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來善在永樂巷還沒尋多久，太陽竟變毒辣起來。老遠，就听見一姑娘叫賣，“解暑飲子，可以吃的冰！味道好極了！比王母娘娘的瓊漿玉露還好吃！”
喲，這當誰呢？不就找到了嗎。
沖著那句瓊漿玉露，他就趕緊往前沖。
熱天的氣兒都從地面往上冒，街道兩邊的屋子通常都有閣樓，一听這里在賣冰飲子，閣樓里熱的受不了的，全都半信半疑得把腦袋探出來。
冰塊在古代是個稀罕物，一般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冰很貴，原因在于它二十文錢一塊，沒等幾個時辰就融化了，這種無法循環利用的東西，消費起來依然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第一選擇。
所以夏天家家戶戶都有蒲扇，卻很少有人願意奢侈到買冰塊。更何況這可以吃的冰飲，還沒人听說過呢。看來需要出現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來開這個先例，唐靈的酒釀奶茶才好賣。
說曹操曹操到，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來了。
“給我來一杯！”
唐靈抬頭一看，許來善甩著汗津津的腦袋奔過來，一副被曬得要渴死了的蠢樣迅速逼近。
呼哧呼哧呼哧…..
這小鬼身上的熱氣像瘟疫一樣，讓人連一眼都不想多看，惹得唐靈對他嫌棄不已，“5文銅錢一杯。”
嘁，還要收錢，真小氣。但聰明的許來善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讓他當個做樣子的托兒呢。
“給你。”好在他還真有5個銅板。
那食盒一打開，璀璨的冰碎渣子用棉絮墊著，一股股冷氣往外冒，樓上那些眼楮看得那叫一個饞。
碎冰快中間放著一壇子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水，但拿勺子舀出來的時候，杯子里蕩漾著涼絲絲的奶色茶水，還有一股酒香…..
唐靈的手藝自然不差，許來善雙眼冒光，對這種從未吃過的茶水並不忌憚，一張嘴就牛飲起來，一杯見底，整個人如同沐浴在絲絲春風里，好不舒服！
明眼人都看到了，這飲子確實解暑。
這不，許來善剛想再來一杯，樓上樓下的腦袋一個個從屋里涌出來，怕那一小食盒的飲子被賣光似的，爭先恐後地嚷嚷，“也給我來一杯！”
旁邊的大姐大數錢都來不及，唐靈一食盒的飲子也快見底了。
原本空蕩蕩的永樂巷，瞬間一傳十，十傳百，全都從屋子里走出來看熱鬧，見別人吃的痛快又叫好，饞嘴的忍不住往前湊。
“父老鄉親們，我們是食為天酒樓的。這食盒的酒釀奶茶快賣完了，咱樓子里涼快，還有這飲子喝，可去晚了就沒位置了。”唐靈滿臉堆笑，蓋上快空掉的食盒，就是不再賣了。
看唐靈要走，有人問旁邊剛喝過的，“老兄，酒釀奶茶是什麼？我從沒听說過，這玩意兒能好喝？”
那人咂咂嘴，一副摸不透味道，又無法言喻的表情，“喝了一次，還想喝。”
這一說，那還了得，那些沒喝著的趕緊往食為天跑。
晌午一過，離黃昏呢又還早。這時候，食為天掌櫃正悠哉的午睡，誰知店小二驚恐得跑過來，“掌櫃的？掌櫃的？”
掌櫃的翻了個身沒有理會。
小二急的往掌櫃的肥臉上拍，“樓里客官都滿了，有幾個是官爺，您得賞臉去招呼呀。”
“客官滿了？”肥掌櫃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臉，還有些疼，“是不是你打的？”
小二撓撓頭，“哪兒有的事，剛才有蚊子，您自己拍的。”
掌櫃的倒沒多想，就只奇怪這個點兒，樓里怎麼會滿客呢。他穿好衣服，搖搖晃晃得往樓里走。
越走，越覺得涼快，樓下不少伙計也都精神滿滿得站在那里招呼客人，一眼望去，簡直快人山人海了。
唐靈一看胖掌櫃的下來了，趕緊跑上去迎接，“喲！掌櫃的您終于來了，今兒您說的話還算不算呢？”
胖掌櫃哪兒敢說個不，理兒在小妮子這里，旁邊還站個惹不起的女劍客，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算，但你既然是二掌櫃，就得幫我賺銀子。”
“好說好說，銀子我賺來，我八你二。”唐靈大言不慚。
胖掌櫃那怎麼肯，“這決不成！我們食為天在這里十年了，積累的人氣分你八？那我算什麼掌櫃啊？干脆賣給你得了。”
剛說完這句話，那丫頭就兩眼放光，胖掌櫃一看，恨不得切了自己舌頭，她準是又當真了。
不過話說回來，掌櫃的倒也奇怪，“這滿堂的客人，你一個小妮子怎麼做到的？”
沒等唐靈解釋，那小二就在旁邊說開了，“掌櫃的，您呀，就是太扣了，舍不得買冰塊，您瞧她們往樓里堆了兩盆子的冰塊，涼快的緊！誰不願意來呀！”
大姐大一掌拍過去，“去，你懂什麼。是我家靈子的茶飲名氣好，再往你們這兒擺冰塊，就留住了客人。”
掌櫃的無話可說，但也想嘗嘗這名氣突然這麼好的酒釀奶茶，誰知剛下樓，有個小鬼橫沖直撞地跑進來。那小二一看，這不就咬我胳膊的那個嗎？
唐靈見許來善終于來了，招呼他，“拿來了嗎？”
許來善點點頭，“就外頭放著呢，我讓大個子借了個馬車，把一整壇子都運過來了。”
這話剛說完，就見門外的大個子抱著挺沉的一個壇子，後頭晴天也跟來了，一起往唐靈這兒走。
小二屁顛屁顛跑過來，“莫往正門，你們隨我去後院吧。”
掌櫃在樓里眼巴巴看著，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自家小二要給這幫窮鬼跑前跑後呢？
他一拍腦門，啊呀，這妮子是二掌櫃的了！
大個子隨小二的指引，把這壇子酒釀往院子陰涼的地方隔著，又跑去幫唐靈做事。晴天才五歲大，卻已經開了玩的天性，不是給他們搗亂，就是嚷著要吃的。
許來善喜歡旁邊看著，唐靈的小手和她的腦袋一樣靈巧，沒多少功夫，又做出好些酒釀奶茶來。
這小子忽然想起來一事，滿眼疑惑得問唐靈，“你哪兒來的銅錢又買來這些冰塊？”
“自是剛才賣掉酒釀茶的銀子啊！”唐靈懶的多解釋。
許來善大叫不好，“那我銀子去哪兒？我以為落在廢棄坊里被你撿到的。”
“許是被你爹找著了吧。”
唐靈無心一說，許來善這才如夢初醒，“我就說，我爹的館子這幾日買了好多藥材也不見他說沒銀子。根本沒提要關鋪子的事兒。”
外頭小二進來招呼唐靈了，只是見了她不知該稱呼什麼，“二…二掌櫃？”
唐靈把頭扭過去，“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