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公輸子,盧醫子求全訂
語言跟文字在傳承上,會有一些差異。
文字傳承除非經受毀滅性的打擊,否則不管在結構上還是本質上都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但是語言傳承卻很容易受到影響,因為在新時代之前,文字傳承還是少數人的傳承,因為這些少數人只在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里自己跟自己玩,所以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很多東西都是約定俗成。
但是語言傳承確實一個大多數人的傳承,人類在使用文字的時間,遠遠少于使用語言的時間。
而且影響語言的最大因素,就是語言環境的影響。
十里不同音就是因為語言環境的影響,因為語言的獨特性容易形成小團體的凝聚力。
然而當小團體變成大聯邦之後,就需要一種公用的語言,後來被稱之為雅言,也就是古代的普通話。
最早的雅言應該是從夏朝開始啟蒙,然後到商朝開始成熟,最後被周朝繼承,發展到諸侯各國之間。
但是由于後期諸侯國的地位已經超越周朝,幾千年的雅言習俗也慢慢受到了質疑,各國都覺得自己本國的語言,也可能當成是雅言,所以在各國交流的時候,他們會在原本的雅言中加入自己的口音。
也可以成為國家地位決定雅言口音。
所以就很容易分辨出來雅言之間的差距。
因為語言的發音還是有一種本質的差距,所以在原本的發音中加上方言語調,就會顯得略微奇怪。
就像是後世的川普塑普東普粵普台普等等。
趙國說趙雅,秦國說秦雅,燕國說燕雅。
趙國雖然也是商朝嫡系,但是因為和晉國這個周朝嫡系混得太久了也就被同化為周晉系的口音,而周朝是來自當時西陲的部落,所以發音與夏商差異很大。
商朝雖然來自東面,但是與夏朝交流是最完善的,雅言也可以說是起源夏商,是周之前的正音,所以商朝遺存的國家中,以魯國,宋國,衛國都是正統的商雅音。
魯國和衛國雖然是姬姓君主,但是所統領的都是殷商遺民,這時語言和文字在普及上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了,文字的統一只需要確認權威就可以了,就像是秦朝後期書同文,就是只認可秦篆,其他的文字一該不認,官方權威不認可接受的文字,普及成本上來說並不大,第一是文字使用者畢竟是少數,第二就是文字只有被認可,才會有價值,否則就是亂涂亂畫。
但是語言在普及推廣上,難度就不一樣了,後代普通話在認可統一權威的情況下,推廣了五十年才面前能做到百分之73,而且其中百分之三十是只能听懂,說不懂。
在春秋戰國這種諸侯國紛亂的時代,人們都沒用統一的概念,更別說願意接受另外一種完全陌生的語言了。
這種語言普及的障礙,也是後期六國貴族能夠推翻秦朝的原因之一。
王詡是一個考古學者,但是真正接觸的雅言考證,也是秦漢時期編寫的一些散碎的先秦雅言考證,他穿越來之後接觸學習的雅言,就是孤竹國的商雅言本音。
所以他听著覺得舒服的雅言,一定是商系的雅言。
偷紙少年的雅言,王詡听著好听,基本上就能確認他不是魯國人,就是衛,宋國人了。
少年人一手懷抱著紙,只用一只手就能動作輕巧的就從十米多高的樹干上跳了下來,可見確實身手敏捷。
少年人跳下來之後,先是緊張的看了看手中的紙,然後拍了怕衣服,對著王詡作揖,奉上紙“赫 還給貴人,完好無恙。”
“你認識這東西?”王詡看著那張又厚又糙上面還有沒打碎的縴維痕跡,而且顏色呈灰ns的紙,沒有接過。
少年點點頭笑道“認識,赫 嘛,紡織余下的殘絮 氐,做不了絲綢,也做不了繒書,也能書寫,不過,這麼大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而且感覺,有點硬。”
王詡打量著少年,年齡應該不到二十,身高大約一米七五,身材修長短衫漏出的手臂和肌肉十分明顯,而且手臂上有各種疤痕,不像是搏斗留下的傷痕,長相憨厚,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討喜,應該也是氏族子弟。
不過想想也是,朱家帶出來的這些游俠,又有幾個不是六國氏族子弟呢?
“你是跟著翟仇將軍一起來的?怎麼跑到這邊了?”王詡笑著問道。
少年見王詡不要手中的紙了,以為王詡是嫌棄了,笑容讓有些尷尬“回稟貴人,在下初來乍到,想要四處轉轉,沒想到就轉到了貴人住處,而且忽逢大風將赫 吹到在下懷中,然後禺大將軍就追著在下喊打喊殺,是在無意冒犯,還行貴人恕罪。”
“你這小賊既然認識我,為何還敢從我眼皮底下行竊!”禺春怒道。
“行了,臉色的睡痕還沒消呢,就別急著冤枉人了。”王詡踢了禺春一腳,轉頭看著少年“你怎麼會認識這東西?”
“哦,我家以前就是做桑絲生意的。”少年笑道“不過秦賊滅楚,在下也就成了亡國之人,在外逃命漂泊,輾轉到貴人麾下,實乃大幸。”
“做桑絲生意的,就算亡國了,也不愁生計吧,看你這一口的蜜劍,確實是個生意人。”王詡笑著搖搖頭“既然你認識這東西,可會造?”
“造赫 ?”少年微微一怔。
“造漂絮取絲的篾席。”王詡說道。
赫 其實就是抽絲剝繭時篩選惡繭、病繭之後,篾席上回留下一些殘留物,這些殘留物,篾席上的殘絮便積成一層縴維薄片,經晾干之後剝離下來就變成了類似錦帛,更像是宣紙一樣的東西,能寫字,但是產量很少,而且成本太高。
畢竟用絲綢用的蠶絲做寫字用的錦帛,除了王族之外,即便是大氏族也不敢如此鋪張浪費。
而恰恰,這種東西,就是啟蒙了造紙術的關鍵技術。
王詡所缺少的工具,就是這種篩絲用的篾席。
有了篾席,那就可以用抄紙術了。
“篾席啊,自然會做。”少年咧嘴笑道“貴人稍待,我這就去給您編。”
“先不急。”王詡擺擺手,招呼著少年去禺春的木亭下“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公輸矩。”少年恭恭敬敬的達到。
王詡微微挑眉,笑道“魯國公輸家的後人?”
“額應該是吧。”公輸矩憨笑道。
“公輸氏應該只有公輸班一脈,怎麼?有難言之隱?”王詡倒了杯涼茶遞給他。
公輸矩躬身接過,笑道“公輸矩只是一介平民,哪有什麼氏族之隱,可能祖上確實是公輸子吧。”
“所以,你不是墨家人?”王詡沒有理會他的左顧右言,直接問道。
公輸矩神情一僵。
“你們反對劇亢,也是因為不是墨家人吧。”王詡笑著問道。
公輸矩看了看手里的茶杯,放在木桌上,跪了下來苦笑道“求貴人救兄長一命!”
王詡笑了笑“那赫 是怎麼飛到你懷里的?”
“在下見禺將軍睡得安穩,口水都要滴在上面,心生惻隱,畢竟如此完美的赫 ,在下聞所未聞,所以就想著,挪個地方。”公輸矩苦笑道。
“好啊!就說你小子是個賊偷!害的耶耶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看打!”正蹲在一遍郁悶的禺春瞬間大怒。
王詡抬腳把禺春踹了回去笑罵道“還有臉說,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近身挪了東西都不知道。”
“大帝說過,術業有專供,這小子就是個賊偷!”禺春爭辯道。
“禺將軍冤枉在下啊,在下真的就是好心。”公輸矩苦笑道。
“嗯,他確實是專業的,不過是個專業工匠。”王詡擺擺手“公輸子的家傳,你掌了多少?”
公輸矩抿了抿唇,眼神轉了兩下。
王詡就感覺他準備說謊“你掌握多少,決定你的目的能夠達到多少。”
公輸矩身子一僵,嘆息道“公輸家第六代門主見過貴人。”
“公輸家,還有多少人?”王詡問道。
公輸矩眸子一暗,搖了搖頭“不知,秦賊攻曲阜,公輸家全族協助守城,門人盡出,最終難挽劣局,矩被長輩打昏,醒來時以在齊國臨淄,家父與徐夫人有舊,得以收留。”
“為何沒有跟徐夫人一道走?”王詡問道。
“兄長一心追隨朱家先生。”公輸矩輕嘆道“但是沒想到,卻落得重傷下場。”
“公輸家跟墨家,應該有宿怨吧,怎麼你兄長如此死忠?”王詡笑道。
“額,兄長並非公輸矩親兄,是結拜兄弟,于矩有救命之恩。”公輸矩解釋道“所以矩才冒死前來,想要求貴人救兄長一名。”
“我雖略通醫術,但是並不精通,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事情,我也做不了。”王詡抿著茶水搖搖頭。
“兄長體傷無礙,有盧氏醫家的兄弟照料,但是心病難醫。”公輸矩苦笑道。
“盧氏醫家?”王詡微微眯了眯眼。
“就是齊國盧醫子之後。”公輸矩說道。
王詡皺了皺,思索了一下這個名字,歷史上關于醫家的記載太少了,尤其是先秦時期,搜了一圈也沒找到姓盧的。
忽然靈光一閃。
齊國人?
扁鵲自號盧醫啊!
這些諸子開門里派都喜歡用自己的字或者號為名,就像魯班,姬姓,公氏號公輸子,所以後人以公輸為姓。
扁鵲既然號盧醫,後人用盧姓也沒毛病。
“扁鵲後人?”王詡驚聲道。
公輸矩點點頭“盧氏和公輸氏有世交,都居于曲阜,曲阜城破只是,盧氏小弟盧艾跟在下一同被送入臨淄。”
“那你這兄長是何人?”王詡越發的感興趣。
“額,兄長並非百家子弟,不過是大劍師蓋聶的嫡孫,蓋華。”公輸矩說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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