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勤輕聲走進屋來,看見盧小閑坐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神,他打量著盧小閑,沒有出聲。
假寐的盧小閑突然睜開眼楮,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郭勤,隨意問道“慕容門主和他的手下,都安然離開洮州城了吧?”
“我親自送他們出的城,沒有任何問題!”郭勤小心翼翼的回答。
盧小閑點點頭,不再說話。
“盧公子!”郭勤囁囁道,“這件事情,郭某……”
“什麼事情?”盧小閑直起身來,“不要給我說任何事情,我可什麼事情也不知道。”
郭勤深深吁了口氣,沖盧小閑點點頭“多謝盧公子!”
“郭刺史,你既然欠我個人情,那現在就直接還了吧,這樣咱們就兩清了,免得以後成了你的心事!”盧小閑眨巴著眼楮,沒頭沒腦冒出了一句話。
“啊?怎麼還?”郭勤愕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在洮州城內幫我去找一個會寫吐蕃文字的人?”盧小閑沉吟道。
“這麼簡單?”郭勤似有不信。
“就這麼簡單!行還是不行,給個痛快話!”盧小閑干脆利落的說。
“沒問題!”郭勤爽快的答應了,旋即又問道,“盧公子,你這是要做什麼?”
“既然讓你礦幫忙,這事也沒必要瞞你了!我要偽造一封信,是吐蕃大論欽陵寫給大唐肅邊道大總管王孝杰的,所以這信要用吐蕃文字來寫。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他們倆暗通款曲之類的,反正隨便編就是了!”
郭勤愣愣的看著盧小閑“偽造這封信做什麼?”
盧小閑瞥了一眼郭勤,就好像看著一個傻子“我要去邏些城見吐蕃贊普,這封信當然是用來告發欽陵的證據!”
“告發欽陵?”郭勤苦笑道,“我們誰也沒見過欽陵的筆跡,這樣很容易露出破綻,吐蕃贊普就算再傻,也不會相信你的!”
“那倒未必!”盧小閑一副悠然的模樣,“吐蕃贊普與欽陵相軋已久,想除去他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麼做也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為他送去欽陵的罪證,他感謝我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懷疑?”
見盧小閑說的如此理直氣壯,郭勤不由瞪大了眼楮。
盧小閑微微一笑“再說了!就算贊普明知是假的,他也不會拆穿,只要他認為是真的,那假的也就變成真的了!”
郭勤終于明白了,他脫口而出“你這是在使離間計?”
“什麼離間計?”盧小閑一臉的不屑,“他們倆之間根本就不需要離間,吐蕃贊普要的只是把柄,不管是誰送來的,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會照單收的!”
听盧小閑說完,郭勤不禁心中生出感慨來。
能把陰謀變成陽謀,而且這麼光明正大的去施展,也只有盧小閑敢去這麼想,敢去這麼做。
不過,郭勤不能不承認,盧小閑把吐蕃贊普的心思分析的非常到位,按照他的計劃,估計欽陵凶多吉少了。
與盧小閑這樣的人為敵,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還愣著做什麼?”盧小閑不滿的說,“趕緊去幫我找人,早點把信寫好,說不定明天我就可以出發了!”
郭勤回過神來,忙不迭道“盧公子,不用去找,我就能寫吐蕃文字!”
“真的,你咋不早說,害得我費了這麼多口舌!”盧小閑臉上露出喜色來“趕緊讓人送上筆墨,我來說,你來寫!”
……
“盧公子!是真的嗎,明日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唐倩一臉的興奮。
“當然了!”盧小閑一本正經的說,“我這不是專門來通知你們了嗎?既然答應過你,當然就要說話算數了!”
說罷,盧小閑向二人告辭道“王郎君,你們趕緊收拾收拾收拾,我還得去通知別人呢!”
“別人,還有誰要一起去?”歐陽健奇怪的問。
“白雲觀那個老道士,我必須把他帶上!”
“啊?”歐陽健和唐倩臉上的驚詫之色一閃而過。
歐陽健和唐倩的反應,早就在盧小閑的預料當中。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提這一茬,老道士也會設法與自己同行的,還不如主動帶上他呢。
盧小閑竟然主動提出讓老道士一起同行,出乎了歐陽健和唐倩的意料之外。
唐倩皺著眉頭,似乎很不高興“帶他做什麼?”
盧小閑煞有介事的說“王夫人,你可別小看這老道士,他可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帶上他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
歐陽健眼珠子亂轉,也不知在想什麼,他若無其事的問“若他不願意去,怎麼辦?”
“這就由不得他,他若不去,很簡單!”盧小閑愜意的吹了聲口哨,“那就綁了他去!”
听了盧小閑的話,歐陽健頓時哭笑不得,這個盧小閑從來就不按正常套路來,著實讓人頭疼的很。
……
盧小閑一行,要離開洮州前往伏俟城。
郭勤帶領著洮州城大小官員,專程前來為盧小閑和郭振送行。
盧小閑不勝其煩,將應酬之事部推給了郭振。
郭振倒是很稱職,笑呵呵地過去與眾人一一寒暄,一時冠蓋雲集,熙熙攘攘。
“小閑,不是說好的,咱們不分開嗎,為何偏偏要把我留在洮州?”張猛的臉拉的好長,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這不是沒辦法嗎?”盧小閑拍著張猛的肩頭,耐心的安慰著他,“短則一月,長則兩月,我就回來了!”
盧小閑嘴上雖然這麼說,實際上多久才能回來,他心里也沒有底。
“不行!你得把我帶上!”張猛的 脾氣上來了。
“我這也是為你好!邏些城地處高原,不不小心就會患上冷癉,那可是會要命的!”
盧小閑這倒不是嚇唬張猛。
所謂的“冷瘴”其實就是急性高原病,主要由高海拔和缺氧等因素導致,其具體表現就是今天常說的高原反應,當時人不明病因,誤以為是吸入了有毒的寒氣,故冠以此名。
一般人初上高原,或多或少表現出冷瘴癥狀,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嚴重的甚至高燒不退手足抽搐,真會要命的,就連盧小閑自己也覺得有些惶恐不安。
“我不管,你能去我為何不能去?”張猛執拗道。
盧小閑了解張猛的性子,知道再說軟話沒有任何用處,他眼楮一瞪“讓你留在洮州,你以為是什麼輕閑的差事嗎?”
張猛最怕盧小閑瞪眼,見他這副模樣,頓時不說話了。
“去邏些城只是耍嘴皮子,你去了沒什麼用,將來還得要在戰場上見真章。”盧小閑鄭重的叮嚀道,“你留在洮州城這段時日可不要偷懶,抓緊時間訓練那些壯奴和團結兵,將來在戰場上,還要靠他們保護咱們呢,咱倆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這兩個月花不花心思了,明白嗎?”
“好吧!”張猛勉強點頭答應了。
陳玄禮從洛陽帶來的五十名羽林士兵,在吐蕃騎兵襲擊輜重隊作戰中陣亡三人,現在還剩下四十七人。
此刻,這些羽林士兵騎在馬上控韁列隊,靜靜地望盧小閑。他們要護著盧小閑一同前往伏俟城和邏些城,那可是敵國的腹地,雖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卻個個眸子閃亮,如燃著一團團烈火!
雖然人數並不多,但 、旗、幡、槊等一應節鉞樣樣齊,頗有些聲勢。
盧小閑瞅著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揚眉吐氣過。他掃視一周,鄭重道“諸位兄弟,從洛陽來洮州這一路上,我多有得罪,在這里我向諸位賠個不是!”
說著,盧小閑向馬上的羽林士兵深深一躬。
的確,這一路上盧小閑沒少折騰這些羽林士兵,不僅讓他們把鮮亮的甲冑部換下,像那些壯奴一樣穿著粗布衣裳,還像壯奴一樣的驅使著他們,讓他們顏面掃地。
今日,盧小閑破天荒的讓他們恢復了來時的光鮮,本來他們心中恨意濃濃,這才稍稍好受些。再听盧小閑如此一說,他們的面色又緩和許多。
接著盧小閑又說“此行險絕,憑自願,有不願去的,但說無妨。”
那日盧小閑指揮抵御吐蕃騎兵沖鋒,都是他們親眼所見,羽林軍雖然傲氣十足,但軍中男兒卻最重英雄,此刻盧小閑在他們心中,已如軍神一般。
待盧小閑說完,陳玄禮帶著眾人齊齊喝道“誓死追隨盧公子!”
盧小閑見眾人灼灼凝視自己,目光中滿是仰慕信任,不由心神激蕩,脫口而出“既是如此,萬萬莫丟了朝廷的面子。兄弟們,挺起胸膛,咱去敵國的都城走一遭!”
“走一遭!”眾軍士低沉的嘶喊如一道悶雷,劃過洮州城的天空。
盧小閑三言兩語便激勵的羽林士兵士氣高漲,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老道士和歐陽健對視了一眼,他們的面色變的凝重起來。
唐倩根本沒有發現老道士和歐陽健眼神的交流,她的目光部都在盧小閑的身上,漸漸變得有些痴迷了。
……