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衙回來,王子墨沒有回內院,而是在外院的書房里喝茶沉思。官司大勝,她並沒有一絲喜色,這回暗中反擊,算是與謝良輔結下了梁子。
謝良輔與常仁志是不一樣的,常仁志只是一個小官,並沒有太多背景,在鹽官縣前期舉步為艱,後期以搬倒鮑縣丞取得一些威望,但還是要仰仗鹽官縣大族幫助。所以,王子墨從興元府回來,並沒有特意去奉承常仁志,僅僅只是讓蔣尚圭轉手送了一張貴賓卡給常仁志,算是暗示前塵往事過雲煙。
常仁志看到是蔣尚圭送來了貴賓卡,也就明白了王子墨的意思。當年海塘決堤案,本就是他虧欠了王子墨,後來又是憑借林芷嵐的幫助抓到了關鍵人物,常仁志對王子墨心中有愧,如今,王子墨與蔣家關系密切,與蔣尚培更是生死兄弟,王子墨用一張貴賓卡告訴自己以前的事咱們就別記著了,常仁志怎會不領情。
在常仁志當政時期,王子墨的日子過得很滋潤,有蔣尚培暗中護著,有常仁志的關照,生意起步極順利,平日斗雞走狗惹些小事也有人收拾殘局。
現在常仁志走了,謝良輔來了,王子墨就想與謝良輔打好關系,繼續曾經的好日子。畢竟她與常仁志有舊仇,雖說兩人有意不提,但興元府的牢獄之災與戰亂動蕩王子墨是無法真正忘卻的。
只是,誰能想到,這個謝良輔是個好男風的主呢!
好男風的謝良輔不可怕,被鹽官大族陽奉陰違的謝良輔也不可怕,背後有著七郡王撐腰的謝良輔才可怕。與謝良輔算是不死不休,沒有調和的余地了,王子墨邊喝茶邊想,也許,她應該幫助蔣尚培,如果讓謝良輔掌控了鹽官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本來,鹽官縣大族與謝良輔之間的斗爭王子墨是不參與的,蔣尚培知王子墨謀略了得,有心讓其成為自己的智囊,只是王子墨一心閑雲野鶴,蔣尚培憐惜王子墨年紀小吃苦多,也就沒讓她操心。
王子墨心想,再等等,在蔣尚培的婚宴上看看形勢,從內心來說,她實在不想卷進這種紛爭,她只是一個小老百姓,她惹不起,只是,現在也躲不起。
王福來躡手躡腳進了書房,將門掩上,見王子墨面沉如水,但依然面如冠玉,星眸明淨,唇紅齒白,心中贊了一聲好風儀,又想起老主人王啟年,王子墨的長相七分像他,三分像柳氏,就因為柳氏的那三分,讓得王子墨比王啟年更為出色。
也難怪,那謝良輔會看上王子墨。
“小二少爺。”王福來拱了拱手,低聲叫了一聲,將王子墨從沉思中喚醒。
“福來,那兩家的事可處理好了?”王子墨淡淡地問道。
“老奴派人在那兩家盯著呢,已經安置在城外了,一入夜,便有船送他們走。”
“這事你辦得好。”
“小二少爺謬贊,如此拙劣手段,別說小二少爺看不上,老奴都為太爺臉紅。堂堂一縣之長,行陰司之事也就罷了,還漏洞百出。。。”
“福來啊,你別小看了太爺,他這是把咱們當普通老百姓呢。”王子墨扯著嘴角,苦笑道︰“所謂民不與官斗,尋常百姓商戶若是遇到這種事,不說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名聲掃地是避不過去的。太爺不知咱們底細,倉促行事,咱們這才有機會。”
“旁人老奴是不知的,但小二少爺之聰明,老奴平生僅見。”王福來拍馬屁,非常的誠心。
“呵呵,你這老家伙,怎學小良了,在你的眼里,那是瘌痢頭的兒子自家的好,我不管做什麼,你總覺得是對的,這樣可不行啊,我還指著你點撥我呢。”王子墨笑道。
王福來一听,也笑了︰“自家的爺,自然是最好的,不說小二少爺聰慧,只說刑先生便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小二少爺自幼得刑先生真傳,又見識過興元府的亂象,從絕境中領著咱們一路殺回來,僅憑小小縣令,還不夠!”
“可是這個縣令的身後,是七郡王啊,七郡王的身後,是伯宗殿下,咱們惹不起啊。”王子墨感慨道,她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一大家子仰仗著自己,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要命地爭斗了。
與王福來閑聊了幾句,關照他盯緊苦主與大夫兩家人,見天色暗了,王子墨便回了內院。
與家人一起用過了晚飯,便悶悶不樂歪在正房的榻上看小說畫本。
寶兒如今兩周歲了,虛歲三歲,性子軟,但很聰明,見王子墨面色不對,也就不敢吵鬧,挨著王子墨坐在榻上玩七巧板,球球在一邊看著顏色鮮艷的小木塊,毛茸茸的爪子這塊摸摸那塊嗅嗅。
房間里很安靜,花瓶中插著新剪的玉蘭花,香氣芬芳,透著春天的味道,彩月坐在榻邊的小杌子上做針線,不時給王子墨換上溫茶,或者給寶兒塞個葡萄干。
另一邊林芷嵐領著碧霞與一個針線婆子在外間看料子,準備給家里人做夏衣,每個人都是低聲說話,誰也不敢吵到里間的大官人。
家里的下人對主母林芷嵐是敬愛,對王子墨是敬畏,雖然王子墨一向溫和,但一家之主的身份,誰也不敢小瞧。外頭人可能不清楚王子墨與謝良輔之間的矛盾,家里人或多或少總是听到一些風聲,太爺看上了自家大官人,這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正經男人踫到這種事,總會覺得傷自尊。
商量得差不多了,林芷嵐讓彩月碧霞照料寶兒睡覺,自己拿了針線房做好的衣服進了內間,輕輕推著王子墨說道︰“你起來,試試衣服。”
“明天再試,我在看畫本呢。”王子墨瞅了一眼林芷嵐手中的衣服,心想這是為參加蔣尚培的婚宴準備的。
“起來嘛,陪我一起試,哪兒不好明天讓她們改,別誤了正事。”林芷嵐見王子墨悶得很,撒嬌道。
王子墨扔掉手中的書,兩臂攤開,無賴道︰“你給我穿。”
“你啊,跟個孩子似的,讓外頭人知道還不笑話你。”
林芷嵐用縴細的手指點了點王子墨的額頭,被王子墨可憐汪汪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動,俯身在她的唇上蜻蜓點水吻了一下,輕咬著王子墨的下巴,低聲道︰“瞧你這小模樣,我見猶憐。。。”
林芷嵐就著燈光細細打量王子墨,看著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就慢慢變得陌生起來。
在王家莊,兩人剛認識的時候,林芷嵐沒事做,時常觀察王子墨。那時,她就覺得這女孩子長得干淨,心也淨,粗布麻衣,襯托了王子墨的鐘林毓秀。
自從王子墨從興元府回來,兩人一直忙里忙外,林芷嵐真沒好好看過王子墨,如今這麼一瞧,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認識她了。移居養性,錦衣加身,面前這個原本樸實的少女多了一絲貴氣,眉眼之間,收斂卻又張揚,面對外人的內斂,面對家人的張揚,身為王家嫡系子孫,自信也開始在王子墨身上體現。
曾經的王子墨是塊璞玉,現在,拭去塵灰,慢慢散發出應有的溫潤光彩。
王子墨被林芷嵐的小手撩得臉上有些癢,心也有些癢,悶悶的心情開朗起來,手不規矩在林芷嵐柔韌的腰上摸來撫去,感受著驚人的彈性。
林芷嵐見王子墨白淨的臉上開始泛出一絲潮紅,啐了她一句︰“鬧什麼呢,快起來試衣服。”
聲音婉轉嬌嫩,明明是責怪的話,從那張小嘴里吐出來偏就帶著嫵媚多情,腰身一扭,林芷嵐便從王子墨身上起來,自己脫著外套在試衣鏡前換衣服,在鏡中見王子墨還在愣神,惡作劇般的對著鏡子給了一個飛吻。
妖精!
王子墨心想,她怎麼就能撿回來這樣一個折騰人的女人。
兩人都換上了禮服,站在試衣鏡前擺造型,王子墨被林芷嵐訓練過,如今擺動作也不僵硬了。紫紅色的貴氣錦衣,配上一對璧人,無邊的幸福感從鏡子里透出,三四個動作過後,便定格下來。
王子墨雙手摟著林芷嵐的腰肢,深情地看著她,林芷嵐反手搭在王子墨後頸,一手與王子墨十指交纏,頭微微揚起,大大的眼中透著羞澀,紅唇微啟,隨著呼吸,蘭氣襲人。
林芷嵐余光瞟了一眼鏡子,心想︰還真有點拍婚紗照的範兒。
王子墨輕咽著口水,聲音有些沙啞︰“嵐兒,你臉上的疤淡了許多。”
“方先生醫術了得,比整容還強。”林芷嵐自是知道自己臉上的情況。
王子墨收緊了手臂,林芷嵐便軟軟靠在王子墨身上,剛想再調戲王子墨,門口發出了一陣殺豬聲。
“哎喲我的娘喲!”
是柳氏的聲音,兩個溫情脈脈的人閃電般彈開,林芷嵐還好些,王子墨的小臉又羞又慚,兩人在房間里驚天動地都不要緊,可是被親娘見到,怎麼交待地過去。
林芷嵐見王子墨嚇得有些傻,忙推了她一把︰“娘還在外面呢,大晚上過來肯定有事,你還不去問問。”
“哦!哦哦!”
把柳氏迎進里間,王子墨陪著柳氏坐在榻上,林芷嵐則是擺出端莊的模樣,安靜地坐在不遠處,絲毫看不出剛才魅惑的模樣。
這個房間里,大概只有林芷嵐心情還算平靜,王子墨不用說了,柳氏也是尷尬的緊,她可沒忘了自己生的是個閨女,雖然承認了林芷嵐這個媳婦,可是她並不明白兩個女人之間是怎麼回事。
按她的想法,應該是姐妹一樣的親情,就算和普通夫妻一樣,她也是本著眼不見為淨的心態,可是,怎麼就偏偏讓她撞上了呢!
太羞人了,不會長針眼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