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

第889章 烽火燒幾季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林阡 本章︰第889章 烽火燒幾季

    第889章 烽火燒幾季

    紇石烈桓端負傷退後,卻令束乾坤梁晉同時上前、聯手與林阡飲恨刀對決。而僕散留家等人,暫且全部去糾纏吳越。一眾金兵,爭先恐後攻上,勢要將這群殿後的宋匪全部剿光。金軍的士氣屢屢遇變卻還不減,全都由于紇石烈的幾句話罷了!

    當此時,梁晉戰意十足,束乾坤的呼吸也不住起伏,緊張,激動,迫切,促使他們的行動更加利索,更加歹毒,更加專一,眼前,心里,刀劍的方向,只剩林阡!

    飲恨刀的主人林阡,微笑時亦能氣吞山河。有他在的戰斗,無一不神鬼驚泣。

    淪落于刀中萬象,瞬凌宇內之磅礡,放眼一覽,悉數恢弘,是山皆崔巍,是水皆浩瀚,是風皆飄,是火皆熾炎,束乾坤才斗二十余劍,暗自生出些悲情來,只道人之渺小,一如刀海中虛塵,心一迷失,乾坤劍唯余噱頭。

    而梁晉,蓄積了多日的戰力一遇見他,便被其以摧枯拉朽之勢震碎,分明可以在十二元神中排名的梁晉,有感自己的刀法綁手綁腳,就像他整個人被埋在了坍塌的磚牆瓦礫之間,方要掙扎,方要找到出路,便被山崩後的海嘯無情淹沒。

    以二敵一,無用。眼前人與他的戰刀,能將中原都洗劫一空。

    紇石烈邊裹傷邊回看,大嘆不妙,再觀僕散留家與吳越之戰局,吸引眼球的也唯有電光火石千手萬臂,吳越,名不虛傳的覆骨金針,如蛇纏繞,如蜂密集,其情其景,閃亮而沖虛,教任何兵將都猝不及防。

    而盟軍留此殿後的不過百人,個個都是身負絕藝的高手,看主將發威,自大受鼓舞,一個接一個地沖決圍攻。見此情景,紇石烈桓端大嘆失策,他自不該認為,提高了自己的士氣,就消滅了對手的。林阡吳越對于盟軍和紅襖寨,就是完顏永璉之于金軍!

    他更不該覺得,梁晉和束乾坤聯手就能困住林阡,無論渭河的樓船,還是涇水的高山,十二元神打林阡都起碼要四個以上。

    除非僕散安貞,赫連華岳,和他紇石烈桓端!

    眼看林阡氣勢壓倒一切,紇石烈焉能有空裹傷,是以軍醫還在診斷他便抽身,提刀上馬直趨而去,豁然兔起鷹隼落,刀鋒在空中劃出燦爛輝煌,汪洋騰空上九天,滿局風塵盡吸張,颮颮紛紛,灑野蔽天。“風里流沙刀”,其刀其人,資歷與風姿,絕不輸盟軍任何領袖,雲霧山任何高手。

    紇石烈桓端一旦靠近,林阡的眼就不知不覺離束乾坤梁晉越來越遠,也說不清到底是他們先撤了,還是自己先轉移了視線。緩過神時,對手已換成了這一個,劍眉星眸,華光四射。忽憶吟兒說過的,十二元神中有龍有蛇,果不其然。

    桓端手上的刀,有風一樣的奏鳴,卻與沙在交響,那一幕情景,彷如地面上平平靜靜,正下方卻蓄積著無數的流動與奔騰,一旦由下而上劈往人間,注定會飛濺出大片的血。

    走馬拼刀十個來回,先前林阡給他的震撼,林阡盡數還給了他。領略到了,直襲面門的急風與細沙,風越急,沙越細,越殺傷,入眼則迷途,入耳則堵塞,入鼻則窒息,入口則苦澀,毀七竅則死。漫天湍急的風沙,鋒利而防不勝防,若接戰的不是林阡換做等閑,怕要痴痴地看著這刀從出到收,痴痴地陷在這回旋的渦流中,最後發現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吞噬在過程中了……

    然而,桓端終究先被吳越傷過,驚艷過後仍然戰力不足,他自己可能也清楚,十招之內拿不下林阡就真的贏不了了……可惜十招之後他紇石烈已經必輸。

    難怪,難怪這個人就算是王爺真來也敢打,他有這個資格!紇石烈桓端可以說自己是負傷力氣不濟,但縱然如此也沒想到十招的功夫這個人就能卸了自己的大半力量,武林天驕他,可比此人強?!

    十刀過後,桓端落入頹勢,只覺上有萬仞山,下有千丈水,自己與刀生路狹窄,若非風里流沙飛電過隙,哪可能與他達到相衡。桓端想,當今世上,能殺林阡者,只怕必須在王爺的近身前輩里挑!

    飲恨刀,竟如同……是歷史的桎梏。紇石烈感覺吃緊,再戰一刀,已到極限。見紇石烈吃力,眾金軍紛紛面露驚異,林阡收刀而回,兵與馬急急讓道,吳越林阡得勝棄戰,率眾人揚長而去,速度快得令人傻眼,紇石烈道出一聲“追”,眾金兵才回神、慌忙往林、吳方向追。

    追了四五里去,海所領紅襖寨主力已在近前,眾金兵卻無能為力。林阡吳越不僅武功精湛,並且配合默契,金將多被挫傷,根本難以殲滅,紇石烈猛地一瞥,更見宋匪後面塵土飛揚,心中一驚,竟看到有宋軍往這邊趕來,知是增援,不敢怠慢,下令列陣候敵。

    援兵火速馳赴,一馬當先的白袍驍將,手中劍泛銀色光芒,一路光未散,一路氣已及,在金兵先鋒中穿梭轉彎、炫目璀璨如白龍。楊宋賢!

    他微笑回到林阡吳越身邊歸位︰“殺金人,少不了兄弟我!”他身後兵將齊齊騷動︰“殺金人!殺金人!”喊聲震山動地。

    看見吳、林、楊三位光芒萬丈,一時之間,紇石烈只嘆山東英雄輩出。

    梁晉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看誰殺得了誰?!”說罷就要大開殺戒,紇石烈心一顫,陡然醍醐灌頂︰“慢著!”

    “師弟?”梁晉一愣。

    “莫起干戈!”紇石烈急忙按住梁晉的袖,同時下令切勿濫殺。

    “好一個林阡,你是故意將我們引到了這里……”紇石烈心嘆一聲。難怪了,這就是林阡對付完顏永璉的方式吧。

    “師弟,為何停戰?”宋金雙方各自安營,相隔不遠,梁晉一路都在追問紇石烈為何停戰。僕散留家等人也覺得不該被林阡唬住,當時他們總共不過一百人。

    “林阡派人去阻斷援軍,只為亂我們的陣腳而保證他的主力撤移,但他沒想到我們非但不亂反而軍心凝聚,所以,他選擇的就是先戰片刻、伺機而退——但退也只退到此處,不多一寸,不少一分。”紇石烈滿頭大汗。

    “退到此處,又如何?”梁晉問。

    “退到此處,問題就大了。”紇石烈凝神看著他,“林阡的策略陰險至極,他請了沂蒙山別家的勢力來觀看我們這一戰——順著這條路上山,是另一家盜匪,夏全的據地。靠近的一帶,還有另一家,匪首名叫時青。”夏全、時青這些人,都是沂蒙的地頭蛇。眾金兵恍然大悟,林阡刻意把戰地引到夏全、時青的腳下,既可以不輸這一戰,也同時為將來籌謀……

    夏全時青等匪,在沂蒙山區與吳越等人並不友善,甚至也考慮過金軍的招安,是以一直在兩種勢力中間搖擺,他們,可以說是牆頭的草兩邊倒,但,並不是誰贏就歸順誰。

    和誰在一起有出路,他們才和誰合作。

    招安,貴在秋毫不犯。大金朝不是說得好嗎,投降之後給田耕種,只要棄械保證你毫發不傷。其實聰明的人卻都明白,這些都是口上說說的。奈何愚蠢的人多了去了。

    既然如此,林阡就代金人,把戲台子搭到了人家的家門口,當著觀眾們的面撕下虛偽面皮來,讓他們看看,跟他們差不多的草莽流寇,是怎樣與金人一言不合就被金人追著往死里打的——適才紇石烈要是任由著梁晉大開殺戒,那麼,也許會贏吧,在人家家門口贏得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那麼,這家主人是會膽小地出門跪下求饒,是會明哲保身地一直閉門不出,還是,會義憤填膺滿腔熱血來救助跟他們命運的人?!他們之所以落草為寇,除了可能是窮得揭不開鍋以外,絕對有人是因為父母兄弟曾經被殺、被迫害,觸景傷懷,焉能不怒。

    所以紇石烈桓端懂,鐵腕作風,並不適合對付沂蒙今時今日的亂世。

    況且,林阡還給了第三種選擇一個最大的保障,他一定早先就安排好楊宋賢在這里、向夏全闡述過個中利害。被人引導過的觀點,怎可能不壓倒另外兩種立場?那楊宋賢,可是山東無論黑曖昧道白道,後輩小子們心中的崇拜啊!

    “紇石烈,多虧你了。”僕散留家這才明白,暗嘆僥幸。

    束乾坤也說,“怪不得。”唯有梁晉心存忿忿,他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對戰的機會,卻被淹沒得這麼快,這麼徹底,當然心有不甘。

    夜風燃骨,斗志中燒。

    左邊金兵,右邊宋匪,戰意濃烈,一觸即發,卻無法觸,唯有凍結。

    錢爽祝孟嘗風塵僕僕地與林阡會合已是半夜,他倆都是一臉疲憊,“紇石烈的這群金兵,真正非同小可啊,適才經行,差點被他們給逮住!”祝孟嘗說。

    “確然數一數二。”林阡點頭。

    “勝南,咱們都被紇石烈騙了,來救援的金軍,根本就不是完顏永璉所領!”錢爽拋出了這個最驚人的真相。

    “什麼!?”眾將皆驚,無一例外。林阡亦微微一怔。

    “那個是完顏訛論的安化軍,人數確實很多,但戰斗力很一般。”錢爽道。

    “這麼說,原先這一戰,我們險些就把金軍全殲。結果,卻被紇石烈巧借完顏永璉給提升了士氣。”林阡恍然。

    “對,紇石烈的那些增援,第一撥是沂蒙當地就近的散兵,第二撥是完顏訛論的大軍。”錢爽點頭,“不過,這些兵確實是完顏永璉派的,只是他沒有親自到場罷了。”

    “這麼說,所有的形勢都是騙騙人的。唉,偏偏這麼巧。”海領悟。

    “他這計謀,用得得當,恰到好處。”林阡再回味全局,也覺得有點可惜,差點輕易獲勝,卻被那紇石烈安全保障了全部金兵,完顏訛論的援軍一到,沂州金軍暫時也能渡過難關。雖然惋惜此戰,倒也欣賞紇石烈。

    “無論如何,現在沂蒙山另一家的盜寇夏全,通過這一戰已經能和紅襖寨結盟,戰勢雖然有所變,也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吳越面帶笑容。

    林阡點頭,看錢爽臉上還帶憤怒,顯然是有其他話說,卻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怎麼?”林阡問。

    “差點就可以殺了完顏訛論,卻被我看見,兩個阿諛奉承、點頭哈腰的敗類!”錢爽道。

    “誰?”

    “唐進,趙顯!”錢爽說了他二人的姓名,吳越林阡和宋賢都覺不可思議。

    六月下旬,這場大戰才勉強結束,惡劣天氣造就出環境枯黑,與征人的命運一般,焦躁而荒蕪。

    遠眺齊長城,于山間悄然起伏,不多時,就看見千軍萬馬在那人的引領下凱旋,馳騁山野的各位英雄,每一戰都是最完美的搭檔。

    阡出征之後,已然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戰事定然艱苦,他下頜添了不少胡茬,顯得成熟陽剛而帶些滄桑。

    剃須令廢除了許久,盟軍中卻還有人遵守著那荒誕的命令,林阡為了自我懲戒,終于帶頭蓄了起來。

    “阿蠻姑娘,還認得我嗎?”

    “咦,長了這麼多胡子!”吟兒的擔心和矛盾在見到他的第一刻就一掃而空,喜不自禁地沖上前去,踮起腳來撫他胡須,一點矜持都沒有。

    “嗯,我也是想變變自己,以期換換吟兒的心情。”林阡微笑,打量了她一圈,“氣色比以往好多了,還養胖了不少。”捏著她的臉蛋,他顯然興奮也幸福。吟兒听到這話就暗笑他,他現在當然還不知道她沒吃藥,竟這麼喜歡自欺的。

    她也給他量了一量,量他的臉有沒有消瘦,蕩氣回腸的同時,她痴痴發笑。

    “怎的?不喜歡這胡子嗎?”林阡問。

    “只是還沒看順眼。”吟兒呵呵笑,“便如同,出征時還是個周公瑾,回頭卻變成了曹孟德。”

    “卻不知,鳳女俠喜歡的是公瑾還是孟德?”林阡帶笑攬住她。

    “都喜歡!”吟兒說。

    “都喜歡?”林阡蹙眉,思忖時語帶調侃,“那某人豈不是自詡小喬了。”

    吟兒一怔,笑語盈盈︰“雖然都喜歡,但畢竟都是百千年前的事情啦,我當然是都喜歡林阡……他長胡子,不長胡子,每個模樣,都喜歡。”

    林阡見她心情這麼好,自是意料之外,卻也發自肺腑地高興。心道有如此愛侶,公瑾與孟德,都要羨煞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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