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條漢子,戰狼好眼光。”徐轅欣賞地一笑,轉身立馬就給比翼鳥灌了幾滴……魔門那壺無比難喝的烈酒、邪後每次見到他都要羞辱他不敢喝的“三兩尿”。
那東西既提神又麻痹舌頭,時至今日徐轅還是覺得過分刺激、不適合他喝,不過,用來當刑具倒是不錯——別說你這小子沒臨陣經驗,恐怕控弦莊和海上升明月的王牌們也都欠缺。
別無他法了!徐轅自己也當過細作,知道憑正派方式很難撬開一個間諜的口。那怎麼辦,用魔的方法吧!怎麼也不能讓你林美材白來一趟啊。
“原來如此。封寒先前是詐死?他還活著,昨天傍晚就到了,而且還暗中入了谷?!”徐轅不得不嘆,林陌真的很保密,萬尺牢事件他只犯規用了封寒一顆棋子,所以“滅魂”完全沒有打探到機密,給徐轅的全都是一些無效情報……
徐轅撬開比翼鳥的嘴巴以後豁然開朗,難怪傍晚有人能跟得上憂吾思和林阡的步速,有人會在案發地點令幸存的獄卒感到“不輕松”,有人能幫林陌瞬間就擴大了殺傷和血案影響力,有人……對抗金聯盟有著徹骨恨意,寧可瞞著曹王也要上林陌的這條船。
不錯,封寒在清晨登天闕峰“謹防宋盟在鎮魔關頭背信棄義”這件事上的確依從了曹王,但昨天傍晚就潛伏到越溟河畔“悄然參與起林陌的除魔大計”並不在曹王本人的計劃……當時,林陌有把握自己能比曹王更有力地駕馭他,是在他憔悴地問出一句“聶雲她,可有下落”之後。
萬尺牢的命案現場,幾乎沒人把“濫殺無辜”和“山崩地裂”拆開想,主要原因就是沒考慮到會有又一個絕頂高手暗地里入了局——盟軍就算知道封寒復活或者有類似的世外高人前來攻奪短刀谷,也不可能想到他才剛抵達就進谷來完成這般鬼祟的穿針引線,畢竟這對于曹王來說是大材小用——這樣的高人,原本可以一到場就幫金軍決勝,只怕是礙于曹王和吟兒有關掀天匿地陣的約定才不得不按兵不動,但即便如此,他也應該一直引領和控制著埋伏在谷外的仙人關關南大軍、確保這些作為曹王另一手準備的奇兵萬無一失和穩操勝券才對!
徐轅不由得冷笑一聲︰“原來除了林陌、戰狼之外,對于地魔封寒來說,也是‘栽贓嫁禍林阡’比‘曹王大局部署’更重要?”然而,人的心,怎麼算?他偏偏不再是過去的封寒,而是一個要為孤夫人復仇的封寒,他實在等不到第二天天亮後再向林阡出手了……
那只比翼鳥的洞察力也強,這一刻反過來發現了,徐轅雖然吃驚于封寒的復活,卻對于關南大軍潛藏在谷外的事並不意外︰“天驕,您,您知道,曹王的部署?”
“你這細作到有個性,身為俘虜,反套起我的話來了。”徐轅一笑,不置可否。
“您,不是沒有軍師了嗎?”比翼鳥小心翼翼試探,“怎會看出曹王……”
“你都告訴我封寒來了,我當然看得出曹王部署。”徐轅笑著糊弄,讓比翼鳥覺得是他說出封寒、才在此刻害得曹王暴露計劃的、他是金軍的罪人︰“這……”
實際徐轅當然早就知道曹王的計劃了,所以他遲遲不動身的第二點原因、他一心為公的“其余計劃和打算”,正是為了對曹王將計就計!
不錯,表面看我徐轅身邊沒有比較厲害的軍師了,柏輕舟現在在仙人關的亂世激流中早已和盟軍被切斷了聯絡,但是……曹王你忘了吧,林阡他在正常狀況下也是盟軍的最強軍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本事極度逼近你啊……你忽略了他,是因為他的正常狀態稍縱即逝,可是他在局內怎可以被你排除到局外!他確實是變數,你想不到的那種。
“世人皆以為,吳曦兵少、全軍覆沒,不可能還有余力。但吳曦素來左攀右附,他一個人不可能有看著我們和曹王府鷸蚌相爭的膽魄。何況蜀口一帶到處是他吳家的擁躉,眼看盟軍兵敗,必定還有後續。”這幾句,是林阡在越溟河畔發瘋之前,對柳聞因說的縝密分析,也很快就由鳳簫吟送到了徐轅耳邊,“‘控弦莊秘密打探萬尺牢青楓浦意欲騷擾’、‘金軍被迫從死亡之谷退兵七里’,這些全都是完顏永璉的幌子或末節,他很可能會利用吳曦及其合作者‘金蟬脫殼’、將仙人關以南的大軍火速撤出我軍掣肘範圍、全部移到短刀谷之側。天驕,務必謹防那之中潛藏高人。”
林阡的意思是,要徐轅盡快去與關北的宋恆聯絡,如果曹王真的打出這樣的孤注一擲和放手一搏,那宋恆可千萬別被吳曦和他的合作者蒙了雙眼、把注意力和精力都浪費在了二號敵人身上——宋恆,你得看清楚你眼前的敵人不再是大金的支柱曹王府了!分清輕重主次,寧可先把仙人關給那位蜀王、集中優勢兵力解決掉曹王、過後再慢慢地收拾雜碎!
“若是關南金軍隨時入局,那風師兄、戴宗先生和李將軍,需時刻在北、東各地待命,不管戰斗何時發起,都必須撐到宋恆救兵到場……”徐轅立刻下令——完顏永璉原本一定是想猝不及防地對短刀谷再度閃電夾擊的,所幸被掀天匿地陣這件事擋在了中間而使宋軍有所緩沖;可惜徐轅和林阡卻不在一起,夜幕降臨後才通過林阡的分析而洞穿全局,到那時他知道關南金軍很可能即將就位、曹王只要果斷反悔就有八成以上勝算,但就算如此徐轅能不迎風布陣嗎?即使身處劣勢,宋軍也絕不打毫無準備的仗,便算是死戰到底也不能讓金軍得逞得那麼輕易。
“至少等天亮起來,待各位全看清楚了,再決定是擒他還是救他。”又有誰會知道,戌時在萬尺牢據理力爭時,徐轅說至少等天亮,既是為了林阡,也是為了宋恆——曹王之計起于早晨,主公識破是在傍晚,哪怕遲了六個時辰,也要再追六個時辰!
“很難講背後另有幾多動作,這變故誰知是否刻意布局?”徐轅明白曹王一直沒反悔是因為他君子,但曹王府不乏陽奉陰違者,永遠把林阡視為頭號大敵,會借一些小人來施展障眼法欺騙世人,誣陷林阡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所以我徐轅明知道你們的外援已經提前開到谷外,卻偏偏不動聲色,將計就計,田忌賽馬,聲東擊西,阻南打北,此刻,趁你們的力氣全撲空在半山腰妄想要攔截那個不承認主公是魔的我,我剛好利用這難得的充裕時間把谷口的兵將進一步地部署妥當,讓你們的外援無論如何都打不穿我們的短刀谷。
徐轅這第二手準備,便是這般從時間和空間雙線、一步步地靠近了曹王的預案——有備無患。金宋雙方的休戰約定,曹王遵守則他遵守,曹王背盟他也一定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