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空中俯瞰，地面已經看不到沙城的影子了，只剩下黃沙一片，在沙子下面，老林的店鋪里面，陳波無聊的坐在椅子上，只希望沙子快些退去。就像大海的潮起潮落一樣，沙漠也有自己的浪潮，只不過浪潮裹挾的不是水，而是沙子。
老林點燃了煤油燈，讓黑漆漆的房間里有了一些亮光，陳波這才發現女人的眼楮是發亮的，她的眼楮之所以變色，是因為眼部的一些微型部件在發光，陳波猜想她的腦袋里面會不會發光，女人見陳波看著自己，開口道︰“不會。”
有了黃沙的阻隔，房間內顯得安靜無比，所以顯得女人的聲音很大，陳波楞了楞，驚疑不定地看著女人，女人沒有再說話，她靠牆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陳波覺得女人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不過自己心里所想被人湊巧猜出，多少有些令人感到驚懼。沒人說話後，房間再次變得安靜起來，過于安靜的環境讓陳波有些不適應，他的耳朵開始產生耳鳴。
而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的老林，則習慣性的躺在了躺椅上，如果不注意老林呼吸時微微起伏的胸膛，或許會以為他是一具尸體。
“年輕人，不要大口喘氣，沙子中的氧氣要省著用，上面是幾米厚的沙子，能透進來的氧氣很少，偶爾會有那麼幾個倒霉鬼悶死在屋子里面。”躺椅上的老林緩緩開口道。
陳波倒是不怎麼擔心，不過既然老林開口了，他也不能裝作毫不在意，便靠牆在女人身邊坐下，女人順勢依偎到陳波身上，陳波推開了女人，沒有說話，但是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你能幫我取個名字嗎？”女人小聲說道。
“你不是芸芸眾生嗎？要什麼名字。”
“那是新海市的稱呼，我們沒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因為名字是自我的表現，人一旦擁有名字，就會思考自己是什麼，這種自我的思想一旦出現，就會難以遏制，所以我們沒有名字，我們都是芸芸眾生。”女人低頭說道。
“你真的沒有名字？那你們怎麼稱呼？”陳波轉過頭，看向女人。
女人抬起頭，紫色的眼楮看著陳波，說道︰“我們不需要交流，我們只需要服從，每天都會有機械重復的工作交給我們，工作之後我們會吃飯睡覺，然後第二天繼續，新海市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我們不需要為任何事情煩惱。”
陳波感覺女人的眼楮比剛才更明亮了，他拍拍女人的手臂，說道︰“但是你已經產生自我了。”
“我不想回去。”女人自顧自地說道，“新海市里面也曾經有人產生過自我，但他很快就被銷毀了，新海市會根據情節的嚴重性，來判斷我們是應該銷毀還是重置。”
“感覺像機器人一樣，就像電影里拍的，機器人覺醒了意識，然後就有人進行銷毀什麼的，然後產生了一個倫理的故事。”陳波攤手道。
“我不想回去。”女人再次說道，這次她是對著陳波說的。
“我也不會放你回去，畢竟你是我的……俘虜。”陳波不太適應女人現在的狀況，自我覺醒後，豐富的情感正沖刷著她的心靈，常人隱藏起來的情感在她身上展露無疑。
“如果你覺得我沒有價值了，就請殺了我。”女人說道，“我不想被銷毀。”
“銷毀不就是殺死你嗎？兩者有什麼區別？”
“不知道，但我不想被銷毀，我寧願死掉。”盡管這話听起來有些矛盾。
弄不明白的陳波不再說話，頭抵著牆，看著老舊的煤油燈飄忽不定的火焰。不過女人並沒有因此沉默下來，剛剛獲得自我的她，有說不完的話。
“你還沒有給我取名字。”女人用手背貼著陳波手臂滑動，雖然隔著厚厚的裝甲，但她還是很享受這種感覺。
“你自己給自己取一個不就好了。”陳波無所謂的說道。
“可是名字都是別人給自己取得，哪有自己給自己取名字的。”
“我最不會取名字了，你就饒了我吧，要不這樣，等風沙退了，我讓巫聰給你取一個。”取名字這件事可真難為陳波了。
女人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她開始抓著陳波手臂開始搖晃，這就是撒嬌吧？女人心里想到，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我就要你給我取，現在，馬上。”
陳波見拗不過這個女人，想了想說道︰“你既然自稱芸芸眾生，那你就叫芸芸吧。”
“芸芸。”女人念了一遍，顯得有些高興，繼續說道︰“那我就叫陳芸芸了。”
“別，千萬別。”陳波听了一驚，說道，“你叫芸芸就行，千萬別姓陳。”陳萌萌，陳沐沐，有時巫聰還會管陳波叫〞bo bo〞，再來個陳芸芸……
外面又傳來沙子滾動的聲音，躺椅上一動不動的老林動了一下身子，說道︰“運氣不錯，馬上可以出去透透氣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嘰嘰喳喳個沒完，吵得我這個老頭子睡不著覺。”
“沙子要退了嗎？”
“恩，起風了，風會帶走沙子，等下出去後，多注意腳下，風不會吹的那麼干淨，可能會有一些小玩意。不要被毒蟲咬傷了，運氣不錯的話說不定還能撿到一些好東西。”老林說完依舊躺在椅子上，似乎並不準備出去踫踫運氣。
風沙開始變小，但是屋子卻開始劇烈晃動起來，感受著四周的震動，陳波覺得屋子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風沙聲越來越小，但狂風吹過的呼嘯聲卻越來越大，尖利的聲音像啼哭一般，屋子晃動的越發嚴重了，陳波甚至有穿越離開的打算，不過看著躺在躺椅上淡定的老林，陳波多少有了些安慰，但他不知道老林是對自己的屋子有信心，還是因為年紀大了，有些漠視生命。
而芸芸則閉著眼楮，听著外面狂風的呼嘯聲，她像一個新生的嬰兒一樣，聆听著世界的聲音。
陳波對于撿東西興趣不大，但對這種奇特的風沙運動卻很感興趣，所以當外面的風聲變小逐漸消失後，在老林的示意下，陳波拉動門栓，打開門。沒有沙子涌進來，外面已經是夜晚，借著月光，陳波檢查了一下，也就門縫中殘留了一些沙粒，門上其他地方都被風吹的干干淨淨，此時的沙城就像台風過境後一樣，地面看上去一塵不染，只有一些小沙堆散布在街道上，老林所說的小玩意應該就在里面了。
芸芸也跟著陳波走到外面，兩人繞開沙堆，向城外走去，陳波想看看他的全地形車還在不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