    “光以仁心仁德,我覺得並不能說通,畢竟謝清發也能打,他仁嗎?只是悟性高吧。”林阡才不給他面子,極力說著自己的見解,“我曾潛心入刀,去看謝清發手里您傳授的萬雲斗法,發現了一些刀法的本質。原來在相似意境之下,魔神刀中的每一簇雲在撤退時都只有另一簇雲醞釀登場,而謝清發刀中的每一簇雲在撤退時都有八方欲侵、負勢競上、但像約定般輪番登場。由于那八方的每一簇雲都厚積薄發過,故而比魔神的一方撤一方侵自然是更加變幻。看似沒他那麼井然,但內在卻毫不松散。”

    “潛心入刀?怎麼個入法?”燕平生一副被人看透的樣子,心虛反問,不再故作高深,“你竟看得懂”

    “為何會如此?不相鄰的這些雲如何會相接?強行讓它們踫觸,豈非戾氣更重?如何在第二十五招消解得了?但是您消解了。打得好的話,所有戾氣都一干二淨、蕩然無存”林阡在第一次冥獄之戰見到燕平生時就想問他了,燕平生雖然被魔神鄙夷說“短于參透意境”,可他手上的萬雲斗法,著實高深莫測,分明在魔神的萬雲斗法之上。

    “你看著眼前這些雲霧,就知道了。”燕平生與他踱步于桃花溪,那時整個棗林的雲陣都收斂了一晚,卻還剩下絲絲縷縷籠罩于溪畔。

    “怎麼?”林阡駐足,風霜入袖。

    “‘天地人’和‘風虎龍’一樣,即使結合了‘雲鬼神’,都無法打破‘不相鄰則不可相接’的規矩。可我偏偏不信邪。”燕平生回憶說,“不過,我在黔西時勤于政務,始終無暇參悟,反倒是到河東來,某日閑情逸致,枕石醒看雲洗,方才想到了怎麼打破。”林阡蹙眉,魔神年少時好勝求戰,但醉酒坐觀雲斗悟出絕世刀法,偏偏是在他年老歇下來的時候。

    一樣是清心寡欲狀態。不同的是,魔神創造刀譜時,愛而不得,傷心欲絕,故而未完成,一本廣陵散;他燕平生想到這妙法時,卻是懷抱美眷,訴著閑愁,自然有大把的時間步步進階。

    “天高將我欺,我有一清溪,任你天再高,也自照溪底。”燕平生說這首詩是天地人和雲鬼神的結合。

    林阡再次聆听,方知這詩實在應景,此刻在他面前的那些雲,有靈性,不怕人,行得低,豈止倒映、根本探足在了溪里。某片雲蜻蜓點水的一瞬,便有些許記憶被留在了水里,繼而隨著桃花溪水輕靈地流淌開去,很快便與下一片被倒映在、或接觸了這溪水的雲交匯、重疊。一片片雲霧,現實中不能相鄰,虛空中卻能相接。

    “醒看雲洗”林阡沉吟、感嘆,此刻自己眼前這一切,不正是當年燕平生看見了妙手偶得的?果然,是雲被“洗”了啊。據此意境創造出來的刀法,不相鄰的招式強行相接時,既因為有據可依,又因為戾氣被洗過,產生的矛盾相對于魔神也就容易消解。

    “不過世事有得必有失,招式一旦可以跳躍,那麼能聯用的就多、刀譜自然就厚;但畢竟被洗過,殺傷力也就減小。”燕平生說,屬于他的萬雲斗法,單看任何一招都沒魔神那麼精湛,好在總體乘算出來強橫得多。當然,他絕對不會輕易滿足于此,這些年來他對刀譜的修繕就是針對每一招的具體錘煉。

    林阡想,也難怪燕平生總說自己悟性低了,同樣的一首詩,魔門本來的意思是“洗”,林阡只讀到了表面的“照”

    “然而,這刀法如樹,根基是仁慈,可惜卻長歪了。”林阡指著溪邊的桃樹,繼續有什麼說什麼地批判,“如果您這些年來堅守初衷、心如明鏡,或許會參悟得完美,然而您復仇心切、半途而廢,居然還由著謝清發來補足,才使得這刀法本末倒置、南轅北轍,現在的‘天地人’,戾氣極重,一日不睡寒棺都會岔氣、吐血。”

    “你你你你就是來氣我的麼?!哪里是疑問,分明是質疑!”燕平生忍著絕對不能岔氣、吐血,給他當論據。

    “我來給您指點指點,‘天地人’應有的樣子。”林阡當即在風虎龍的基礎上、醒看雲洗的領悟中抽刀,始料未及地在這里向燕平生求戰。

    “班門弄斧!”燕平生當即也拔刀,強制自己絕對別想謝清發,努力回憶昔年的淡雲微抹,總之絕不能被林阡這種悟性低的人藐視。

    “噢,我記錯了,我打的其實還是‘風虎龍’”林阡打了幾招,不懷好意地笑,“厲害厲害,您的才是真正的‘天地人’。”

    燕平生一怔,沒明白林阡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啊!你這病弱,偷師嗎!?”然而被林阡纏斗哪里收得住?想要保命就非得繼續打,可又被道德綁架了要堅守初衷心如明鏡、被“不能想謝清發”的條條框框限制著、雜念太多愈加打不過林阡于是刀法就被迫流露給他越來越多

    

    林阡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偷師,魔門的所謂玄武門之變他只是個外人、無辜;魔神才是燕平生應該找的仇人,無論是報復還是勾銷都該找對仇人,解鈴還須系鈴人,因此,當然有必須開啟也必須結束在這里的一戰“看看,天地人和風虎龍,刀法多相似,魔神他老來參悟出的,與您心有靈犀,一脈相承,招數相同,限制相同,節奏相同”二十五刀,二十五刀,一輪輪水火相擊。

    “相同又如何,哪怕他在此跪下,我也絕不會原諒”燕平生堅決捍衛尊嚴,林阡你心未免太大、得寸進尺啊!

    “奪位之恥,失路之恨,不原諒情有可原,林阡雖有心但絕不強求。不過,您也早就侮辱過他、報過一部分仇——相信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沒什麼比自己的妻子在婚禮出逃更恥辱,想來出了那件事他也不會原諒您,到地獄去你們有的是架打。”林阡一邊說一邊痛徹心扉,他現在才發現,燕平生兄弟倆相互所犯,這雙份的罪居然都由他林阡給了林陌

    “你才去地獄!是的我們互相虧欠,但是他明顯欠我更多,這筆賬,我不可能原諒和勾銷!”燕平生怒不可遏,“如今他地盤歸了你管,不代表往事就可以隨風帶走,他死了我還活著。我知道上天是可憐我,讓我比他多活了這麼些年,就是給我機會去將他挫骨揚灰!!”意思是說,他只答應吟兒不對林阡奪權復位而已。

    果然,被林阡試探出他還沒完全放下,變數依然在。即便林阡承諾在黔西魔門給他恢復名聲,他還是要把魔神挖出來鞭尸泄憤。林阡忖度,直接勾銷的路,看來是完全走不了了。

    無妨,換條路不就得了。

    “多活了這麼些年,確實是上天在安排,不過我認為,那不是可憐,而是彌補。”當燕平生一直把話題往王位上拖,林阡則一直將話題向刀法上引,“您可知道,他在即將完成這刀法的關鍵一刻猝死,使得這凝結著他心血的刀法殘缺數十年?與對他不同,上天讓您多活了這麼多年,正是為了彌補您、給您時間將刀法不斷完善——雖然一直有待精煉,卻至少是完整的。”

    “他還不是遇到你,補足了?”燕平生酸溜溜地說,林阡手中這屬于魔神的“風虎龍”儼然是完整的,此刻正與他鋒芒共舞如龍。

    “若沒我不就銷聲匿跡了?而且即使有我補足,心法速度皆不足夠,根本不及魔神自己契合,故而只能勉強將之流傳。”林阡又往他們的相同點說,邊說邊打,“勉強流傳,才有了今時今日與您這相似意境的踫撞。您看這一方雲與八方雲,臨時起意與厚積薄發,都是起伏動蕩,最終同歸于寂”

    “相似又如何?我定要將他挫骨”他以為林阡還是想代魔神求原諒,心想你林阡果然不善言辭,把話又說回去了。

    “不,我是想說,您二人這麼相似、相同,不如就一起結束起伏動蕩,最終同歸于我了吧。”林阡慨然一笑,忽然現學現賣,運力提速,繼“風虎龍”的一個循環二十五招之後,突然承接著給他劈斬出了半生不熟、似是而非的“天地人”來,直接把燕平生給看呆在原地,這不還是你偷師了我嗎,這不還是我指點了你嗎,可為什麼,是我燕平生心動啞然了呢

    “我能補足他,也能精煉你,你比他幸運,可自己流傳。”隨著燕平生的一時語塞,林阡刀中流露的可能性越來越多,“放過那一仸未必還是他的土,與我共譜這無上刀法,實實在在地比他強!”

    刀法刀法刀法,當然三句不離刀法。林阡知道燕平生除了王位之外最看重這刀譜,將之作為復仇寄托的一種,不然為什麼在面對岳離的生死關頭都不肯對林阡傾囊相授。

    既然仇恨不可原諒、奪位之路又走不通,與其糾結于不一定解氣的挫骨揚灰,還不如換種堂堂正正的方式復仇——懸崖邊吟兒已經撬動了燕平生的心,現下林阡示出了這致命誘惑,自然是勝券在握的。

    “喂病弱,還沒打完,你跑什麼?!”燕平生當即從後面追上來。

    “忘了送早飯的事”林阡自己饑腸轆轆,才想起寒棺有人還眼巴巴等著吃。

    

    而那時,鳳燕二人早被軍師喂飽了。

    在寒棺邊轉了幾轉過後,淵聲作為師父來認領四氣和十八反的尸體,林阡不在,盟軍如驚弓之鳥,生怕淵聲入魔血洗,問軍師是否調遣越風來護,剛好越風得空來看天驕就在黑龍山上。

    軍師回答說不必“淵聲的時代已過去。”

    “淵聲立地成佛,那麼”吟兒嘆了口氣,那麼,金宋很難再有合作的時候?那些類似江湖、非敵非友的情誼,看樣子都一去不復返了,以後,就是徹徹底底的水火不容?

    果然淵聲不僅沒有憤怒殺人,反而他看開了還開導眾人,說四氣和十八反是因為妄執才枉送性命,這一切也源于冥獄外的淵聲自己沒講清楚,只顧著自己懺悔就說解散,怎沒想到凝聚他們在身邊行俠仗義?

    見淵聲攬責在身,活脫脫一個林阡,吟兒覺得可怕至極,只盼歷史不要重演。

    活脫脫一個林阡?不,淵聲比林阡善良多了,臨走前居然還跑來吟兒、落秋、輕舟身邊,每個人都察言觀色還留下藥或藥方,這,擺明了是在跟樊井、慕紅蓮、葉闌珊搶生意啊

    “將傷養好,早些成熟。”浣塵陪同淵聲前來,明顯氣色好轉了些,臨行前特地對吟兒說了一句。

    “啊”什麼意思?嫌我不成熟?吟兒強忍生氣,對浣塵的好感瞬間跑光。

    

    接近午時林阡才帶著早飯來寒棺,燕平生一路緊隨其後求(施)教。

    “武功鼎盛期的魔神,不知和淵聲孰強孰弱”林阡老遠就望見了淵聲背影,正好在那嬌小身影的左前方,于是沖那里大步流星。

    “勝南。這淵聲,醫術只怕不錯,我看我早日走出寒棺有望”吟兒見是他來,笑盈盈地舉起藥方,同時燕平生去對寶貝女兒噓長問短。

    吟兒看到燕平生半抱半扶地去幫燕落秋恢復健步如飛,羨慕地一時失了神而忘了和林阡還沒說完話。

    “不用羨慕。你爹他,也是事事以你為先的”林阡撫她頭頂,低聲安慰,“天下間的父母,多是無私愛著子女。”

    “嗯。我知道。”吟兒回過神來,紅著眼圈,“我記得那晚從火樓下來,他命令高手堂助你給我續氣,才救了我這條性命”

    “不過,為了維護曹王府,那應當是金宋對峙狀態下合作救人的最後一次。”林阡知道,即使此番談判成功,兩國能得到短暫休戰,金軍和盟軍都將一直處于敵對狀態。豈止合作救人不可能,就連合作殺人都沒目標。

    林阡不說她也知道,不然這一戰怎麼會有金軍三番四次與她兵戎相見?可是她知道,父親心底一定還是愛她的,只不過有比她更重要的原則要守護。

    “沒關系,對峙狀態下的最後一次,興許下次合作救我就是金宋和好了呢?”吟兒微笑,反過來勸導他,她希望看到金宋合作,但絕不是合作殺人,下一個淵聲也絕不是林阡

    一時走神,不知失語,只見到林阡定在原地,面無血色。

    “怎麼了?”她一驚,不知他是失魂還是力竭。

    他一把抓緊她的手,力氣大得難以言喻“還想有下次?金宋和好可以有別的契機,你受傷昏迷不醒,我不想見下一次。事不過三,林念昔,你且記住了。”臉色語氣,皆是凶狠。

    “這倒是,你說得對,我錯啦。”吟兒笑著抬頭,“我也不想再躺著,上個月,多好的季節,錯過了怪可惜的。”

    林阡近距離看她肌膚白里透亮,便連舊年頰上的那道傷痕都有所消隱,心想真是見了鬼了?吃了什麼神藥還是睡多了?

    “勝南”她突然動情,一下投送進他的懷抱,眼神變得很柔還帶點媚,“上個月,秋高氣爽的季節,可我卻全身都熱,不穿衣服時,才最舒服,沒那麼熱”

    莫名其妙,語無倫次,居然不分場合地求歡合?!

    關鍵是他也驟然就把持不住,“那就不穿了”趁著旁人不曾注意,將她拽去花樹間,“上個月,我原想從玉皇山下來,就還給你一個晉兒”

    “嗯你怎麼知道,我給那孩子,起名叫晉兒?”她明明悲傷想哭,卻被一股**托起。

    “河東有的,自然叫晉”顛鸞倒鳳,撐霆裂月,完全不受控。

    “大胡子,戳死我了”鬢亂釵橫,嬌喘連連,卻停不下來。

    飲恨伐千里,惜音抵萬殺,豪氣騁青崖,襲閉月羞花。

    這突如其來的激烈纏綿,從寒棺一隅開始,徑直滾到半山附近,令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神智的林阡相信了,那大夢丸的效果是名副其實的禽獸

    而且他摸得出吟兒的脈,知道吟兒可能也吃了不少,所以這一戰的後果著實嚴重那也就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倆必須形影不離否則必定給對方戴綠帽。然而就算在一起也得時時刻刻防止出事,因為“不分場合”那不是鬧著玩

    果然,現在這場合就不對,很快就有兵士眼尖剔出了人“什麼人鬼鬼祟祟!”

    “是我。”他立刻披風將沒穿的吟兒完全罩住,不動聲色鎮靜自若轉過臉來。

    “主公!”那兵士是百步穿楊軍中的,自然認得他,“您何時竟下山來了?越將軍來看天驕,剛說要上去見您呢。”

    “哦,我來找主母的要越將軍候我片刻。這就到。”他雖和那人說話,卻凝神關注吟兒,雖半暈半醒,卻氣色紅潤。

    “找主母”那兵士遠走、嘟囔,“為何不從路找?”

    主公有什麼必要要跟兵士報備?除非他做賊心虛“找主母的食物!那個,主母想吃狼肉了”

    吟兒知道越風找他必有要事,雖然不是緊急軍情,但也不能貽誤正事,所以只能放過他“嗯,狼肉,好吃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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