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姜向無睡的甚好,醒來時發現他大敞四開地躺在床上,身邊空無一人。穿戴整齊後下了樓,見眾人已早早圍在飯桌前等他,見他下樓便齊道︰“師傅早。”
而此刻白清陽也走進客棧,對姜向無會心一笑。
眾人順著姜向無目光看到門口的白清陽,忙同他問早。
姜向無走到白清陽面前喜道︰“花兄當真好腳力。”
白清陽︰”不敢當,也就比姜郎快上幾分而已。”
姜向無︰“莫奇獸可查清楚了?”
白清陽︰“那莫奇獸擅長織夢,能化身成人進到別人的夢里操控夢境,而且除了以出雲草為食外,還喜食美夢。”
姜向無了然道︰“果然如此。”
扶玉湊過來道︰“怎麼回事,師傅,阿姐口中那些長眠不醒的人,是不是和那個叫什麼獸的有關?”
姜向無轉身對周人道︰“回來再與你們細說,莫奇獸這會應該藏身在出雲城里,你們分頭去找,發現可疑之處,立刻發信號通知我。”
姜向無如此囑咐,也是因為他這些徒弟平時並不經常出山,他也沒教過他們什麼防身御敵之術,而莫奇獸雖性情溫順,可眼下看來屬性仍然成謎。
說完,他拉起白清陽道︰“事不宜遲,我們先去救人。”
風逸上前一步︰“我隨師傅同去。”
姜向無對風逸喜歡跟著他的事已經習以為常,便也不再阻止︰“走吧。”
三人來到書院前,卻見大門緊閉,姜向無心道︰“昨天來的時候,門還開著,今兒怎就關上了。”
于是走到門前咚咚敲了幾下,半晌,那先生的老母親才來開門,見是他二人,忙招呼著進了門,卻在看到二人身後的風逸後神色微異。
遲疑片刻,老人將三人迎進客廳,道︰“真是辛苦道長了,一早便趕來,你們先坐會兒,我去給三位沏壺茶去。”
姜向無卻打斷道︰“老人家,救人要緊,先去瞧瞧病人吧。”
一行人來到男子房間外,想到不能給凡人看到他施法,姜向無道︰“老人家,接下來我們要用門派秘術救治令郎,不便有旁人在場,還請門外稍候。”
老人點點頭,沒有跟著進去。
三人走進房內,姜向無轉頭對風逸低聲道︰“門關上,看好千萬不要讓她進來。”
風逸轉身關好門。
白清陽︰“你也覺得那老太太有問題?”
姜向無︰“昨日那般心急如焚,如今兒子命在旦夕還有功夫給人看茶。”
白清陽︰“那…”
姜向無走到向男子,見那男子的呼吸已是有進無出,忙朝白清陽伸手道︰“東西給我,先救人,一會再解決外面那個。”
白清陽聞言,自懷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質地細密溫潤的白玉鏡。遞給姜向無道︰“放在他心口後,驅元神入夢即刻。”
姜向無接過白玉鏡放到男子心口後,鏡身泛光,而後自鏡中射出一束藍光,漸漸地藍光越來越暗,變成模糊的影像。應該是那男子的夢境,可因為太模糊,看不出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姜向無來不及細想,驅出元神進到那男子夢中,。
元神離體,姜向無的身子便軟軟倒下,還未待白清陽伸手,風逸立即接住了姜向無。
白清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姜郎這小徒弟身手不錯啊。
姜向無見書院先生此刻在夢中竟身著明黃龍袍,正襟危坐于金黃的龍椅上。
不當狀元改當皇帝了?胃口不小啊?
文武百官見他突然現身朝堂,頓時亂作一團,朝堂之上的男子驚呼︰“何方妖孽!來人!給朕抓住他!”
姜向無三兩下繞開捉他的護衛便跳到男子面前,而男子身旁的貼身護衛卻霎時抽出腰間佩劍猛地刺向他腰間,劍氣凌厲,完全不同于方才那些草包護衛。
姜向無趕忙側身躲過一劍,心想這護衛從他出現開始便一動未動,即便男子發出命令後仍是無動于衷,嘴角勾笑道︰“就是你了,莫奇。”
說完掐訣念咒,手中祭出一柄藏青長劍,刃如秋霜,劍身環繞著森然寒氣。
那護衛見他躲開,迅速又一劍直劈向他面門,姜向無抬劍格住,而他劍上的寒氣順著兩劍交接處漫上護衛的劍身。
護衛見狀想要把劍撤回,姜向無趁他心生猶豫之際,繞道他身後,一劍刺入他右肩。
護衛忙向前一躍,落地後轉身悠悠道︰“人間四月暖,九天凌霄寒。凌霄劍,果然名不虛傳。”
凌霄是上古神劍,上斬神佛,下斬妖魔,原是昊天大帝的佩劍,後來賜給了天兵第一任將首風逸。劍身環繞的至寒之氣如果直接刺入體內,則會順著周身脈絡逐漸凍結法力,使被刺者短期之內無法使用法力。
後來風逸被貶,劍也被沒收了,直到姜向無上任後,又被賜與他,按理本應在六百年前辭去仙職後歸還天界,可姜向無心中總覺得這凌霄怎麼說也算得上風逸的遺物,就死不要臉地壓在手里沒有上交,好在上頭一直盼著他重回天界,便也不曾派人下來討要。
姜向無用劍遙指他道︰“出雲城此番皆因你而起,你一個仙獸,不好好守著仙草,卻下山為禍百姓,不想死就趕快滾蛋。”
莫奇收起劍道︰“孰對孰錯,孰是孰非,這世間諸事,又哪有個十足的正解。待他日我也送仙君一個美夢,那時仙君再來與我爭辯是非對錯,告辭。”
說完便消失不見。
姜向無收了劍對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書院先生呵道︰“醒醒吧你!該回家了!”
說完一把抓住男子肩膀出了夢境。
元神歸位後,姜向無一睜眼就看到他被風逸抱著,忙推開他。而幾百年未曾驅動元神,今日這一遭,竟然叫姜向無有些站不穩,只得又沒出息地栽到風逸身上。
他只好靠在風逸身上對白清陽道︰“人帶回來了,花兄,快去看看外面那個。”
白清陽轉身腿開門,卻看到老人家倒在門口,蹲下伸手在鼻息處探了探氣息尚穩,道︰“只是暈過去了。”
姜向無道︰“叫他給跑了。”
白清陽︰“是莫奇獸?”
姜向無點點頭。
白清陽將老人扶到椅子上道︰“姜郎,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姜向無道︰“初到客棧時我就問過店里伙計有關城中人昏睡之事。只有成人沒有孩童。數次落榜不得志的先生,流落街頭的窮乞丐,早年喪夫的俏寡婦,這些人與未知世事的孩童不同,他們都心有欲望而不得伸張,莫奇獸在夢中一邊為他們編織美夢使他們圓滿,一邊又以美夢為食自我滿足。反反復復,這些人無法分辨何為夢境何為現實,于是才變得瘋癲。剛才我們上門給書生看病,應該正好趕上莫奇獸來這里吃早點。”
白清陽又問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為何長眠不醒?”
姜向無道︰“現實殘酷,而夢境美好,或許他們辨的清...只是他們選擇了夢境。”
這時城中傳來陣陣尖銳刺耳的哨聲,姜向無忙道︰“是扶玉他們,花兄你快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白清陽點點頭離開了書院。
過了一刻,姜向無緩得差不多了,便推開風逸道︰“我沒事了。”
又將男子心口的白玉鏡收入袖中,道︰“為師先去找你師兄他們,你先在這里照看到他二人醒來,到時我們客棧匯合。”
說完便拂袖而去。
而就在姜向無離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突然緩緩抬起頭看向風逸,面上露出一絲森然的笑意,道︰“風將軍,別來無恙?”
姜向無找到白清陽一行人時,扶玉正抱著扶笙趕回客棧。忙問道︰“扶笙怎麼了。”
扶笙道︰“我門路過一個乞丐時,想上去瞧瞧,那乞丐突然醒來,拿起手上的棍子就去襲扶玉,我便一腳踢開了那棍子。”
白清陽道︰“我看過了,那乞丐沒什麼古怪,只是突然醒來受到了驚嚇。先回客棧吧。”
想來是莫奇獸這會被封了法力,沒法再操控夢境。這樣一來城里的人應該也沒事了。
幾人趕回客棧,扶玉幫扶笙檢查一番後道︰“這一棒打得阿姐傷了筋,不及時處理恐怕會留下舊疾,我走得急只帶了應急的創藥出門,東西都在閣里。師傅,能不能先送我和阿姐回閣?”
姜向無聞言對白清陽道︰“花兄,你和忍冬先把他們兩個送回去。一會風逸回來我帶他再趕回去。那莫奇獸中了凌霄一劍,近期無法作惡,也跑不遠,你回頭叫上頭來幾個人在這附近好好盤查一番,早晚抓得到他。”
白清陽︰“多謝姜郎,那我便先送阿笙他們回去了。”
送走了人,姜向無獨自坐在客房中開始發呆。
這大半月一事接一事,忙完這個又來那個,叫他身心疲憊。一連折騰了好幾日,還叫徒弟受了傷。心中稍顯煩躁,開始懷念穹頂山里閑適快活的日子,想下山下山,想喝酒喝酒,想看景看景。
說到徒弟,姜向無雖然平日不與他們親近,但並非是不喜歡他們,若是不喜歡,也不會把他們帶回閣里。
一來他們與活了幾百年的姜向無不同,皆是壽命不過幾十年的凡人,而姜向無早已厭透與人分離,到時候他們壽命一到,先姜向無而去,免不了心中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二來同神仙妖怪們不同,凡人生下來就命中諸事就已經是定好了的,除非下界生亂,天界派人來救,其他情況下若有仙者隨意出手修改凡人命數的,便會使自身法力被蠶食。姜向無身無緣無故對他們出手相助,打亂了他們原有的命數,這些年已遭反噬,最嚴重時法力全無,和凡人沒什麼兩樣。十幾年過去,才勉強恢復至原來的半成不到。所以為了避免再遭反噬,只能盡量不去參與他們的事。
好在他們這些年沒惹出過什麼亂子,也算讓他省心。
在客棧等了兩個時辰也不見風逸回來,姜向無有些坐不住,打算直接去書院尋他。還沒下樓就听到樓下跑堂伙計拔高了嗓門的尖叫。
“我的媽呀!要死人啦!”
姜向無忙奪門而出,見到風逸扶著客棧門口的大柱子,身上數道血痕早已浸透了衣裳,殷紅的鮮血順著門口滴了一路,看得人觸目驚心。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第九章合情合理撒糖,挖坑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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