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羨名為茶,俗稱為茗{求全訂}
“魏之強,在文侯,文侯之賢,為歷代君王之首,橫略桓公,縱蓋獻公,王孫可知魏文侯強在何處?”靳歙坐在庭院的石桌邊煮茶,一身孤竹特制的皎色絳紗袍,宛如月下仙人。
這種皎色絳紗袍需要一個人每天額外完成三個小時以上的功績點,積累一百天時長才能兌換,屬于孤竹國內最昂貴,也最‘無用’的一種東西了。
因為對于孤竹人來說,這種衣服沒有任何作用,夏天穿著不涼快,冬天穿著不保暖,而皎色是一種比純白色更淺的顏色,極為容易弄髒。
這種又沒有實用價值又昂貴的東西,根本不在孤竹人的消費觀念中內。
所以這件皎色絳紗袍一直掛在 城商鋪中最顯眼的位置,直到田安他們來了之後,才被兌換走。
田安他們來到孤竹國自然沒有一百天,但是他們的人多,田安派了一百個人去工作,然後幫靳歙兌換了這件衣服。
不得不說,這件衣服穿在靳歙身上,讓他仿佛與月光融為一體,身上那種故弄玄虛的越來越凝重了。
田安將水桶從水井中撈出來,從頭淋下,冰冷的井水驅散了田安身上的灼熱之氣,坐在井邊看著靳歙“先生是想要勸我善待魏咎?”
“那倒不是。”靳歙用木勺攪著漸漸沸騰的水罐,然後往里面添加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來到孤竹國後最大的震撼除了這里富饒的生活和古怪的規則之外,最讓靳歙驚喜的就是茶水和身上這件絳紗袍了。
絳紗袍對于楚人來說意義非凡,當年楚人歷盡萬難幫助周朝推翻商朝之後,沒有得到應得的賞賜,唯一的能夠拿得出手的賞賜就是周文王賞賜楚族族長蠰熊的那件絳紗袍。
所以絳紗袍對于楚人,或者說楚貴族來說,是特殊的。
靳歙在孤竹國看到這件絳紗袍的第一眼,就挪不開眼楮了。
而煮茶,更是讓他沉迷,短短不到兩月,靳歙已經研究出幾十種不同茶水口味配方了。
“那先生是何意?”田安對于靳歙每天擺弄茶水頗有微詞,有些不悅的皺起眉。
“魏文侯與虞人期獵。是日,飲酒樂,天雨。文侯將出,左右曰︰“今日飲酒樂,天又雨,公將焉之?”文侯曰︰“吾與虞人期獵,雖樂,豈可不一會期哉!”乃往,身自罷之。魏于是乎始強。”靳歙嘗了嘗自己的調制的茶,然後將一壺滾水都倒入旁邊的花圃當中。
田安眼皮微跳,倒不是對那些被開水直接燙蔫的花草感到悲哀,而是對那一壺茶水中的茶料感到心疼,這些都是手下們每天打工辛苦兌換的茶料啊,這些茶料的價值足以讓數百壯漢吃一頓飽肉。
田安一手捏著麻繩,按耐著心中的怒意,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孤竹國之後,他對于靳歙的忍耐越來越低,沉聲道“敢問先生,這故事中的虞人是何人,能讓魏文侯如此慎重相待,甚至還能讓魏國強盛,如此管鮑賢才為何聞所未聞?”
“一個替魏王看守獵場的官員。”靳歙微微一笑,重新往茶罐中倒水。
“一個值守小吏?”田安眉頭緊鎖“值得君侯如此?”
“所以魏文侯為賢君。”靳歙笑道。
“先生是想告訴我,要善待手下任何一人?”田安微微挑眉。
“魏文侯的賢在于,自知。”靳歙笑吟吟的抬頭看著田安“魏文侯固然是賢君,才學品德都是上等,但是人終究是精力有限的,不可能事無巨細,先賢們常言,君為劍柄,臣為劍身方可安天下。”
田安心跳一滯,起身輕咳一聲,抖了抖身上已經變熱的水珠“先生可是覺得安,怠慢了?”
“王孫可是覺得歙傲慢了?”靳歙淺笑道。
“那就是安,怠慢了。”田安笑著點點頭,躬身拱手行禮“請先生海涵,孤竹國讓安亂了陣腳。”
“王孫自謙了,孤竹國之怪,非常人所能理解,果然是羨門手筆。”靳歙輕嘆道。
“相傳這孤竹大帝,就是羨門下凡,與這位相比,徐�那廝更像是一個騙子了。”田安摸著磚水井用的磚和美縫的水泥感嘆道。
“徐�只是羨門學徒,這位大帝是真真正正的羨門中人,如此比較會觸怒天尊的。”靳歙正色搖頭道“歙今日與王孫所言,就是希望王孫能夠保持在齊國的風範,禮賢下士,廣招門客,這孤竹能人異士,不計其數。”
田安笑了笑“有先生在,安足以。”
靳歙笑著搖搖頭“王孫看不上魏王孫兄弟,歙是知道的,但是復國大事,不能少了他們。”
“魏咎豎子曾經試圖背後冷箭致我于死地。”田安臉色陰冷起來“並非安不容他。”
“王孫又有幾次想要弄死他呢?”靳歙啞然失笑。
田安嘴角一抽,神色有些尷尬。
“所謂邦交,就是兩方因為一個目標而放下各自的目的來實現。”靳歙輕笑道“如今我們在孤竹國無立錐之地,若是分道揚鑣,于雙方都不利。”
田安從花圃中摘下一片葉子叼在嘴里嚼,坐在井邊沉默不語。
“嘗嘗我新調的糅茗。”靳歙看了眼田安,招手笑道。
田安咽下嘴里的嫩葉,做到靳歙對面,拿起茶杯吹了吹一飲而盡“孤竹人稱其為茶,為何先生要稱其為糅茗?”
“孤竹之茶為單一嫩芽花瓣炮制,我這個,是多種嫩芽花瓣糅合而成,所以為糅茗。”靳歙輕笑道“雖然此物為孤竹大帝從羨門中帶出,但是經過吾等凡人之手,也應有一個凡名。”
田安眸子中閃過一絲異色,點頭說道“先生說的有理,明日我就去找魏咎。”
“王孫果然是賢君之象。”靳歙滿臉欣慰的點點頭“我在毫都成中探訪一番,除了孤竹的居委會官吏,此處幾乎是燕人臧荼一家獨大,之前還有另外一人,只不過听說已在孤竹任職,執掌北地事宜了。”
“毫都城現在稱臧荼為城主。”田安眼中閃爍著嫉妒“一介莽夫爾!”
“自古以來,莽夫卻善成事。”靳歙微笑著說道。
“知道了。”田安點點頭“不過這毫都,我是不準備待了,先生覺得如何。”
“自然,我們來晚了。”靳歙笑了笑“而且這毫都也太小了,容不下我們即將來到的臣民。”
“朱濞來消息了?”田安一喜。
“兩月前,蒙毅領秦軍數萬兵臨薊城,齊兵膽顫退守,一月前,又有一隊秦軍從燕地歸咸陽,齊兵又退,半月前,王賁大軍與蒙毅會師,齊國哀聲遍地,不戰而降。”靳歙搖頭笑道“饒安,饒地,武城,平原等地齊民數十萬煽動起義威逼臨淄要齊王開戰,被齊軍鎮壓,被蒙恬看了笑話,這些義民們四散逃竄,都被朱濞等人引來孤竹了。”
“有數十萬?”田安臉色大喜。
“當然沒有。”靳歙輕嘆道“齊軍將領听信秦軍讒言,听說秦軍能以人頭換軍功,所以齊地百姓人頭為禮,朝奉秦軍。”
“這群畜生!”田安低吼一聲,一拳砸在石桌之上,震反了茶壺和茶杯。
靳歙伸手一揮,將茶壺茶杯撈在手中,放回石桌上,看著田安“王孫息怒。”
田安臉色鐵青,眼皮微跳“不以這群亡奴之顱祭祀黎民,我田安誓不為人。”
“王孫大義,齊人應盡知。”靳歙頷首說道“不過齊地百萬難民,還是有幾萬人逃出來了,至少不會比毫都的燕人少。”
“先生是說,我們要再去尋一處建城?”田安微微挑眉。
“善。”靳歙點頭笑道“有孤竹國豐富資源幫助,雄城一朝可成。”
“可這孤竹人也不是傻子。”田安緊皺起眉頭“雖說他們不收稅務,但是我總覺得沒有那麼好的良心。”
“羨門中人做事,不能以常人之理審之。”靳歙搖搖頭“孤竹國要的無非兩樣東西。”
“我知道,婦孺。”田安沉聲道。
“這是一樣。”靳歙笑道。
田安一怔。
“婦孺和勞力。”靳歙壓低聲音。
“我們不但要將婦孺售賣于他們,還要讓青壯為其奴役?如此以來我與那齊國亡奴有何區別?”田安緊皺著眉頭。
“建城,也是一種勞力。”靳歙笑眯眯的說道。
“你是說,我們替孤竹人建城?”田安一怔。
“然後我們自己居住,平民所圖,無非食果腹,衣蔽體而已,至于土地和城池是誰的,他們並不在意。”靳歙笑著說道“只要我們不說,誰又知道呢。”
田安神色微動,抿著唇陷入沉思。
靳歙眯著眼,深邃的眸子倒映著月光顯得通透異常“魏文侯赴約虞人,重視賢士,一視同仁,所以才得李悝,翟璜,西門豹,樂羊,吳起,魏成,子夏等賢臣傾力輔佐,除了因為魏文侯守信禮賢下士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听得進賢臣進言。”
田安身子一僵,抬頭神色陰晴不定的看著靳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