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里做什麼,說實話淵瀾自己也不知道。
他恍惚著一路至此,回轉過來已然站在兩方中央揮出了那一劍。
那是夙夜城,自己救下的是魔……?
情況有點遭,他心道,可他還是忍不住有些走神,茫然間都不曾想起若是師姐知道了定然會生氣一事。
他曾經,做什麼都會第一時間考慮師姐的。
修行之人,早已忘記睡眠為何,又如何會做夢呢?
但自從進入這秘境,修煉之時他總是會不自知的陷入一種恍惚的境界之中。
這種恍惚的時間更是與日俱增,近日里更是在密室之中沉沉睡去。
在夢里他見到一個人,不同的樣貌、不同的性格,但有時候他總覺得那仿佛就是另一個自己。
夢中的人大多時候都是蹙眉抿唇一副為難的樣子,他不知他在為難何事,但他自己的心里也頗為堵塞難受。
那人很少有笑得時候,不過他笑起來時自有一種閑雲白鶴的疏朗,有時他會和他說說話,可他總是記不住他說過什麼,或許是根本就不從曾听清過,畢竟那只是一個夢。
奇怪!他記不清那人具體的樣子,卻清楚的知道並記得他的神態。
這一次,他終于听清了他的話。
那人說︰‘我曾以為世上最絢爛的是山花盛開,大片大片的從山的這頭開到山的那頭。後來我才知道世上最絢爛的是她看到花開時的眼楮,盈滿了淺淺的、細碎的歡喜,她的眼里有著萬千星辰,有著花草茵茵,為我此生所見之極致。’
那人說︰‘她的眼楮比九天星河的源頭更美。’
淵瀾醒來便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他在想自己有沒有見過如此美到絢爛的眼楮。
師姐的眼楮總是盛滿了憂愁,她看著他也很少有笑的時候。
他離開了游龍城,順著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路西行至此,這里會有他要的答案嗎?
淵瀾不自覺的扭頭,他的眼楮無甚焦點的對上被自己救下的女娃頭顱。
一個五官精致的小姑娘。
這張臉的眼型很美,眼瞳也十分黑亮,但他並沒有看到什麼絢爛。
鬼使神差的他又看了一眼持劍而立的白袍少年,那雙眼楮里是一片淡漠寒涼,怎麼也不像是會開出花來的樣子。
他來這里做什麼?淵瀾又仔細的瞅了兩眼僅剩一個頭顱的女娃,描眉畫眼的淡了原本的清麗秀雅。
難不成就是為了救她?
呵——!他又不是傻子。
“抱歉,認錯人了。”
“……”
“嘖!嘖!嘖——!這位……傲龍宗……的道君,你這是以為在座的都是傻子嗎?”元莫一臉嘲諷的打破了突然靜謐的空氣。
淵瀾揚起長劍,朝著魔怪密集的地方狠狠的揮下,以示剛剛只是一個有失準頭的誤會。
“得!俗話說欠錢的都是大爺,你牛!我們還真的當自己是個傻子。”
人們都說難得糊涂不是?
看著紫甦不搭腔元莫不怎麼開心,覺得自己頗為多事︰“人家債主都不說話,我在這兒瞎摻和個什麼勁。”
“傲龍宗欠星辰閣一個解釋,也欠本座一個。”
紫甦沒有太多的心力去關注元莫的神色,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深紅,自從看見淵瀾便安靜的令她不安。
她的心跳亂了平日里的節奏,不詳不安的情緒鼓動著她心髒的脈動。
她仔細觀察著深紅的神情,她有愕然有疑惑,稍長的靜默之後她的眼中閃爍著由衷的喜悅與歡愉,仿若看到了世上最合心意的鬧劇。
紫甦又將眼楮轉向淵瀾,這個人還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身份嗎?
能讓深紅為她歡喜的事情也不過那些,紫甦的心中隱隱浮現一個猜測,她又馬上將其擊碎。
何至于如此,妄念罷了。
深紅操縱著僅剩的傀儡頭顱,左閃右避的躲著淵瀾滿含疑惑的劍。
她笑著在淵瀾的周圍閃現,像是在戲弄一只頗合心意的寵物。
元莫看著劍氣化雪剿滅四方魔怪的少年,小聲問道︰“你不管管嗎?那人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我若是出手怕是會將他一起點著了!”
“呵。”
說的如此憂心忡忡的,還不是懶……
“深紅。”紫甦一劍斬出︰“你也鬧夠了吧!”
僅剩的頭顱好巧不巧的出現在劍氣的前方,就像是特意送上去引頸受戮一般,雖然她只剩半個脖子了。
“你的手段可不止于此,沒必要再玩弄這些可笑的傀儡了。”
深紅躲得及時,僅僅被削掉了幾縷黑發。
她看著在空中飄離散落的黑發,一臉的後怕,嬌俏的驚呼道︰“好險!好險!差一點就毀容了。你這家伙是真的對著這張臉也下的去手,真是狠心的人啊!”
此時听到紫甦問話,當即眉頭一挑眼角上揚,神色似譏似諷的說道︰“可笑?姐姐我當然還給你準備了其他的大禮,滿懷心意的令你印象深刻的大禮。”
“不過,如今我倒是覺得不著急了,之後再拿出來想來會更令你感到驚喜的。”
“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的!滿懷感激的!跪謝姐姐我啊!我的好妹妹……”
“呵,人癲話也瘋!”
“今日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們久別重聚了。既然知道你在這兒了,我們來日方長。”
“今日。姐姐我就先走一步了。嘻嘻嘻……”
有趣!有趣!實在是太令人歡喜了!
今日真是看了一場棋局之外的好戲!
不知他們當年可有想到如今會是這種情景呢?
本尊苦心算計卻總是陰差陽錯,倒是不曾想他們自己竟給本尊創造了機會。
深紅遠遠的退去,帶著軍中的高位魔族離開。
她的聲音從飛揚的黃沙中傳來︰“雖然大禮壓後了,但姐姐還給你留了一份小禮物哦!你可一定要喜歡呀。”
紫甦只覺得的背後一涼,深紅口中的小禮物卻比她所說的大禮,更令她心生警惕感覺麻煩將至。
她留意四周,卻不曾發現什麼深紅的遺留之物。
唯有遍布黃沙的魔族炮灰,那些模樣千奇百怪挑戰人類想象極限的魔物與怪物在嘶吼咆哮。
它們被嗜血的欲望驅使著沖向城牆,然後再在修士的各色法術法器的攻擊下血濺當場。
“藏在這些魔物里嗎……”
“雪隨風至,寒由心起——”
“眾生入棺!”
沙漠里風雪大作,由心而生的寒意令怪物們一念萬年令心與身的聯系變得遲緩。
失去指揮的身體無比僵硬,根本無從抵擋這憑空而來的死亡風雪。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白雪覆蓋,凝冰成棺,然後憑借著強大的身體在冰棺里苟延殘喘後死去。
金色的沙漠上又多了一片瑩白之地。
偌大的潮水一般的怪物大軍僅有少數打破冰棺,破棺而出的它們再也不管什麼命令,普一脫身便立即使出全部手段來逃之夭夭。
紫甦听不見夙夜城中傳來的震天歡呼,她感受著不曾減弱的危機感。
“不對……”
威脅不在這些炮灰里面。
那到底在哪……?
今日里一連串的事情,再加上如芒在背的威脅,令紫甦有些焦躁了。
她畢竟是借助外力,而不是真正的修成了冰心之境。
此時,已有些難以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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