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證據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手中拿捏了吳應枝通敵叛國的證據,因此這三日穆懷誠也過的挺清閑。
三日里沈家已經從烏檀寺回來了,穆懷誠早早離寺,未曾禮佛,沈家便幫他求了護身符,雖然知道他身邊並不缺這東西,但也算一份心意。
東西是裝在匣子里送過來的,穆懷誠隨手打開瞧了瞧,目光落在底下疊著的手帕上,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他給沈清芙的那張。
內務府進貢給上頭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比如這張帕子,貼著指腹的觸感綿軟,迎著光看時卻是半透明的。
窗外的光照在他的手指上,他捏著帕子一角轉了轉,不期然想起沈清芙緊抿著唇眼角微紅噙著淚的模樣,美人如花隔雲端,好看是好看。
穆懷誠勾著唇笑笑,漫不經心將帕子扔回匣子里。
身後的王德發知他心意,忙合上匣子收起來了。
轉眼便是三日後。
穆懷誠是隨行,因此審案的時候只是坐在屏風後頭,喬恆之坐主位,李漁清、許鳴吾陪審。
吳應枝原先心里抱著僥幸的想法,只是在喬恆之將證據尤其是書信擺在他眼前時才臉色蒼白,不可置信道︰“這不可能!”他明明將書信處理了的!
可這些字跡又確實是他的,書信內容更是熟悉無比……
“想不到吧吳應枝,你燒的書信是我仿造的!”胡心蘭冷笑,她父親最擅偽造書信,她從小受其燻陶,也學會了這一手偽造的功夫。
“賤婦!你該死!”吳應枝目眥欲裂,他一世聰明皆毀于一女子之手!
胡心蘭腰板挺直跪在地上,額頭上因為受了傷,纏著一圈繃帶,她此刻臉色蒼白,眼眶因激動而顯得有些紅︰“該死的是你!七年前你為了袒護戚由道,將一切罪責推到我父親身上時可想過有今日?!吳應枝啊吳應枝,做壞事是要遭報應的。”
她不再去看氣得發抖的吳應枝,他害她滿門,她因一時貪玩才躲過一劫,而後听聞他調任揚州,便收拾行李奔赴揚州,苦于無法接觸到他,得知他是夢雲羅常客,咬咬牙將自己賣身進了青樓,為了這一絲希望,忍受折辱,賭上清白,幸而天不負她!
證據確鑿,辯無可辯,因是叛國大罪,判其抄沒家產,誅九族。
吳應枝立時被押入天牢,胡心蘭也屬于吳家家眷,因其提供證據,且穆懷誠暗中周旋,判了遣返原籍。
這案子便算暫時告一段落,只是衙役去收監吳家家眷時出了事——
吳家主母借著休息的由頭遣退眾人,一個人呆在屋子里,趁著眾人不注意,連屋子帶人,一把火燒了個干淨。
因為平日里吳夫人養病,需要清淨,長居之地較為冷清,屋子是獨立的,這把火並未殃及他人,但大概吳夫人點火前將頭油之類的易燃物聚在一起,且反鎖了屋門,即使府內下人發現的早,一時也救不出來了,這把火也只轟轟烈烈燒死了吳夫人,听聞火熄滅時,吳夫人已燒成了一具漆黑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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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鳴吾派了仵作去查看過尸體,核對過後確認了是吳夫人尸骨。
吳府中查抄出了不少金銀財物,約有百萬之巨,只有穆懷誠和喬恆之知道,本不止于此的,只是西涼此事干系重大,他們只有密奏過後听從穆遠天安排。
等了大約一旬,他們等來了聖上密信,信中道新任巡鹽御史鄔克澤即將到任,剩余事項全部轉交給鄔克澤,令他們即刻回京。
穆懷誠知道,馬上便是太後大壽,雖不是整壽,但大約也是要大操大辦的,他這個嫡親的孫子自然要在場。
他不久前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這是件大事,馬虎不得,他倒也不急,有的是時間查西涼。
沈家是來揚州打理祭田家產的,數日前便處置好了,只等他們定了回程時間一道回去。
回程途中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船行到一半的時候,沈家乘坐的那艘船莫名破了兩個洞,一時也難以修好,因著趕時間,便搬到了穆懷誠這艘船上。
穆懷誠依舊每日傍晚要在船頭吹風緩解頭暈,好幾天沒看見沈清芙才突然意識到大約是避著他。
他倒不覺得要謹慎到這樣的地步,大庸禮教並不嚴苛,男女之間只要不是私下相會便可,光明正大站在一起旁人也不會說什麼閑話,況且還有宴會是男女同座的,便隨口和王德發提了一句不必如此避諱。
第二日他出去便看見沈清芙坐在船頭。
沈清芙聞聲回頭,臉上還有笑意,露出臉頰兩邊小小的梨渦,瞧見是他忙起來行禮。
“不必拘束,船上苦悶,多出來透氣也好。”
沈清芙在他對面坐下,聲音輕輕軟軟︰“來揚州時看殿下常一個人坐在船頭,竊以為殿下喜歡獨處,船上雖然悶倒也還受的住,因此不敢打擾。”
穆懷誠啞然失笑,他原以為她是因為寺廟里頭那事避著他,原來是她覺著他喜歡一個人呆著。
“孤倒是更喜歡熱鬧一些。”
從前他倒是喜歡一個人呆著,怕人揣摩他的心思,也怕父皇疑心他和朝中眾人勾結,因此連宮中的內侍都不多,更別說門客之類的,一個也無,如今倒是更喜歡熱鬧一些,尤其是同穆懷謙關系緩和以後以後,他宮里頭便添了不少人氣。
沈清芙歪著頭看他,突然道︰“所以旁人所說的印象多半是不準的,自己看見的也未必便是準的,我總覺得殿下該喜歡一個人安靜,在旁人眼里或許殿下也該是高高在上的,可誰又知道你喜歡熱鬧呢。”
“你這是變著法子夸孤平易近人?”穆懷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倒是很會說話。
沈清芙狡黠地眨眨眼,道︰“被殿下發現了呀。”
“你都說這麼直白了,孤再听不懂豈不是太過愚笨了。”
“可見殿下是個頂頂聰明的人了。”
穆懷誠臉上的笑意快要遮不住,天底下沒有誰是不喜歡別人夸自己的,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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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芙看見他笑便也跟著笑,她從前覺得太子這個人該是嚴肅而沉靜的,不是針對他,而是固定了的印象,在她心里大抵上所有的掌權者都該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雖有不同,卻大差不離,便如她的父親,他們總是充滿著男子氣概,堅硬而冷肅,太子自然也是有男子氣概的,可接觸過後,卻能發現其實他很愛笑,是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的人,讓她有種被包容著的感覺。
她偷偷地去看穆懷誠笑著的眉眼,少年並未完全長開,大概因為從小便被精心服侍的原因,他的皮膚相對其他人來說有些白,五官都偏于精致,組合起來很耐看,笑的時候唇微抿著,看著像是個不知愁的少年,眼神卻深邃得像夜空。
如果……那個人是這樣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此刻天氣已經開始悶熱起來,月亮也並不圓,只散發著微弱的光,穆懷誠素來體熱,有些耐不住這天氣,雖有涼風,亦覺得熱。
王德發因惦記著此事,還是如來時一般給他備了些清熱解暑的茶點,今日依舊是酸梅湯。
船上的冰有限,卻不會短著他這的用例,所以依舊是冰鎮梅子湯,因知道沈清芙也在,也給她上了一份。
穆懷誠喝著卻覺得味道沒有上次的好,大概是缺了某一味食材的緣故,沒了令人回味無窮的感受。
他見沈清芙只略用了兩口就知道她也覺著一般,想起之前的梅子湯皆是沈家送來的,便同她道︰“孤喝著這御廚做的梅子湯卻沒之前喝的你們送來的好。”
沈清芙用帕子擦了擦唇角,道︰“之前送來的湯的用料里頭,梅子用往年摘下來曬過的桂花燻過,水是冬日里頭,用砍了新鮮竹子做成的竹筒存的竹葉上的雪水。”
“難怪里頭有股桂花味,喝著清新無比。”
沈清芙笑笑道︰“不過勝在了奇巧心思罷了,御廚們多是考慮食材的新鮮程度,除非釀酒,其余皆用當日的食材,像這般隔年的雪水之類都是不常用的東西,說起來也是我那時看了兩本閑書,書里提起便試了試罷了。”
“你擅長廚藝?”穆懷誠有些訝異,世人女子多是注重琴棋書畫,信奉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由是擅廚藝的極少。
“都說君子遠庖廚,我只是個小女子,且對廚藝有兩分興致,因此略懂些皮毛,說不上擅長、精通之語。”
穆懷誠想起沈家來時常送的點心,若有所思,大概是那日正巧被沈清芙看見他有些暈船,所以他回艙後便送了那幾樣點心來。
按理說這算的上窺伺行蹤,揣摩心意,他倒沒有怪罪她的心思,只是為她的心細而意外,不過前世據溫白素所說,穆懷謙便被她照顧的極為妥帖。
說起來她們兩人之間前世妯娌關系似乎不錯,並未受兄弟二人的冷硬關系影響,之前太後宮里兩人也是坐在一起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是存稿君1號
作者現實有事
以後更新全是存稿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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