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

第1705章 卷旗夜劫單于帳(3)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林阡 本章︰第1705章 卷旗夜劫單于帳(3)

    僕散安貞一驚之下不得不嘆,宋匪戲演得實在太真,只派霍儀這種小角色叫陣,顯得劉二祖完全不重視沂水;待到自己被誘出城外,直接就遭設伏于此的宋匪圍困,如此說來,劉二祖已然發現我軍之計並有搶佔先機之圖?“明早兵出沂水,一出而天下驚”恐要化為泡影!

    關鍵還在于,此間主將竟是那個本該在密州“退居二線”的徐轅!?保密功夫做得不錯,當他馮虛刀突然從旗後殺出時,不僅有金軍猝不及防,甚至有宋軍都始料未及,緩得一緩,紛紛歡呼︰“天驕!”

    那麼,宋匪識破仙卿之計,比僕散安貞適才想得還要早些?且發現之人不是劉二祖而是陳旭,是陳旭建議林阡讓徐轅韜光養晦、有備而來——

    仙卿曾滿心希望陳旭為了安撫紅襖寨而焦頭爛額,可陳旭確實值得他高看一眼,當真神機妙算到“金軍可能會在初五清晨出沂水”!這對于夔王府來說,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而當時,僕散安貞還沒收到仙卿的最後這條“有變”情報!

    

    “徐天驕,許久不見,刀法可有精進?我來一試!”僕散安貞一向視徐轅為最接近對手,雖知中計,亦痛快大笑,一鏟“宰割天下”直襲而上。招如其名,話聲未落,便豪壯地割斷了馮虛刀之浩瀚刀光。

    不過,徐轅這刀還真精進不少,被割斷一片後又緊承一片,環環相扣,勢勢相連,比上次交手時更大氣磅礡,明顯加強了至少一層的“不知其所止”。僕散安貞還沒來得及喘息,便遭他連環十余刀進逼,刀刀不容小覷,半數直籠命門。

    鎏金鏟的節奏完全受徐轅調控,僕散安貞越揮舞就越急,被逼著創出一整套專拆馮虛刀的神速鏟法,不過自己的身體也很快到極限、這鏟法創出來不知下次還有沒有用——當然了,能看見徐轅蹙眉也是很受用的……

    僕散安貞雖心滿意足卻氣喘吁吁,心忖此刻不跑再無機會,瞥見陣法某處剛好有隙,趕緊拖鏟逃離核心。徐轅自然不可能將他放過,策馬疾馳,上前追砍。僕散安貞人到絕境急中生智孤注一擲,先壓低重心貼伏馬上只守不攻,倏然找準角度略一翻身掛在馬側,電閃般回旋向徐轅一式“一手遮天”,驍勇難當,銳氣沖天。

    你馮虛御風怎樣?你不知其所止又如何?僕散安貞精氣神融于這奪命一鏟,詮釋透了敢于逆天而行的勇氣,雖是為了求生而妙手偶得,卻應該也受了傍晚遠眺穆陵關以至于神游千里的那個自己的啟發。從那時候,這意念,這動作,這意境,這氣魄,就在心頭生了根,現在打出來是巧合也是水到渠成,厚積薄發!

    “妙極!”徐轅從容不迫,當即轉攻為守,然而卻吃了戰馬的虧,立竿見影落到頹勢——僕散安貞坐下仍是那匹盟主起過“閃電怪”綽號的名駒,甚通主人之意,徐轅和僕散安貞尚在見招拆招不可開交,那畜生突然就猛一抖鬢,嚇壞了徐轅座騎,眼看徐轅意外墜馬,僕散安貞見機反擊,卻反而留了些情面,未像適才臨危那般下死手——因他是崇武之人,不願意勝之不武。

    徐轅逆境下又何時皺過眉頭,雖然一時立據平地,仍瞬間參透一刀自救,見只見一道弧光由他之所在擴散而開,霎時風雲乍起,山水如潮,仿佛有百萬貔貅往這地方奔涌,“閃電怪”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忽然受驚,無意間也將僕散安貞甩落,而僕散安貞,本就被這一刀的內涵驚撼了,這一刀如果他冠名,可能會有點長,“天不在地之上,而在地之外”,所以你剛剛那一鏟能沖天而上有什麼用,天不在上,在外啊……

    雖然這一刀能夠將僕散安貞鎖喉,徐轅卻也斂了力道,是還僕散安貞適才那招。然而,徐轅這刀卻是連人帶馬制伏了他,完全沒必要讓。

    “此君子也,端方溫厚……”來不及再驚撼,摔下馬後,僕散安貞與徐轅平地再斗數回合,只覺單打獨斗完全不能勝過對方,敵眾我寡此地不宜久留,他雖崇武可聖上沒人護怎麼好,一方面他也著實心服口服,趕緊對副將喝道︰“撤……”副將?早沒影了。

    “追!”霍儀當即發號施令。

    “霍當家,準備入城吧。”徐轅笑而還刀于鞘。

    “啊……”霍儀本就高興,一時更喜,他也通謀略,很快便猜出陳旭之計,“原來,把僕散安貞誘出深入是小,調虎離山、擊其空虛,是大?”

    “不錯,僕散安貞前腳剛出,後腳,我們的人便掌握了城門。”徐轅告訴他,這兩日被僕散安貞收入城中的七支敗軍里,有兩支,是投降宋軍者假扮。

    

    僕散安貞確成喪家之犬,然而徐轅霍儀一行兵臨城下,卻怎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數千金軍已在城外擺出八門金鎖,排兵布陣早就恭候多時了!

    海上升明月情報紛至沓來,戰勢突變,原是待到徐轅靠近之際,那些本來掌握城門意欲里應外合者,盡被屠戮。而僕散安貞,半道突然消失,並未遵循原定計劃入城。

    “徐轅,到底誰誘敵深入,誰調虎離山呢。”邵鴻淵冷笑,在陣中揚鞭直指,很顯然他帶著最新情報來了。僕散安貞不想做蟬也做了,而現在邵鴻淵是黃雀。

    霍儀循聲回望,暗叫不好,該不會僕散安貞趁虛去破我本營?若借此為跳板,或許還能取劉六當家的穆陵關!而我軍即使能對沂水強攻硬克,恐也要經歷一日一夜,安能分兵回頭救援本營,又豈可與穆陵關相換?

    “就是他,在沂蒙傷我,害風月出走;在青濰抓了風月,令我遍尋不獲。”徐轅罕見一次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雖體力被僕散安貞折耗了大半,可邵鴻淵,不也是主公刀下的漏網之魚、強弩之末!?

    不足畏也,倒是這陣法,沂水近在咫尺,它卻像個天塹……徐轅正自憂心,霍儀已經獻策︰“天驕莫憂,我略通些破陣之術,會帶身後將士們往景門去。”

    “好。”徐轅定下心來,當即率百步穿楊軍打馬前行,一路先朝生門披荊斬棘,不多時,卻看紅襖寨寨眾落後一大截,亂局中他們似是有些疲憊。

    徐轅當即調動士氣︰“金帝就在城中,眾將沖殺進去,將他生擒!”也不是不能實現啊,僕散安貞已不在,諒你完顏不敢跑!

    “殺金帝,滅金朝!”“給鞍哥/我老子/老娘/婆娘/兒報仇!”紅襖寨寨眾猶如一鍋冷粥架在熱火上,不刻就燒開翻滾。

    這話不僅調動士氣,也嚇得夔王府大軍差點沒壓住陣腳,徐轅只不過是林阡一支偏師啊,若是生擒了完顏,豈不是要讓他把偏師打成主力,那實際的主力,那個叫林阡的魔鬼還不翻了天了?!

    金軍一時間忘了那是果而不是因,稍事凌亂,霍儀立馬帶人左沖右突,久矣,雖金軍逐漸調整也難恢復元氣,唯一棘手的只剩邵鴻淵一個。

    “噬氣經”和馮虛刀交接片刻,馬到盤旋了至少十五圈,氣浪翻騰,刀光跌宕,誰都插不進眼更何況手。

    “你可知道,只要殺進沂水,楚風月就會在密州被處決。”勢均力敵之下,邵鴻淵忽出此言,旨在動搖徐轅心念。

    他果然動心,本就為數不多的內氣,頃刻被那歹人吞噬一二。停頓片刻,趕緊調勻氣息,邊自守邊反擊︰“你們的謀士以你為黃雀,儼然是想著必勝無疑的,又怎會先做好敗仗的應急?更何況,你們的情報,有這麼快嗎。”

    心靜如止水,長刀氣煌煌,沛然蕩滌六合,轉瞬之間,寰宇內魑魅魍魎盡如蘆雪墜落四野。這突如其來的招式,怎好像在哪兒見過,回攻得邵鴻淵猝不及防連人帶馬退後數步。

    對,和楊宋賢的寄情于劍很像,這一招好像是叫……“風月無邊”?他徐轅本是個榆木腦袋,有情之後,刀竟如寬大的空架子被充實了血肉、萬古空曠的天地里添了“人”,沛然無匹更兼雄美之貌。

    雖徐轅震住了邵鴻淵一時,但不得不說,當時的沂水城外,由于陳旭被仙卿將計就計的緣故,金宋兩軍一度陷入了膠著,誰料,大約四更時候,沂水城忽然被人開門︰“吾等請降!”完全不顧前線還在打仗。

    邵鴻淵等人本就是敗兵,受此驚嚇焉能不成驚弓之鳥︰“出什麼事了?!”

    “陳軍師在我來時,說過,沂水必有人獻城,三更不成,四更也能……奇了……”徐轅等人卻都驚喜,陳旭雖中計被打,也反打了仙卿一耳光嗎。哈哈哈哈,你們這群夔衛聯軍傻眼了吧,陳軍師要沂水,誰能留它到五更。

    “殺進去!”徐轅連傷都不想裹,就想趕緊從沂水開始解放全青濰,“活捉金帝老兒!”真要捉了他,何愁大事不成,風月也定能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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