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恨夠了,哭夠了,頭腦清醒著坐直了身子。鋒利的目光落在賈赦那張萬事皆不放在心上的臉上,咬了咬牙說︰“開了春兒,元丫頭就十六了,耽誤不得。老大老二,我來拿個主意,你們且听著,看能否一行!”
“依我的意思,不如把元春記在張氏膝下,對外只說是國公府里的大姑娘,家世門第也不差什麼。日後就算是有人問起來,瞧著族譜也有憑證。”說著,賈母閉了閉眼,嘆息道︰“虧得老大是襲了爵的,如今雖降了等,不過是神烈將軍,到底也是個一品餃。日後元春無論是在宮里頭,還是被指給了哪個王室宗親,這身份也決計不會給她丟了面子。”
賈政聞言,登時眼楮也亮了,忙上前笑道︰“母親好計謀,如今我竟想不到。難為母親為元丫頭操碎了心,日後元丫頭果然有出息了,母親自有福享。”
賈母听他這樣說,也點頭笑道︰“我歲數恁得大了,不過幾年的壽數。我也只是盼著合家安穩,幾個丫頭都能說上一門好親事,幾個小子都有幾分出息罷了,至于什麼福不福的,留著你們享是正理兒。我所圖的,不過將來下去地下,見了老國公爺,見了你們老子,有幾分臉面罷了。”
他們兩母子一唱一和的,倒沒個人想問問賈赦的意見。賈赦被他們晾在一旁,也不說話,嘎 嘎 地吃完了整整一盤子果子。吃完了,還不夠,又連喝了兩盞茶,砸吧了兩下嘴巴,叫琥珀再去倒一盞來。
“快去把大太太和二太太請了來,我親自與她們說。”賈母笑著打發了琥珀和珊瑚去叫張氏和王夫人來,這才抽空看了一眼大兒子,見他一副閑散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不覺淡了幾分。“你大佷女兒既要應選,少不得要你做大伯的常走動走動,幫襯一二。今日便罷,打明兒個起須得好生打點宮中往來的人,切不可怠慢了。”
“母親說的極是。”賈赦懶懶地應了一聲,才笑道︰“只是兒子手里一向拮據,不比二弟富貴閑人,縱有門路,卻少銀子打听呀。”
“少在我這里哭窮,難不成你手里的銀子還少了不成?你的月銀向來是府里最多的,如何這會兒子和我打這機鋒!”
賈赦笑嘻嘻地說︰“母親問我這話,我都不知該如何說了。這月錢我已是連著兩個月不曾拿到手了,雖說有些體己,可到底也是坐吃山空。難為母親提到這茬子,不如問問弟妹才是正經。”
話音未落,珍珠已經打了簾子讓張氏和王夫人進來,恰恰听見賈赦這話,王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見賈母目光掃過來,連忙靠後兩步,垂頭不語。
賈母命眾人坐了,把自己的想法一說,賈赦夫婦倒不曾言語,反而賈政夫妻喜不自禁,尤其王夫人更是喜得臉上也露了笑,看著賈母道︰“倒是難為老太太這般為元丫頭打算,若換了我來,只怕也沒了主意。”
賈母點了點頭,看向張氏,淡淡地笑道︰“老大家的,雖說元春是二房所出,可論理兒,那也是我們賈府正經嫡出的長女,便是認在你名下也沒甚相干的。若那丫頭日後沒什麼造化,將來的事兒也該由她親娘老子操心;若元丫頭果真是個爭氣的,你可也跟著享福了。”
張氏听罷,微微笑道︰“我卻不敢妄想這等福氣。不瞞老太太說,媳婦兒覺得,若認了大姑娘在我膝下,只怕還委屈了大姑娘。正經的,也不該讓她們母子骨肉分離。”
賈母與賈政夫婦臉上俱是一冷,“如何竟說這話!”
賈赦笑嘻嘻地說道︰“母親糊涂了不曾?如今我們大房住的是什麼地兒,二房又住的什麼地兒?等難不成還要委屈大佷女兒住那東角上的馬棚子里不成?縱然是二弟舍得,我這做大伯的也不好意思呀。”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王夫人急忙道︰“不過是為個名分罷了,大伯也不用當真的。元丫頭仍同我們一處住,不礙著大伯和大嫂。”說罷,就見賈赦又齜牙笑了笑。
“母親,你可也听了。這弟妹的意思是,縱然我認了元丫頭做女兒,不過一個假名分罷了,半點兒實在用處也沒有。那您說,我認來做什麼?”
“你要如何?”賈母這會兒子可算看出來了,大兒子不是雪中送炭來的,分明是趁火打劫來了。
“哎呀,母親這話怎麼說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我只是想著,既然要把大佷女兒認作我親生的,那我便當真了。日後大房可就四個姑娘了,不論將來元丫頭是好是歹,皆有我呢。只是麼,好歹是頂著一等神烈將軍之女的名頭參選,外人若瞧著咱們一家子都困在東角的犄角旮旯里住著,還不知怎麼瞧不起元丫頭呢,您說是不是呀?”
他說得輕輕巧巧,臉上又是一貫的嬉皮笑臉。可賈母明白了,王夫人明白了,賈政也明白了。
“既如此,不可叫外頭的人看輕了咱們府上。明兒個起,老大,你就收拾了東西搬去榮禧堂住著罷。”
“那咱們原先的院子?”
“先空著就是了。老二家的管著府里上下,若住在東角上,管事婆子回話也不方便。明日收拾了西面兒的屋子,先住著,等回頭把我後頭的五間上房騰了三間出來,再叫她們搬過來。”賈母忍著氣,一面把諸事交代了,一面問他︰“你瞧著可行了?”
“母親安排,豈有不妥當的呢?”賈赦笑嘻嘻地站起身來,望著賈政笑道︰“二弟呀,既然我和你嫂子要搬去榮禧堂,那內書房,我看你也一道兒搬了吧,省得近來出去的,都是大房的女眷,多有不便之處。”
賈政忙站起身來說︰“兄長說的是,我明日叫小廝去搬了出去,決計不擾了大嫂的清靜。”
“嗯嗯嗯。”賈赦連連點頭,沒錯過王夫人扯斷了一截的帕子,笑眯眯地握著張氏的手就要告退。只是走到門口,冷不防又回頭來看著王夫人笑了笑,說︰“還有件事兒,我那遲了兩個月的月銀,煩請弟妹上上心,若手頭實在緊了些,打發了人來告訴我,省得我整日里巴巴兒地等著。”
“大伯說笑了。”王夫人也笑了,笑得咬牙切齒,笑得眼里冒火,肚里生氣。
次日,賈赦掂著手里沉甸甸的荷包,笑吟吟地看著賈府里管事婆子忙前忙後,忙進忙出。嘖嘖嘖,抬頭看了一眼寫著“榮禧堂”三字的赤金九龍青地大匾,賈赦咧嘴一笑︰正經襲了爵的人,自然該住在這處,才顯得名正言順嘛!
張氏手里捧了兩本書,經過他時,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由地抿嘴笑他︰“恁大的人了,小孩子一般,愈發地連念春也不如了。”
賈赦笑眯眯地接了張氏手里的書,插著腰朗聲道︰“不如就不如吧,誰敢笑話我不成?”說著,又學著小孩子的口氣沖著張氏撒嬌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住在榮禧堂嘛!”
惹得張氏撐不住,點了他額頭一下,也笑得彎了腰。
作者有話要說︰ 紅樓小記者︰請問赦老爺對住進榮禧堂有什麼感慨嗎?
賈赦︰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枉我當年許下對老婆的誓言,住個大房子。嘿嘿嘿!
紅樓小記者︰那您原來住的地兒?
賈赦︰廢話,我女兒喜歡騎馬,我將來不得給她改建個跑馬場啊。嘿嘿嘿!
紅樓小記者︰真•女兒控•妻奴•赦•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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